------------ 楔子 天地之初混沌如鸡子,遂有万物之祖盘古氏开天辟地。盘古氏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始有洪荒。 然天下之大,何止九万里也?洪荒之初,天灾四起,妖兽作恶,各部落群雄战乱纷飞,攻伐不止,民不聊生…… 沧海桑田,世代更迭。历经人杰三皇五帝时代后,洪荒392年,上古中原部落有一少年横空出世,此人年纪轻轻便已修为超卓、法术高深,又深谙兵法之道,年仅十五岁获封中原唐侯,此后带领中原部落南征北战,东讨西伐,战无不胜,世间罕有敌手,短短五载光阴,便已被誉为“天下第一人”。此人名曰唐尧,乃上古五帝之黄帝子孙。 时洪荒之中,五大部落势力广泛,分属不同地域: 其一为中原部落,黄龙图腾,族人擅五行融合之力,施号于黄龙城。 其二为东夷部落,青龙图腾,族人擅五行生长之力,施号于青龙门。 其三为南蛮部落,朱雀图腾,族人擅五行破灭之力,施号于朱雀堂。 其四为西戎部落,白虎图腾,族人擅五行敛聚之力,施号于白虎峰。 其五为北狄部落,玄武图腾,族人擅五行浸润之力,施号于玄武湖。 洪荒397年,中原部落岳主唐挚羽化登仙,中原将士心怀悲愤,势如破竹,五日之内连破其余四大部落合共三十二城,并且由“唐侯”唐尧亲率军队兵临城下,剑指北狄玄武湖。后其余四大落请求停战,并于中原黄龙城共商协议,签定洪荒律法,各部族各自为政,互不侵犯,如有侵犯者,众部落共而伐之,史称“龙城之会”。 洪荒400年,唐挚之弟唐尧守孝三年,在众望所归之下继位中原岳主,后被四方岳主及各部族长老会奉为“天下共主”,又称“唐帝”,彼时唐尧年方二十三。天下人盛赞“其仁如天,其知如神”。 洪荒420年,时值凛冬。 东夷涂山,漫天白絮,展眼远望,曾经的峰峦叠翠如今皆是一片苍茫。日光洒落,十里涂山犹如初醒的白衣女子,含情娇羞,美不胜收,涂河江面一片静谧偶泛碧波,一切仿佛被映入画卷之中,恰似人间仙境。 数里之外,一个青衣男子骑着一匹似羊非牛的怪兽踏雪疾奔,四只兽蹄下白絮飞扬。那男子身穿青袍,双目炯神,剑眉入鬓,苍髯如戟,长发束冠,两撇山羊胡子被狂风吹得肆意张扬。座下那只怪兽通体黑鳞,麋身牛尾,狮头虎眼,头顶独角,吼声如雷,疾跑如飞。 涂山之上,万顷碧绿早已染白,四处伸长的枯木树枝在白日之下如同无意洒落在白纸上的点点笔墨,凌乱无章。涂山主峰向来险峻,转身便是悬崖峻岭,是以方圆数十里了无人烟。高冷清风寒,云绕雾如烟,一人一兽沿着蜿蜒小道而上,那独角怪兽似乎丝毫不惧万丈深渊,在悬崖峭壁上四足攀飞,片刻便来到了顶峰。云雾缥缈中隐约传来了一阵清明悦耳的笛声。 拨开云雾,那顶峰上孤独地坐落着一座青竹屋苑。一个中年白衣男子垂眉闭目,盘腿端坐在屋顶上,横笛吹奏。那男子睫毛微颤,剑眉入鬓,俊朗的脸庞带着几分憔悴,指尖在手中长笛来回跳动,衣裳在寒风中飘舞翻飞,在这孤影冷清的涂山顶峰中犹如被谪下凡间的仙人一般,寂寥落寞。门前应是在熬制药物的炉子升起袅袅白烟而且伴随着奇香。 那怪兽来到苑门前,听闻笛声,甚是欢快,左腾右跳,牛尾狂甩,一路疾奔狂飞之后竟是丝毫看不出疲倦,它双目看着屋顶,不住地仰头示意。被那青袍男子呵斥了一声之后,匍匐在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甚是委屈。 白衣男子似是没有看到他们的到来,仍旧吹奏长笛,笛声如同雪中幽魂飘忽无影,缓慢低沉,哀惨凄清,如同那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温暖的阳光。 白絮飘散,余音绕绕,曲有长短,却数不尽寂寥哀伤。 待曲吹奏完毕,等待已久青袍男子方才微笑问候道:“一别十年,别来无恙?” 白衣男子将手中长笛别回腰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雪絮,来到青袍男子面前,微笑道:“一切安好,多谢挂念。” 瞧见那只怪兽四下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白衣男子对着那只怪兽笑道:“小黑鹿,这些年来辛苦你啦”。 那只四足怪兽眨了眨眼睛,扬了扬头,嘴里低吼了几声,神情颇为得意,随后似乎又因寻不着什么东西而莫名不悦,无精打采地便趴在了地上。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屋内,一阵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简陋的屋苑内四处陈放着不知名的草药和一坛坛的美酒。白衣男子移身到窗前,打开窗,一阵寒风拂来,登时让人清醒不少。 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云雾缭绕的山峰,轻轻说道:“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十年,今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那青袍男子随他眼光望向窗外的缥缈仙境,沉默良久后方才问道:“那丹药已炼制成了么?” 白衣男子回过头来,笑道:“幸得老天眷顾,这些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青袍男子闻言一喜,长长舒了口气:“妙极妙极。祝贺你。” “多亏你。还有小黑鹿。”白衣男子笑了笑,想了想又补充道。 青袍男子笑着摆了摆手,突而问道:“那孩子呢?” “两个时辰前便已下山去了。”白衣男子说道。 青袍男子幽幽叹道:“十年光景,如影飘散,也不知他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白衣男子笑道:“那孩子天资聪颖,心性坚韧。十年前你将他带到此处时,他方才五岁,身中百毒,奇经八脉尽断,神识涣散,本是将死之人,却有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当然若不是你那青龙珠,便是连我也无力回天。” 青袍男子摇了摇头,说道:“那青龙珠本就是他的东西,倒是那神农尺……”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说道:“当年神农氏炼制神农尺,本意便是解天下百毒,若是连那小子身上的毒都解不了,要它又有何用?” “我替那家伙多谢你。”青袍男子道。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白衣男子道。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半晌后,青袍男子问道:“日后有何打算?” 白衣男子笑了笑,说道:“自是在这孤影涂峰上长伴白云。”。 青袍男子心下虽早已知晓答案,却仍旧忍不住说道:“洪荒九万里,四方五岳山。只要你愿意,必有一席之地,又何必在这一亩三分地荒度余生?” 白衣男子却是心如古井,淡然从容地笑道:“情仇恩怨,功名利禄,皆为凡尘俗事,比不上在此以笛为友,与云相伴。” 青袍男子沉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挥剑三千,斩不断情丝一缕。” 只见那白衣男子眼神飘向了远处,幽幽说道:“当年那个我已经死去啦。” 青袍男子苦笑道:“可你还是一如当年。” 白衣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随手拿起一坛美酒,问道:“十年之约既已落成,何不抛开那世俗烦恼,举杯痛饮,一醉方休?” “哈哈,好!举杯痛饮,一醉方休!”相劝无益,还不如痛痛快快喝个大醉。 世间烦丝三千万,恩怨情仇百年散。 呜呼哀哉噫吁嚱?凡尘半点不由己。 ------------ 第一章 东夷少年 朝日东升,晴天碧蓝,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南蛮之境地处洪荒南面,一年四季如春,夏无酷暑,冬无寒雪。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以南蛮人皆皮肤黝黑,热情好客,淳朴急躁。 二月季,一个少年在林间行走,不疾不徐,悠然自得。林间四处一片鸟语花香,阳光穿过层层茂密生长的绿叶,透射在林地上,恰似绿林仙境,生机勃勃。少年横吹着一把黑色长笛,音调如同这林间的精灵,飞舞飘扬,轻快悦耳,伴随虫鸣鸟叫,微风拂叶,沙沙作响,溪水潺潺的流水声,万千声音在这绿林仙境中交汇成一曲美妙的自然乐曲。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隐约听见鸡鸣狗吠,人群喧闹。少年收起长笛,斜插腰间,翻开怀中一书,隐约可见那书叫《洪荒地理经》。 少年喃喃自语道:“西南百里,有江曰凤回,有城曰凤游,乃南蛮第一城……看来离凤游城不远了。” 少年心中一喜,收起那书,继而快步往前方的小村落走去。 小村坐落在凤回江边平原,十来户人家,屋苑错落有致,男女老少,清晨便早起忙碌。 突而某座小屋苑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少年走近一看,一群人围在一座小屋院子前,只见那群村民们神色凝重,布巾掩遮口鼻,皆沉默不语。院子里一个中年妇女跪坐在地,怀抱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约莫六七岁,长发垂地,唇脸发黑,皮肤发白,气若游丝,一条条黑色血丝布满在外露的手臂。 中年妇女哭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众人见状,皆摇头叹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到人群前,对那伤心欲绝的中年母亲叹道:“唉,玉儿怕是和他爹一样,感染了尸瘟。” 中年母亲闻言,双目无神,喃喃哭道:“不……不,不会的……” 人群中有人喊道:“赶紧生火罢,再不烧掉,就又会像九子那样变成尸鬼祸害村子啦!” “是啊是啊,赶紧烧掉吧,不然来不及了!” “你们说什么混账话呢!玉儿才七岁啊,你们也下得了这狠手吗!?” “那能怎么办?眼下是没救了,要是变成了尸鬼,不也一样要死吗?” 众人七嘴八舌,有人附和,有人反对,有人则沉默不语,都显得无可奈何…… 那中年母亲一听,哭得更加凄厉,大喊道:“求求你们,我已经失去丈夫了!不能再失去女儿了!谁都不要想伤害我女儿!” “玉儿已经没救了!清醒点!”一个壮汉怒道。 “难道你想害死所有人吗!快去把她抢过来!”又有一个中年妇女大喊道。 说罢,人群中几个壮汉只好走到那母亲面前抢夺那奄奄一息的女孩。 “不!不要抢走我女儿!”那母亲拼死拽住自己的女儿,然而很显然一个柔弱女子敌不过那几名壮汉。村民中有些群情激愤,有些则不忍瞧见这惨况,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心中祈祷自己千万不要感染这尸瘟。 眼见女儿快要被夺走,那中年母亲发了疯似的一口咬上其中一个壮汉的手,那壮汉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大怒道:“哎呦,你这个疯婆子!”作势便抡起右手一巴掌甩过去,那中年母亲被打了一个打耳光,直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晕死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是仍然死死地拽住怀中女孩。 突然一阵碧光闪过,只听见几声惨叫,那几名壮汉如同被野兽猛然撞击了一下,纷纷被弹开数十尺外,摔了个狗吃屎,疼得叫苦不迭,纷纷大怒道:“谁啊,这么大胆子!?”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昂然直立,将那对母女护在身后。 那少年身着白衣,身高约莫七尺,年岁约十五,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目若星朗,剑眉入鬓,唇红齿白,腰间别着一支罕见的系有暗红穗子的黑色长笛和一把漆黑长尺,清风吹得衣裳猎猎作响。此刻那少年正眼神冰冷地盯着围观村民们,让众人不寒而栗。 “哪里来的臭小子,不要多管闲事!”壮汉们爬了起来,纷纷怒指少年,恶狠狠说道。 那少年一言不发,转身蹲下在那对可怜母女面前,欲伸手去帮那女孩把脉。中年母亲尚未从惊吓中缓过来,见那少年伸手,以为又要抢躲自己的女儿,不由往后一缩,将女孩紧紧抱在怀中,瑟瑟发抖,蓬乱散落的头发后面,一双惊恐不已的双眼泪流不止。 只见那少年微微一笑,开口道:“别害怕,让我瞧瞧。” 那少年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声音温柔,中年妇女一呆,见这少年并非凶神恶煞,便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不住地点头,眼泪簌簌而下。 那几个吃了亏的壮汉见这少年对他们理也不理,纷纷怒发冲冠,大叫着如饿狼般扑了过来,却见那少年往后一挥手,一道碧青气浪汹涌而至,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登时又将壮汉们掀翻在地,不敢再向前。 “再过来可别怪我不客气。”少年冷冷说道。 村民们惊讶不已,暗呼道:这少年会武功法术! 当下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好奇这少年的来历,又被震慑于少年之威,只好伫立不语,静观其变。 那躺在母亲怀中女孩长得倒也算俊俏,长发直直垂落在地上,一双俏目紧闭,脸色发黑,胸脯起伏不定。少年把脉片刻,眉头微皱,当下询问道:“这小妹妹近日可曾进食过什么古怪的东西?” 那中年母亲闻言,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哭啼着断断续续说道:“这几日……她都与我待在家中……她吃的东西,我也吃了。” 说罢那满是伤痕的手拽住少年的衣角,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女儿!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求你了!” 此时,先前那位拐杖老人上前说道:“这位小兄弟,几天前,玉儿跟着她爹九子一同前往了凤游城买卖东西。回村之后,俩人也并未发现有不妥。但在昨天夜里,村民们听见他家苑里传来一阵阵狗吠声和玉儿母女的叫喊声。村里人以为来了贼,出来一看才发现她爹九子在嘶咬自养的鸡牛,满嘴鲜血像是恶鬼一样。众人上去问他怎么回事,他却是失去了理智,二话不说扑咬了过来,任凭别人呼喊,都好像听不见。一番缠斗下来,好几个人都被他咬伤了。无奈之下,只得让村里的壮汉一拥而上,才艰难把他控制住捆了起来。” 少年往身后那牲畜棚看去,果然看到一地鸡毛和一滩滩的血迹。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对着少年说道:“九子原本淳朴善良,为人敦厚,断然不会伤害大家。可是他的那个样子,就是中了尸瘟,整个人如投胎恶鬼一样,见人就咬。历来中了尸瘟的人都无法救治,我等也无计可施了,只能将九子烧死。大家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人群中又有几个女子孩童哭了起来,想必是被昨晚的情况惊吓到了,众人回想起来也觉得异常恐怖。 “小兄弟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只怕过不了几个时辰,玉儿便会像他爹一样变成尸鬼,所以如果你也没办法,还是别管这事了罢。”那老人痛心说道,从他语气中也可以听出,哪怕有一丝希望,其实村民们并非想将那女童像她爹一样处置。 那少年沉吟片刻后,对那抽泣中的中年母亲说道:“玉儿中的是尸蛊,如将蛊虫驱出,便能痊愈,但需要你相助,可否?”玉儿娘亲本已心如死灰,听闻女儿有救,心中燃起了希望,当下喜极而泣,不住地点头道谢。 村民们听闻玉儿中的是蛊虫,心下骇然,好奇道哪来的蛊虫。但听那少年说道仍有一丝生机,又好奇纷纷,伸长着脖子去看。 只见那少年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刀状,“嗤”的一声,一道青气从指尖中微微喷薄而出,那道青气轻轻划过那名叫玉儿的女童手腕,手腕被划破后直滴鲜血。众人一看,心头一惊,那血竟是呈黑色的,黑血里竟有一条条微小蠕动的白色卵虫,众人登时胃里翻腾作呕,都禁不住发怵道:“这是什么东西?!” 随后,少年又将玉儿另一只手的手腕以及玉儿母亲的一只手手腕割破,将那手腕并在了一起后,少年那尚不足以握全两人手腕的左手搭在上方。 众人大气不敢喘,生怕打扰到了少年。少年默念口诀,突而周身青气缭绕,一道道碧光徐徐没入那对母女相贴的手腕处。半柱香左右的功夫,只见玉儿滴落的黑血渐渐变成鲜红,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玉儿母亲虽稍稍有点脸色发白,但眼见女儿有所好转,又哭有笑。 又过了半柱香,玉儿胸脯剧烈起伏,像是喘不过气来,喉咙间看似有异物卡紧而鼓了起来,少年见状,“喝”的一声,碧光一拥而上,玉儿喉咙处青光暴涨,突然“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黑血中有一只手指粗长的七彩百足虫在那疯狂扭动。少年手指一弹,射出一道碧光,正正击中那只七彩百足虫,“嗤”的一声,那百足虫便化成焦炭,冒出黑烟,恶臭难闻。 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默念“愈合诀”将母女二人的伤口封合。而后轻轻将手搭在玉儿脉搏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鸦雀无声,片刻后。 “咳……咳……娘…发生什么事了?”只见玉儿悠悠张开了双眼,无力环视四周,见众人都在瞧着自己,疲惫虚弱地问到。 “玉儿!你终于醒过来啦!”玉儿母亲潸然泪下,紧紧地抱着女儿,欣喜若狂。随后像是醒悟了过来,慌忙地朝那少年磕头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少年连忙将母女扶回道屋内歇息。 众人眼见玉儿起死回生,一片欢呼,哗然叫好,纷纷称奇夸赞道:“小兄弟好本事!” “好厉害的仙术!” “简直是岐黄仙人再世!” “多谢小兄弟!” 那老人拄着拐杖上前,巍巍颤颤作揖道谢:“小兄弟,多亏有你!” 那少年微笑,作揖回礼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眼下玉儿看似没事了,谁知道今夜会不会像她爹那样发作?”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说道:“是啊,如果还是像昨夜那样,我们也不知怎么应付啊”。 老人面露难色,确实如众人所言,只好朝那少年为难地说道:“小兄弟,既然玉儿被你所救,但我们还是多有担忧,如果真如大家所言,我们该怎么办啊?你武艺高强,医术了得,不如你留宿一晚,玉儿和她娘也好安心?” 众人七嘴八舌,出言挽留,那几名壮汉也纷纷上前抱歉道:“小兄弟,今日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兄弟海涵。念在玉儿年纪还小,还请小兄弟再帮个忙。” 玉儿母亲再次跪在地上,感激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全靠恩公才得以活了下来,如果我连女儿都没了,那我也活不下去啦!” 少年心想:村民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不懂蛊虫之事。 只好微笑说道:“玉儿体内蛊虫逼出,已无大碍。既然大家不放心,那我便留下来罢。只是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明早清晨,如若相安无事,晚辈便要离开啦。” 村民们闻言大喜,纷纷再次拜谢,心中那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少年转而又对玉儿母亲说道:“玉儿适才逼出蛊虫,身体虚弱,需得好好调养一下。”当下又将几味进补的药方交予玉儿母亲,嘱咐她需得连续服药三日,补充气血。 老人问道:“多谢恩公,大恩大德,凤下村上下没齿难忘。我等还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少年回道:“晚辈偃羽,来自东夷。” ------------ 第二章 凤城蛮子 是夜,月色皎洁,清风诱人,虫鸣不绝。 凤下村村长家中院子灯火通明,村民们围坐一堂,火光映得众人满脸通红。餐桌上美味佳肴,陈年美酒一一呈上。众人觥筹交错间便已有些醉意熏熏,上宾席位乃一个白衣少年,却见他滴酒不沾,略显拘谨,与热闹的众人显得格格不入,显然不太适应这热闹喧哗的场面。少年心道:这还是第一次与如此多人共同进食晚餐。 原来那名拐杖老人就是凤下村的村长,只见他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朝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玉儿只怕是保不住那条小命了。恩公救了玉儿,也救了咱们凤下村。我在此替九子敬恩公一杯!他泉下有知,必定感激不尽。” 众人随声附和,喧声更盛,纷纷举杯道谢,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露出愉悦满足的表情,少年瞧众人如此牛饮三巡而不倒,心下惊讶之余,暗道:怎地我沾酒就醉呢?突然回忆起某次偷偷喝了他师父珍藏的美酒,竟是醉了三天三夜方才醒过来,从此便闻酒色变。 那名叫偃羽的少年说道:“村长,莫要再叫晚辈恩公啦,这不是折煞晚辈么?叫我小羽罢。”村民们见那白衣少年长得俊俏,为人谦逊,不似早上初见那般冰冷,法术高深又让人为之佩服,纷纷心下好感大增,举杯邀喝,吓得偃羽连连摆手,称自己不喜酒肉。 村长笑道:“好,小羽兄弟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胸怀,难得难得。” 众人皆点头称是,纷纷对偃羽赞不绝口。 村长晃了晃脑袋,看似要驱散那醉意。突然又问道:“是了,今日玉儿体中逼出的竟是蛊虫?” 众人闻言,心中也有疑惑,本以为玉儿父女是染上了尸瘟,那症状跟尸鬼如出一辙,只是亲眼所见那让人心寒的七彩百足虫,又不得不相信,纷纷好奇为何这无端白事的会中了蛊虫呢。 偃羽点点头,说道:“玉儿中的蛊虫乃七彩幽冥蛊。那蛊虫喜食人血脑,一旦进入到人体内,便会疯狂产卵。卵虫孵化后便会侵入脑中,使人丧失心智,变成活尸,受人操控。唯一解救的方法,便是将中蛊之人周身的血液置换,排尽蛊卵,再将蛊母逼出。” 众人听闻这蛊虫的恐怖,无不面露惊恐,方才的醉意猛然散去,如被冷水浇头,背脊一片凉飕飕。玉儿母亲心中庆幸如果不是遇见这个少年,那玉儿可就没了命啦。惊吓之余,又想起了玉儿父亲的惨死,忍不住抽泣起来,一旁就坐的村民见状,纷纷出言安慰她。 “只是为何玉儿会中此蛊毒呢?”村长又问道。 偃羽摇了摇头,说道:“晚辈也不清楚。” 村长转而朝玉儿母亲疑惑道:“难道是九子做买卖得罪了人,方才被下此毒手?” 玉儿母亲平复了一下心情,哽咽着说道:“九子向来敦厚善良,不多与人争辩,况且那日父女二人回来后满脸喜悦,都说那凤游城如何雄伟壮观,丝毫没有提到其他事。” “是了!我记得九子说过当日去凤游城将那猪牛买了好价钱,回来时曾在那有名的凤游客栈畅饮了一番!”一个壮汉说道,他与九子是好兄弟,平日里经常结伴到城中做买卖,当日因家中有事而未跟随九子前往凤游城,是以逃过一劫,心中暗暗庆幸。 玉儿母亲说道:“方才玉儿未睡下之时,我问了她当时是否发生了什么怪事或者遇见了什么人,她也回忆不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却讨论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 偃羽心中疑惑道:“只是此蛊虫乃西戎奇蛊,喜阴恶阳,生性阴冷,怎地会出现在南蛮呢?” 村长嘬了口小酒,叹道:“南蛮近日来是怪事连连,到处人心惶惶。听闻几日来,好几条村子一夜之间全村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连个影子都寻不着,家畜倒是一只没少,到处都传是凶兽食人。唉,这三个月后的岳主推选注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岳主推选?”偃羽好奇问道。 “是了,我都忘了小羽兄弟是东夷人,不清楚咱南蛮的事,我跟你说说罢。”老村长说道。 “自‘龙城之会’后,五大部落便全面停战,各部虽共同制定了洪荒律法,仍可各自为政,五部皆有长老会决议,而一方岳主作为领军人物,则凌驾于长老会之上,统领部落。中原岳主乃当今天下共主唐尧,北狄岳主潞季元,东夷岳主偃皋陶,西戎岳主乌屠,唯独南蛮部落多年来仍旧群龙无首,所以朱雀堂那群长老们便定于三个月后从南蛮一百三十八座城的城主中推选新的南蛮岳主。这些城主或本事通天,或战功赫赫,然而当下呼声最高的仍数凤游城城主游伯阳以及雀伏城城主姜丹黎。” 偃羽自幼生活在深山孤岭,未曾踏出过大山半步,偶尔听师父说些天下趣事,心驰神往,甚是好奇。如今听老村长说的这些事,心中不由地感叹道:天下之大何止九万里?完成师父的嘱托之后,应当好好游历一番。 “这两人是什么大人物么?尤其是那凤游城城主。”偃羽问。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说道:“小羽兄弟,你连这俩人的都没听说过么?那可真有点孤陋寡闻啦。” 老村长摸了摸白胡子,颇为骄傲地说道:“这凤游城,乃南蛮第一城,雄伟壮观,地居四方要道,历年来均属兵家必争之地,其重要意义不言而喻。而这城主游伯阳则更为了得,他喜浸武道,修为高深,法术通天,乃洪荒十神之一,又被称为‘南蛮王’,据守凤游城多年,不曾被任何人攻破,可见其实力不一般。有人传他已修炼成那无上功法,便是遇上天下第一的唐帝也能战上一战。而那雀伏城主姜丹黎虽修为不及游伯阳,然而雄韬伟略,乐善好施,不仅深受百姓爱戴,五大部落之中不少大人物都与其有交情,南蛮境内,势力之大,不可想象。” 偃羽说道:“如此看来,俩人是不相伯仲?” 老村长笑道:“我等自是希望岳主人选由游伯阳拿下,毕竟南蛮人向来脾气暴躁,好斗好胜,其余部落皆畏于南蛮人的凶猛彪悍,只是……” 老村长微微叹了口气,见偃羽凝神倾听,便继续说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偏生那游城主就生了一个犬子出来。” 偃羽好奇道:“游伯阳之子?” 老村长点了点头,一脸哀叹,道:“那少城主名叫游昊,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蛮横无理,欺压百姓。因为他爹的威风,城里百姓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以后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以后撞见他,可得赶紧回避,以免遭罪。反倒那姜丹黎之子姜苗则颇具其父风采,虽然这人非常神秘,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那雀伏城将士都对他忠心不二,这些年来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不比他爹低,与当今太子殿下同样被视作年轻一代的翘楚。” “是了,这两人年纪应与小兄弟你差不多。”老村长补充道。 偃羽突而心生感慨,甚想与这些少年英雄结识,好听他们讲讲洪荒趣事。 英雄出少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一夜相安无事,见玉儿呼吸匀畅,脸色已恢复得差不多,众人还在睡梦中。 天蒙蒙亮,偃羽便离开了凤下村。一路向西南行走,路上各色行人、商人、游侠,络绎不绝。直至傍晚,不远处,一座高大雄伟的建筑在余晖之下映入眼帘。 有诗美誉:壁耸云天摘星辰,临渊亦可话龙神。凤游天下何处落,此乃南蛮第一城。 凤游城号称“南蛮第一城”当之无愧,其繁华热闹堪比天下第一的“黄龙城”,因此扼守东西北行之要道,临凤回江而建,易守难攻。 巍峨的城墙崇墉百雉,威严耸立数十里而一眼不能望到尽头,宽大的护城河深不见底,斑驳的城墙彰显了岁月的古老,那战火的痕迹伴随着这南蛮第一城走过千百载岁月,而今,它依旧如巨人般屹立在此,不怒自威,仿佛警示着外敌不容侵犯。 街道上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各处小贩卖力吆喝,生怕错过一个客人。街道两旁的亭台楼阁上,红艳的南蛮部落旗帜随风飘扬,旗帜中的朱雀刺绣舞爪张牙,玉瓦琉璃与在余晖衬托下反射出五光十色;茶楼酒馆歌舞升平,时常传出酒友看客的叫好声。池馆水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与那苍茫白凉的东夷天差地别。随着“咻嘣”的一声巨响,天空中开始绽放出一朵朵夺彩炫目的花火,姹紫嫣红,色彩纷呈,竟是一时掩盖了余晖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城中央,一个巨大的玉石雕像通体赤红,就像那传说中的一样“身覆烈火,终日不熄”。雕像栩栩如生,羽翼丰满,巨翅横张,作势腾飞九万里,此乃南蛮部落的图腾圣兽——四方神兽之南朱雀。 偃羽虽对此城的雄伟壮观早有耳闻,然而亲眼所见之时仍不免惊讶诧异,他终日在山上过着仙人般云雾缥缈、粗茶淡饭的生活,每日见得最多得便是那捉不紧握不住得白云,何曾见过如此金碧辉煌、华灯璀璨的大都城。 入夜的街道更为热闹,茶余饭后,佳人才子相互结伴,赏风花雪月。达官贵人,劳苦百姓,无一不是落得片刻清闲,或茶楼淡饮,或酒馆笙歌。正当偃羽在街上对那些宁琅满目的小玩意目不接暇,左顾右盼之时,城门处传来一阵人群慌乱,马匹喧叫声。 回眼望去,烟尘滚滚,只见一队人马风风火火闯过城门,把守城门的卫兵甚至不敢阻拦一下,那群人于街市中横冲直撞,骄横跋扈,奔过之处,人群挤撞跌倒,街边档口商品洒落一地,热闹的街市突然变得混乱不堪,一片狼藉。 为首一个少年,约莫十六,身披赤红金丝袍,红冠束发,体型宽梧肥大,肚皮似是要将那雍容华贵的衣服撑破,满脸横肉,快要将那双眼挤成一丝细缝,脸上挂着让人厌恶的戏谑笑容,看着慌乱跌撞的人群,丝毫不觉得不妥。后面跟随的士兵大喊着:“让开让开!” 人群匆忙躲闪,路上洒落一地小商品,惊叫声一片,却没有人敢咒骂一句,一个摇摇晃晃的老年妇人在街道中间来不及避让,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马队冲过来,这要是被马队践踏过去,老年妇人可就成一坨肉泥了。 却见那红袍少年鬼魅一笑,扬鞭拍马冲了过去,仿佛与眼前那老年妇人有深仇大恨似的。城中百姓一片惊呼,有些捂住了双眼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状,有些则笑嘻嘻地看着热闹,却无一人敢上前拉她一把。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马队也停止了奔袭,站在了原地,发出嘶嘶的马叫声,鼻孔喷着热息,趾高气昂地看着众人,颇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众人仿佛还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心跳声,没看清楚方才发生了何事,当下四处寻找,只见红袍少年为首的那群人,均抬头看向左侧的茶馆二楼。顺着视线瞧去,只见飘台处站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少年和一个惊恐坐落在地的老妇人。 红袍少年身旁的一个红衣老者微微诧异,心道:这少年是何人?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便将那老妇人救走,速度之快,竟是连我都没瞧清楚。 而那肥胖的红袍少年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惊讶于竟然有人敢打扰他的好兴致?与那白衣少年相互对视,见他淡然自若,面无表情,红袍少年阴森嘿然道:“嘿嘿,阁下好身手,敢问尊姓大名?可否与游某交个朋友?” ------------ 第三章 三招败敌 明月高挂,星芒点点,清风微凉。 那少年面容俊秀,白衣飘扬,负手而立,腰间斜插一支黑笛一把黑尺,烟花当空闪耀,忽明忽暗,映得看不清少年表情,此情此景,让众看客感觉那少年像那出尘仙人又像黑夜中的白衣鬼魅,丝毫不像是南蛮部落中人,此人正是偃羽。 红袍少年阴阳怪气问道,实则暗藏不爽,却听偃羽淡然笑道:“山野少年,姓名不足挂齿。适才见那老人家行动不便,阻挡了公子去路,略帮小忙。” 那红袍少年听后一呆,似乎没听懂那少年说话一样,随后哈哈狂笑,上气不接下气,一身肥膘摇摇晃动,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旁的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少年虽谦虚回话,但旁观者都明白,这哪是帮那红袍少年的忙?分明是路见不平啊,只是看着那笑得夸张的红袍少年,纷纷摇头暗呼道:“这少年要倒霉啦,这么多人不惹,偏生要惹这个游蛮子,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一些个胭脂粉黛的华贵女妇,眼波流离,手中扇子轻摇,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子放进嘴里,似笑非笑地叹息道:“哎哟,可惜了这白衣小子,长得这么俊俏。”众人只顾留意那白衣少年,丝毫不注意那被偃羽救下的老妇人一溜烟就没了影。 红袍少年捧腹直笑出眼泪,良久后才擦了擦,咧嘴说道:“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你咯?” 偃羽微笑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红袍少年徒然转脸,一脸寒霜,脸上戾气展现无余,阴冷冷说道:“山野贱民,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既然如此,那便留下两条腿罢!你们几个,给我上去砍下他的双腿,好让他知道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身后几个穿盔戴甲的士兵回道:“是!少城主。” 偃羽此前还不敢断定这红袍少年的身份,眼下看来,这人如此霸道无理,胡搅蛮缠,定是老村长口中的凤游城少城主,蛮王游伯阳之子游昊了。偃羽心想:果真如传闻中那般蛮横。 眼见六个士兵从马背上一跃腾空,纷纷拔刀砍来,众人一声惊呼,只是偃羽避也不避,谈笑间横手一挥,一道碧青真气如同惊涛骇浪般卷来,莫说腾空袭来的几个士兵,连周围的看客都只觉呼吸一窒,心中震惊。转眼间,那六个士兵就被迎面而来的澎湃真气卷扫,登时纷纷吐出一口鲜血,手中长刀便已脱手,半空中如同断线风筝,“铿锵”的几声,连人带刀坠落在地,晕了过去。 “咦?”游昊身后那个红衣老者发出一声惊讶,心中暗道:“这少年好强的生长之力!东夷竟还有这等少年人物?”他本欲出手阻止,以免再让这少城主横生事端,但见这白衣少年,年纪轻轻,轻描淡写之下便展现出不可思议的修为,当下神识下探,暗中观摩。 一等旁观百姓瞧不出个门道,只见那少年一挥手便让几个士兵人仰马翻,心下惊讶,纷纷叫好,那些女子更是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彩,低着头议论猜测白衣少年的身份,只是想遍各部中已名扬洪荒的少年英雄,都对不上号。 游昊见那少年挥挥手便击退了士兵,脸上挂不住,眯着的小眼徒然睁大,怒火中烧,叫道:“废物,这般不济!莺歌!蝶舞!” “是!少爷。” 一双女声齐声应道。 只见游昊身后的两位少女翻身下马,摘下遮脸红袍,登时月光失色,天地皆暗。众人又是一声惊呼,更有男子叫道:“能见到她们,不枉此行啊!” 那对少女相貌如出一辙,皆长得美艳绝伦,娇艳如花,双眸如水,肌肤胜雪,红袍之下前凸后翘,婀娜多姿,哪怕那白色缠带绑住了酥胸,依然让人遐想连篇。在场男子无不咽了咽口水,无不喃喃道:“人间尤物啊!”惹得身旁女子娇媚吃醋,哼叫不满,话虽如此,连那自以为有几份姿色的女子瞧见这对少女,都自惭形秽,嫉妒连连。 那对孪生姐妹缓缓抽出手中长刀,寒光影影,众人不寒而栗,方才惊醒过来:她们二人乃凤游城少城主游昊的贴身侍女,忠心耿耿,倾国倾城且又心狠手辣的“凤鸾双子”!手中两把长刀“凤鸣”“鸾和”乃南蛮部落神器,这“凤鸾双子”实力本已至天人级,姐妹联手,心心相印,又有神器相助,便是那仙级高手也不敢小觑,要是与她们二人交战,怕是赢了也“无福消受”啊。 众人纷纷为那白衣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白衣少年轻轻一跃,飘然落下在街道中央,脸上始终看不出惊怒哀喜,一如古井般波澜不惊,一双明眸清澈如水。 凤鸾双子本不喜掺入这种无聊争斗,只是适才便已收到那红袍老者的神识传音,示意她们试探一下眼前这少年,再加之这少年看似云淡风轻,却给人以隐隐的压迫感,不同常人。 二女当下齐声说道:“公子,得罪了。” 说罢,二人低喝一声,周身赤光暴涨,一左一右如雷电疾击,凤鸣鸾和寒光咧咧,两道赤光真气如火山爆发汹涌杀至,卷起狂风,众人身形一晃,只见两道红影不过呼吸间便已杀到白衣少年面前。只是那白衣少年像是浑然不觉,站立原地不动,众人暗呼:完了! 眼见那凤鸣鸾和刀卷着肉眼可见的火焰双双砍来,霎时间避无可避,游昊暗笑:敢与我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是接下来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那白衣少年突而周身青气缭绕,双手碧光怒涨,顷刻间竟是徒手握住了凤鸣鸾和,碧光与那左右杀至的赤光轰然相接,嘭的一声,二女只觉身形一滞,如同手持双刀砍到了坚硬无比的金石上,虎口酥麻,气血翻涌,便是想再进一尺也不行。凤鸾双子并没有被那浑厚的碧青真气震开,那少年徒手接刀,借力用力,身形急速旋转,凤鸾双子便像是卷入了那怒海漩涡的扁舟一般漂浮不定,脱身不得,旋转如龙卷,紧接着突然被一前一后甩飞开去。 莺歌蝶舞心中震惊,这少年真力浑厚,竟在她们之上。殊不知,那红衣老者心中更加惊讶,甚至还感到一丝恐惧,心道:“一招普通的旋木落叶竟有如此威力,轻易间就化解了莺歌蝶舞电光火石的攻击,反应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且还顾及二女安危,并未强行用真力震开,反倒巧妙地借力化解,一石二鸟!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境界,若这少年是敌人,日后必成大患。”想罢,眼中光芒爆射,心中登时杀机四起。 莺歌蝶舞的攻击被一招化解,如奋力一拳却砸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二人心中愠怒,遂凌空回身,真力迸发,赤红光芒怒闪,气浪翻飞,大喝一声,一前一后双双劈一记“烈火气刀”,这烈火气刀虽是南蛮部落极为普通常见的武功招式,但这对孪生姐妹默契十足,又有那神器凤鸣鸾和相助,破灭真力登时激涨,由她们使来显得更为霸道凌冽,气刀携开山辟地之势,破空袭来,轰然相撞……“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落石滚滚,灯火被气浪吹得摇摇曳曳,那些个看好戏的路人们被震得东倒西歪,身体虚者更是被震得气血翻涌,脑袋嗡嗡作响。定睛望去,宽大的街道被轰出一道数丈长的巨坑,而那气刀相撞之处却寻不见那白衣身影。 “在那!”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循声望去,那少年飘然落在屋顶处,月光皎洁,衣袂翻飞,周身青气缭绕,众人恍若看见仙人下凡一般,一时间竟是呆住了,那些少女少妇脸上则满是崇拜,双眼发光。只见那少年双唇微动,默念口诀,大地微微颤动,传来隆隆声,凤鸾双子只觉脚下石块碎裂,暗呼不妙,便欲御风逃脱,只是为时已晚。一道道指粗的碧光气丝破土而出,如树根般交错纠缠,将二人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 “盘根木缚!”二人心中第一次感到惊恐无力,这少年武功法术竟远远高于她们预估。从前,姐妹二人出手无往不利,不仅是那少城主的左臂右膀,也是南蛮部落中大有名气的美女高手,正如众人心中所想,两人既是孪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十足,又得那红衣老者指点,虽实力只是天人级,但一旦联袂出手,即便是面对仙级高手也有一战之力,然而今日面对这来历不明的山野少年,竟是处于下风,或者说竟是毫无还击之力。 二人鼓舞体力破灭真力,仍旧不能摆脱那少年的法术。虽有些许轻敌之心,但全力而击的两招纷纷被化解,又想到辜负了少城主和红衣老者的信任,心中愈加愤怒羞愧,于是二人对视一眼,便已知对方所想,微微点头,默念口诀,只听“喝”的一声,二人周身赤光暴涨,赤红真气激荡鼓舞,纷纷涌入手中紧握的凤鸣鸾和。那凤鸣刀、鸾和刀嗡嗡作响,锵然抖动,“咻咻”的两声,脱手飞出,如同赤光闪电,疾速飞行,众人只见两道赤光划破夜空,向那顶屋的白衣少年激射而去,众人惊呼:“御器神通!” 这御器神通乃高深艰涩的法术,所谓万物皆有灵,只要神识相通亦或有强大的神识去压制器具之灵,则可以神识御器,杀人于千里之外,此招非常消耗神识,轻易不敢使出。同样的,还有“御兽神通”,只是这类法术极其凶险,如若神识不够强大亦或不能与器兽相同,则有被器灵或兽灵反噬神识的危险。眼下“凤鸾双子”孤注一掷,意图绝境逢生,本已是孪生姐妹的二人同心同力,所御之器又是灵识相通之神器,与二人如影随形多年,方能使出这“御器神通”。 乌云遮月,灯火摇曳,刹那间,两道赤光势如破竹,如流星闪耀,携狂风怒卷,当胸射向白衣少年,连那红衣老者都来不及阻止,众人皆惊叫道:“少年性命休矣!” 凤游城内,那白衣少年双目紧闭,傲然挺立,白衣翻飞,猎猎作响,那激射而来的“凤鸣鸾和”在他三尺开外竟当空悬停,剧烈挣扎,不能再往前半寸!隐隐可见一个碧青光罩将那少年护在身后。随后少年徒然睁眼,碧芒一闪,凤鸣鸾和便不再受凤鸾双子的控制,如同脱缰野马,当空回旋,划出一个赤红火圈,而后刀锋一转,疾疾回射。 只听“呛”的一声,双双斜插入“凤鸾双子”二人身后的石道上,嗡然抖动,二人喉咙一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双软绵绵倒地,晕了过去…… 乌云散开,月色皎白,四周一片寂静,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那神秘的白衣少年,在不足半柱香时间内,仅仅用了三招,便击败了“凤鸾双子”…… 那红衣老者乃凤鸾双子的师父,此刻竟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震惊!这少年修为之深,神识之强,竟远非鸾凤双子能比,连他自己,都不敢有十足的把握战胜眼前这个少年!然而红衣老者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强自镇定,来到呆若木鸡的少城主游昊旁边,低声喃喃细语。 游昊猛然惊醒,方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此刻已丝毫不见方才那嚣张气势,咳咳两声,朗声朝那少年哼叫道:“哼!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今日少爷我暂且放你一马!” 众人闻言,嘘声一片,在场无人不知凤鸾双子的实力,远非这少城主口中的“弱女子”那般。倒是忘了害怕那个蛮横无理的少城主,纷纷为那白衣少年喝彩。 白衣少年偃羽翩然从屋顶落下,微笑作揖“赔罪”道:“多有得罪,望少城主海涵。” 游昊尴尬无比,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叫人扶起晕倒在地上的二女后,便扬鞭策马,头也不回地跑了。那红衣老者经过偃羽身旁时,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风止夜静,凤回江中一条怪鱼悠悠浮出水面,吐着泡泡,鼓动着鱼鳃,贪婪地呼吸着,瞧见江面一片寂静,“咚”地一声又钻入江里去…… ------------ 第四章 南蛮怪事 一缕金光刺破晨雾,凤回江上金光粼粼。数十个渔民起早贪黑,此刻已是掌舵江中,广撒渔网。 凤游城中,各处茶楼酒馆相继开门迎客,街道上又响起了小贩们的吆喝声,经过一夜休息,南蛮第一城又恢复了昨日的喧嚣。 “喂,你听说了么?昨夜有一个神秘的白衣少年击败了少城主的凤鸾双子?”一个皮肤黝黑的粗壮大汉问道。 “嘿嘿,你想知道么?昨夜我可是目睹了全程,那可叫一个惊心动魄,峰回路转呀。”一个瘦小汉子嘿然笑道,说罢喝了口茶,吧唧了一下嘴巴,回味着那茶的甘甜苦涩,显得怡然自得,得意洋洋。 “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罢!”粗壮大喊急道,人群里也传来一阵附和,纷纷八卦昨夜之事。 “嘿嘿,告诉你们也可以,这壶武夷好茶可得你们来掏腰包啦。”瘦小汉子转了转精光小眼,狡黠笑道。 “行行行!不就一壶茶么,还能掏干老子不成?赶紧说!”那大汉催促道。 “咳咳,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啊。且听小爷我跟你们慢慢道来。话说昨天夜里,街市一如既往的喧闹,突然间那蛮子神色匆忙,带着他那群跟屁虫从城门处横冲直撞而入……”瘦小汉子清了清嗓子,将昨夜所见徐徐道来,绘声绘色。不得不说这瘦小汉子嘴皮伶俐,从他口中说出,那少年昨夜是如何险象环生,又如何大发神威突然制敌,蛮子等人是如何震惊无语,面如死灰,听得众人一阵惊呼一阵夸赞,仿佛身临其境。 “这么说,那少年仅仅三招,便轻易击败了凤鸾双子?”众人听罢,瞠目结舌,只觉口干舌燥,汗水涔涔,一阵清风吹过,直觉得后脊发凉,不敢相信双耳亲闻。 那瘦小汉子神色倨傲地说道:“不错,且仅仅用了不到半柱香时间,毫发无损便击败了凤鸾双子。” “那后来怎么样了?南火仙有出手吗?”大汉又问道。 瘦小汉子骂道:“呸,你当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等小事如果南火仙也出手,那不是欺负人,让天下人笑话吗?” 大汉挠了挠头,憨笑道:“那倒也是。那少年后来离开了吗?” 瘦小汉子说道:“那少年就下榻在前方客栈。” 众听客闻言,一哄而散,纷纷朝那客栈急急跑去,只留下那瘦小汉子独自风中叫喊:“喂喂!等等啊,老子还没说完呢!说好的武夷茶呢?!” 昨夜白衣少年三招击败凤鸾双子之事在清晨便已传遍满城街巷,众人议论纷纷,争先恐后到那下榻客栈,不少女子更是浓妆艳抹,想要一睹那白衣少年的神仙风采。 那掌柜经营客栈十数年,从未如此热闹过,就在将要倒闭转让之时,峰回路转,当下热泪盈眶,感激涕零道:“贵人相助!老天开眼啊!” 只是,那少年天色微亮便已离开了客栈,此时的他,正端坐在凤游城城主府里,被长在一团肉球上的一双小眼死死盯着。 原来昨夜激斗之后,蛮子游昊听从了红衣老者的劝告:“那少年好生了得,不如请他到府中做客,如果能将其拉拢,必能助城主一臂之力。倘若拉拢不成,也不必于此人交恶。” 那时的游昊仍旧在惊讶错愕之中,需知游昊在这凤游城中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小便是娇生惯养,作威作福,习惯了横行霸道,除了他爹和那红衣老者,无人敢呵斥他半句。是以他自以为莫说这凤游城,便是那天下第一的黄龙城他都敢去闹上一番。毕竟仰仗着身边这个红衣老者乃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南蛮部落长老南火仙烈炽,又有莺歌蝶舞这对已初步踏入小仙境界门槛的凤鸾双子,最重要的是他那老子还是洪荒十神之一的南蛮王,连那唐帝老儿都得给他老子几分薄面,才让游昊自认为在洪荒中横着走都没人敢招惹他。 哪知昨夜刚回城便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先是被那白衣小子调侃,接着连那凤鸾双子都被眼前这小子三招大败,被城中百姓认为自己是灰溜溜地逃跑了。这小子让他脸面尽失,没叫上那城中护卫军来教训他就不错了,更别说请他回府上做客,只是在惊愕迷糊中便答应了南火仙。 一早听闻这小子到了府上,便是更衣都来不及,穿着那睡袍裤衩,赤着脚便跑了过来,如今一看见这白衣小子那人畜无害的干净小脸,便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他丢入那凤回江中喂鳄鱼。 这坨肥肉上下左右眯眼仔细打量着那白衣少年,瞧他神情自若,丝毫无恐惧之态,便恶狠狠说道:“昨夜便已派人请你到府上,怎地不见人?莫不是害怕得尿裤子了,躲在客栈里不敢过来?” 偃羽闻言,心下哭笑不得:“这人脸皮怎么如此之厚?” 只是碍于有事相求,于是便微笑回答道:“连日奔波,略感疲惫。昨夜活动一下筋骨后便是睡下了,未能及时造访,望少城主海涵。” 如果游昊长了胡子,听了这不痛不痒的话后,肯定是叫那“气得吹胡子瞪眼”,那眯起的小眼睛瞪大如夜明珠! 游昊气得手指发抖,一时语噻,竟不知如何反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红衣老者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二人斗嘴,从未见过这少城主在同龄人面前吃这样的亏,心中也跟着偷乐。转念一想,还是说正事要紧。 当下朗声道恭敬道:“老朽南蛮凤游城烈炽,这位乃凤游城少城主游昊。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师出何门?” 偃羽转头望去,一个鹤发老人慈眉善目,声音洪亮,皱纹虽如树藤般爬在脸上,却是精神矍铄。当下起身微笑回敬道:“晚辈姓偃名羽,来自东夷。师门不便告知,请烈老海涵。” 那游昊百般无聊,一屁股往旁边的凳子坐下,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小凳子竟还能承受这胖子的重量。游昊翘起二郎腿,抠了抠鼻子,嗤笑道:“想必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偃羽微微一笑,不作反驳。 烈炽歉然朝偃羽笑道:“少城主他年少贪玩,并无恶意。昨夜多有得罪,还请偃公子勿要计较。” 偃羽回道:“烈老言重了,晚辈还得多谢少城主昨夜手下留情。” 烈炽心中赞许,这少年不仅修为高深,气度亦是不凡,举止谈吐颇有大家之风,真情实意,丝毫无做作之情,心中不由微微敬佩,想将其招致麾下的想法愈加强烈。 正欲开口,却听游昊哼了一声,怒道:“那是!昨夜本大爷心情好才不跟你计较,但你打伤我两个侍女,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烈炽勃然大怒道:“蛮子,住嘴!技不如人还如此胡搅蛮缠,老朽都替你臊得慌!” 游昊被呵斥了一声,自知理亏,便不敢多言,只是双眼仍然盯着偃羽,嘴巴喋喋不休,让人哭笑不得。 烈炽朝偃羽歉然一笑,偃羽也并不计较,反倒是愈加觉得这个少城主有趣,隐隐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是了,不知偃公子此番到凤游城所为何事呢?”烈炽问道。 偃羽看了看那个喝着茶,心中不知在打什么坏算盘的游昊,叹了叹气,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受家师所托,到这凤游城找城主游伯阳。” “噗”游昊闻言将正欲咕咚吞入喉咙的好茶一口朝偃羽喷出,幸亏偃羽真气护体,这才没被口水喷湿衣裳。只是游昊此举并非故意,他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惊讶道:“你找我爹?” 偃羽微微点头:“正是。” 烈炽眉头微蹙,疑问道:“不知偃公子找有城主有何事呢?” 偃羽面露难色,作揖歉然道:“家师嘱咐晚辈不可将要事告知他人,请烈老见谅。” 游昊阴森森说道:“你该不会是雀伏城派来的探子罢?” 烈炽骂道:“蛮子,莫要胡说八道。”随后又朝偃羽说道:“既有难言之隐,偃公子不必抱歉,只是游城主早前数月已闭关修炼,为那三个月后的岳主推选作准备。” 偃羽“啊”的一声,心下无奈,半晌后方说道:“既是如此,那晚辈唯有三个月后再登门造访了。” 游昊一听,拍手称快,心道:终于送走你这块硌脚石了。转念一想,又怕表现得太明显被南火仙责怪,只好装作痛心疾首地说道:“唉,小羽弟弟,实不相瞒,当日见你,我便觉得与你一见如故,若不是有点小误会,我俩必能把酒言欢,眼下你要离开,老哥哥实在不舍,但也别无他法,只能三个月后再见了。”其实他心中还打着如意小算盘,三个月后,待他爹登上南蛮岳主宝座,他便能再好好教训下这个小子了。 偃羽闻言,哭笑不得,只得摸摸鼻子,微笑道别,心下想道:这人脸皮当真厚得紧,什么事情都要占点小便宜,什么时候成他弟弟了? 刚要转身离开,便听那南火仙喊道:“公子且慢!既是有事造访游城主,何不在府中呆上三个月等待他出关呢?” 偃羽闻言,迟疑道:“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游昊一听也急了,暗骂南火仙老糊涂,便说道:“对对对,小羽弟弟忙得紧,不宜在此逗留误了正事。” 烈炽瞥了游昊一眼,吓得游昊不敢支支吾吾,不敢再说话。转而对偃羽说道:“偃公子,此处离东夷甚远,来回需得个把月路程,且城主大人出关后必定忙着岳主推选之事,到那时想要拜访他可就没那么容易啦。” 偃羽心想烈老讲得也有道理,虽说师父嘱咐之事并非燃眉之急,是以他才一路游历,观山赏水,花了一月多的时间方才到了凤游城,眼下无功而返之余也担心误了正事,况且他还想再好好逛逛这南蛮第一城,张张见识。 烈炽见偃羽迟疑思考,当下又劝说道:“偃公子且留下来罢,昨夜之事,老朽还得替少城主和两个徒儿向公子赔罪。只是眼下南蛮并不太平,数个村庄都出了怪事。如若偃公子留在凤游城,也只能委屈你待在府中了。” 烈炽说这话虽是真心诚意,但也有恻隐之心。如今离那岳主推选仅三月之余,城主闭关修炼,城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由烈炽暂为处理,也指望不上那游蛮子。况且城外数个村庄都出现了怪事,烈炽已隐隐有些不想的预感,然而实在分身乏术,不能全力去调查。而这少年修为高深,为人谦虚,乐施好善,说不定愿意帮点什么忙。 那游昊暗暗朝偃羽使眼色,微微摇头,满是威胁之意。偃羽瞧着好笑,也不去理他。 果不其然,如烈炽所料,偃羽蹙眉问道:“烈老方才提到附近村庄出现了怪事?” 烈炽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数日前,南蛮部落内各城附近的村庄数千多号人接连莫名其妙消失,莫说那骸骨,连半点血迹都看不到。城外时有传来尸鬼之事,更有那凶兽出没的传言。眼下临近岳主推选,恐怕这些都是来找城主麻烦的。” 偃羽沉吟道:“三天前,晚辈途径凤下村便遇到两名村民中了那七彩幽冥蛊。” 烈炽游昊闻言心中一惊,慌忙问道:“此事当真?” 偃羽当下将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二人。两人眉头紧蹙,连那游昊都不再捣乱,陷入沉思。 烈炽听后,躬身作揖道:“多谢偃公子相助!还请偃公子定要留在凤游城,勿要推辞。” 偃羽连忙将其扶起,说道:“烈老如此大礼,晚辈可受不起。晚辈也想知道为何那七彩幽冥蛊会出现在南蛮地界。” 偃羽言下之意便是同意留在凤游城了,烈炽闻言心中大喜,连忙吩咐下人安排住处,游蛮子出奇地未再反对。只是看了看偃羽一眼,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房间去。 ------------ 第五章 佝偻老妇 余晖洒落,不少店家已经掌上了灯,光彩流离,空气中弥漫着美酒菜肴的香味。凤游城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凤游城中突而多出了许多士兵巡视,连那“龙城之会”后已甚少对入城之人进行盘问的凤游城门处,如今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众人心中都很好奇,议论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游客栈,乃凤游城最为热闹出名的一个地方,此处聚集了城里城外的渔民百姓,商人小贩,达官贵人,路人游侠……此刻,二楼坐席上有一桌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有两个少年相对而坐,其中一人肥头大耳,一身用上等红绸缝制的衣袍雍容华贵,一个金光闪闪的朱雀图腾绣于后背,少年背后站立着两个婀娜多姿的红袍女子。他们对面的那个少年面如冠玉,淡然自若,一身白色素衣显得一尘不染,高傲孤清。这四人自然是游昊、莺歌蝶舞、偃羽。 诸多百姓听说了那夜白衣少年三招击败凤鸾双子,令少城主游昊颜面无存的事迹之后,纷纷想要一睹白衣少年的风采,想不到今日在这凤游客栈撞见了,只是为何会与那当日结怨的少城主坐在了一起呢?当下纷纷侧耳倾听,看看二人到底在干什么。 “掌柜!”游昊靠着椅背上,大声喊道。 “在的在的,少城主有何吩咐?”一个中年男子一旁唯唯诺诺道,他便是凤游客栈掌柜,为人圆滑,懂得人情世故,才能将这客栈经营得风生水起,他自然认得眼前这个红袍少年便是城里的混世魔王少城主游昊。 “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有多少拿多少过来,但凡有点不好吃的,当心我拆了你这客栈。”游昊恶狠狠说道。 “是是是,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请少城主稍等片刻。”掌柜连忙带着小二退下去了。 “哎哟,饿死老子了!”说罢也不顾众人眼光,双脚就往桌上一搁,懒洋洋地眯着眼。 偃羽喝了口茶,淡淡笑道:“可没人逼着你,是你自己非要跟着去。” 游昊“嘶”的一声,睁开那小眼,说道:“喂喂喂,你可别不识好人心,要不是老子带着你,你能找得着地方么?” 偃羽说道:“自然能找到。” 游昊怒道:“你……!本大爷屈尊降贵与你去那乡间村野调查,你竟还不懂感激!” 偃羽哭笑不得,无奈道:“你倒是屈尊降贵了,只是那些个村民一瞧见你,纷纷惊恐不已,闭门不出。好不容易寻着个小男孩,你倒好,朝人家笑了笑就把人家给吓哭了。” 游昊甩了甩头,摸了摸头发,自恋道:“那是因为他看见本少城主,感动得流马尿了。” 凤鸾双子早已习惯了游昊这喜怒无常的脾气,纷纷捂嘴偷笑,这一笑,直把其他的男子看得神魂颠倒,忘了手中还给女伴倒着茶,热茶流到手上,才发出“哎哟”的一声,“烫死老子了。” 偃羽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跟他斗嘴,转眼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天际,陷入沉思。 不一会,各色山珍海味依次上桌,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大振,垂涎欲滴。游昊食量巨大,跟着偃羽在外跑了一天,也没带点烧肉美酒,早已饿得肚皮贴后脊,正欲敞开肚皮,随手扯下一只大鸡腿,大吃一番,却见偃羽手指一弹,一道碧光将那鸡腿击落在地。游昊大怒,正欲破口大骂,却见偃羽凝神注视着他身后,游昊心下疑惑,顺着偃羽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佝偻老妇颤颤巍巍地往回走着。 只听偃羽朝那老妇淡淡说道:“不知我等有何得罪之处,竟让老人家下如此毒手?” 那佝偻老妇闻言,周身一顿,桀桀怪笑中转过身来,那声音阴森尖锐,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是你?!”游昊苦思冥想,终于是记起了眼前这个人便是那夜在街道上躲闪不及,后被偃羽所救的老妇人。 “何方妖孽!”客栈中不少游侠怒喝道,说罢眼神还无意间飘在凤鸾双子身上,想要在这对绝色碧玉前露点威风。凤鸾双子纷纷抽刀,将游昊护在身后,凝神戒备。 那掌柜见状,惶恐跪倒说道:“禀少城主!这老妇那日到客栈里讨吃的,我看她可怜才雇她在此端茶备酒,不关我们事啊!” 游昊冷冷地看着那老妇,说道:“瞧你走路都不利索,还不束手就擒!” 那老妇身穿黑衣,满头白发,脸皮干瘪,双眼却出奇的明亮,她也不回答众人,嘴角扬起,怪笑间突然间,狂风大作,灯火忽明忽暗,那老妇翻手掏出一支血红长萧,一阵诡异的箫声传来。那箫声如鬼哭狼嚎,波谲云诡,客栈中不少人连同那掌柜小二登时双耳流血,如万虫噬咬,纷纷倒地,痛苦不堪,乱作一团。方才端上来的美味佳肴中,不知何时布满了骇人百足虫,赫然便是那七彩幽冥蛊!那七彩幽冥蛊疯狂蠕动,四下激射,纷纷钻进了那些食客体内。凤鸾双子面色一变,心中大惊,急忙御力调息,传导真力,赤红护体真气迸发,护住游昊。 偃羽淡然一掌,澎湃的碧青真气如滔天巨浪,轰向那老妇。 那老妇桀桀怪笑,翩然躲闪,丝毫不见佝偻迟钝之态,如鬼魅般瞬息间飘到窗台上,御风而逃。 偃羽朝凤鸾双子说道:“有劳两位仙子保护好少城主,即刻回府将此事告知烈长老,封锁全城,小心蛊虫,今夜恐有突变。” 说罢,双足御风,如仙人般飘然,朝那逃脱的老妇追去。 那佝偻老妇的御风术极是了得,身形矫捷,不一会功夫便已掠过繁闹的夜市,把守城门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是看到一个黑影迅速穿出,逃到城外,一个白衣少年紧随其后。 乌云层层,寒风阵阵,吹得树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那人在林间穿梭如风,似是对这里极为熟悉,忽东忽西,踏空疾奔,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忽然停了下来,消失在黑夜之中,四周一片死寂。 偃羽飘然立在树上,白衣飘飘,淡定自若,神识四探。忽然间,四周传来了“桀桀桀”的怪笑声,那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臭小子,如此紧追不舍,难不成是舍不得老奴?” 偃羽淡然说道:“城中百姓多是无辜,老人家何必下此毒手?交出蛊母,便让你离去。” 那老妇邪笑道:“嘿嘿,你三番四次坏我好事。若不是你,那只死胖子早就在当日被我下蛊啦。” 偃羽心想:“果然是冲着凤游城来的,那日救她之时,已隐隐感觉到此人有古怪,她体内真力充沛,并非真如普通老人那般孱弱,看来是有意为之。”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偃羽突然冷冷道:“如此说来,那对无辜父女也是老人家下的毒手?” 老妇笑道:“你是说那对入城的乡野父女吗?哈哈哈,两条贱命,只怪他们倒霉啦。” 偃羽心下一沉,微泛怒意,笃定要将此人请回到府中问话,当下说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得罪了。” 那老妇声音如空灵般四处传来,并未逃远,只是躲在了暗处,偃羽神识如海浪般四处卷去。那老妇咯咯怪笑道:“俊小子,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啦。” 只听诡异的萧声突然又响了起来,林中传来了蛇虫鼠蚁爬行的声音,沙沙作响。 猛然惊觉背后传来杀气,偃羽反手劈出一记掌刀,刀光凌然,碧光破空,将那弹射而来的巨蛇从头到尾劈成了肉碎。神识下探,微微皱眉,只见林间里毒蛇爬虫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那蛇虫腥臭味直捣人脾胃,让人作呕。 “嘿嘿!果然是英雄少年,那凤鸾双子败得也不冤枉。”黑夜中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偃羽沉默不语,飘然站立,白衣翻飞。 “嘿嘿!时候还早,老奴来陪你玩玩吧。”那黑衣老妇森然怪笑道。 声音刚落下,诡异的萧声愈发尖锐阴森,色彩斑斓的毒蛇爬虫互相叠绕,嘶嘶作响。阴森萧声徒然往上,急促凄厉,那些蛇虫随萧声乱舞,盘蜷蛇身,如同离弦利箭,密密麻麻,自下而上,破空而来。 偃羽丝毫不见慌乱,低喝一声,当空急速旋转如陀螺,周身碧光暴涨,澎湃的生长之力激荡四射,一记“旋木落叶”猛然轰出,狂风鼓舞,树木轰然倒下,数十尺之内被夷为平地,四周滋滋作响,一阵焦臭味道扑鼻而来,激射而来的千万蛇虫或是灰飞烟灭或是被震成肉泥碎末。 那老妇似乎有点恼羞成怒,急促的萧声徒转直下,缓慢凄然,只见密密麻麻的蛇虫快速蠕动、互相缠绕,片刻后,竟是形成了一条巨大无比,骇人至极的“巨蛇”! 狂风怒吼,巨蛇当空,在惨白的月光下巨大的“蛇眼”死死地盯着偃羽,血盆大口张开,由无数条蛇形成的“蛇信子”朝外吐着,腥臭之余让人胃里如同翻江倒海,毛骨悚然。萧声长吹,蛇口森然往偃羽咬去,偃羽疾步如飞,飘然躲避,那巨蛇扑了空,蛇头撞在大地上,烟尘滚滚,碎石木屑乱飞。 正欲再寻那白影之时,巨蛇突然狂吼扭动,半空中,只见一道数丈长的碧青光刀气浪滚滚,势如破竹,如同要划破夜空般朝巨蛇劈去。 “嗤”的一声,那巨蛇竟被生生砍成了两断,痛苦嘶吼,轰然倒地,疯狂扭到! 黑夜中,只听见一声闷哼,老妇喉咙一腥,嘴角渗出了鲜血。她又惊又怒,当日亲眼看见那小子三招击败凤鸾双子,修为高深莫测,想不到竟如此厉害,眼下不可与其互拼真力。 心念所至,阴冷森然的箫声再次响起,那巨蛇缓缓蠕动,断裂之处竟又是被其余毒蛇害虫补了上去,复活了过来。 巨大的蛇尾携劲风扫来,偃羽并不与其硬碰硬,腾挪闪躲,时而光刀怒斩,时而碧掌轰然,只是那蛇巨大无比,蛇身即使被砍了数刀,血肉飞溅,马上就有其余的毒蛇害虫填补上去,那血腥味激得它越战越凶狠。 那老妇咯咯笑道:“傻小子,任你真力浩荡,也经不住这般消耗罢!今日老奴就送你去见阎罗王!” 箫声愈加凄厉,巨蛇狂吼,攻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然而偏偏击不中那抹白影。老妇心下焦急,反观偃羽却丝毫没乱阵脚,心中愈加沉静应对。突然间灵光一闪,暗道:“是了,我当真是个笨蛋,打蛇打七寸这个如此简单的道理居然都忘了。” 当下凝空翻飞,白影飘动,到那巨蛇七寸之处,瞧见那红光闪闪,偃羽微微一笑:“就是它了。”默念口诀,生长之力汹涌澎湃,周身碧光暴涨,青气缭绕。 “青木龙吟!” 一条巨大青龙破空而出,翱翔怒吼,碧光直令天地失色,明月晦暗!青龙当空盘旋,纵声狂啸着朝那巨蛇七寸撞去,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只见那赤红兽珠顷刻碎裂,巨蛇寸寸崩裂,轰然倒下,漫天猩红血雨…… 乌云骤散,月皎如玉,佝偻老妇“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满是惊恐之意,却仍兀自强振精神,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偃羽迎风站立,衣袂翻飞,猎猎作响,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老人家,还请交出蛊母,跟我回凤游城罢。” 黑暗中看不清那老妇的真实面容,只听她咳了几声,桀桀笑道:“蛊母就在那。” 忽而间,凤游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偃羽心中一惊,回眼望去,火光滔天,将那夜空染成了一片火红,一只巨大的四足怪兽狂声怒啸,一阵如婴儿叫喊般的叫声直欲刺破耳膜,令人胆颤心惊。 “凶兽蛊雕!” 回过神来,那老妇已悄然逃跑,不见了踪影,而方才老妇所站之处,地上竟残留着血迹和那老妇的半张人皮脸…… ------------ 第六章 凶兽蛊雕 夜色弥漫,万家灯火,街道上的人只见两个人影从那凤游客栈上窜出,瞬息间没了踪影。而客栈内传来阵阵刀剑碰撞、人群嘶喊、男女尖叫声,楼下众人纷纷驻足观望。 此刻的凤游客栈犹如人间炼狱……残臂断肢,血腥弥漫,那被七彩幽冥蛊钻入体内的人,七窍流血,满脸发黑,双眼翻白,枯槁利爪四处抓挠,活脱脱的成了人间尸鬼!数只尸鬼如野兽般嘶吼,瞧见游昊等人,疯狂扑了过来。凤鸾双子齐齐出手,赤光刀气一闪而过,那几只尸鬼人头落地,鲜血直喷,游昊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干呕起来。 莺歌急急说道:“蝶舞,此地不宜久留!我去通知城中卫兵,封锁客栈,不能让他们逃出去!你先带少主回府找师父!” 蝶舞也不恋战,微微点头,破灭真力激荡周转,回首挥刀,将几只又扑上来的尸鬼拦腰斩杀后,一把抓住游昊衣领,御风而出,那个几百斤的胖子如同小鸡般被拎了起来,在空中哇哇大叫,手舞足蹈,甚是滑稽。 城主府内,一个卫兵急急忙忙闯了进来,惊恐跪地,道:“报!城北凤回江内有异动!” 府内,南火仙烈炽此刻正与数位穿盔戴甲的将士商议,见那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皱眉问道:“冷静点,发生什么事?” 那卫兵大汗涔涔,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还未在恐惧中清醒过来,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那凤游江本像以往一样平静,但方才江水如同被煮沸一般,冒出诸多气泡和翻肚皮的死鱼,几艘江中未返航的渔船沉了下去便不见再浮起来。” 众人闻言,心中皆暗道不妙。此时,蝶舞拎着游昊御风奔来,飘然落在众人面前,游昊登时如软泥般瘫倒在地,呆然不语。蝶舞急急说道:“禀师父!城中出现尸鬼!” 南火仙闻言一惊,果然如偃羽所言,这一切并非巧合,传言也有可能是真的,难道真的是那雀伏城从中作梗?无论如何,在城主出关之前,不可出大乱,南火仙当下有条不紊地说道:“盘将军,你即刻率凤游军前往城中保护百姓,同时封锁全城,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宁将军,你即刻召集火凤军,随我到城北,老朽倒要看看何方妖孽在此作怪!” “是!烈长老!”两个威武魁梧的红衣盔甲汉子回道。这俩人分别是凤游军统领盘石坚,火凤军统领宁侯。 凤游军乃凤游城护城军,城内安治纪律,皆由他们负责。而这火凤军乃凤游城第一战力,素来纪律严明,骁勇善战,个个将士都能以一敌十,在那久远的部落战乱年代,令敌军闻风丧胆,凤游城在这兵家必争之地能成为南蛮第一城,火凤军功不可没。两军统领盘石坚、宁侯皆是老将,实力皆至天人境界,曾随游伯阳驰骋沙场,立下过赫赫战功。 烈炽随后又吩咐道:“蝶舞,你先与少城主到那密室去。待莺歌回来后,你们要死死守住密室,切勿让人打扰城主闭关修炼。如明日辰时仍不见我们回来,便沿那密道先到城外,首要保证少城主的安全。” “是,师父!” 少城主游昊仍旧瘫坐在地,双腿发软,至今未从方才的恐怖景象中缓过劲来,虽说他平时蛮横无道,肆无忌惮,然而终究只是小打小闹,是以他爹游伯阳等人才只眼开只眼闭,任由他调皮胡闹,毕竟只是年方十六的少年。然而今日之景象,远远超乎游昊的想象,他从小身体孱弱,又不喜修炼,看似魁梧肥大的身体,尽是脂肪,莫说练武,连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武功法术毫无根基,如今那恐怖的尸鬼,蠕动的蛊虫,横飞的血肉,惨叫的百姓,都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肯散去…… 凤游城北城墙上。 烈炽、宁侯等人注目远望,在将士们的火把照耀下,那宽大的凤回江中,江水浑浊,波涛汹涌,涌起源源不断的气泡,发出不绝于耳的“啵啵”声,果真如同那士兵所言,如同被煮沸了一般,无数条死鱼翻着肚皮与那些停靠岸边的渔船在巨浪中摇摆不定。 南火仙暗道不妙,能弄出如此大动静,必是洪荒凶兽。而这凤回江横流于凤游城北,本是一道天然屏障,又是凤游城最为繁华的码头,是以没有再设那护城河,如果北门被妖兽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传令,关闭北城门,所有将士严阵以待。此刻城墙上数百精兵拉弓搭箭,数千火凤军精兵列阵于江边,手执火把,火光映映,人影晃动,众将士脸上阴晴不定,一脸肃容。 忽而间,风止声灭,江面一片寂静,毫无波动,众人吊着的心提到了嗓子上,暗道:来了! 伴着一声凄厉悚然的婴儿叫声,一个巨大无比的物体从江中一跃而出,激起涛天浪花! 狂风怒卷,漫天水雨,无数的死鱼残木掉落一地,江水登时将将士们手中火把浇灭。 “火目!”众将士纷纷施展南蛮法术,眼中赤光爆射,登时黑夜如白昼,眼光扫射之处,让众人寒毛卓竖,大惊失色。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顷刻下起大雨。雨夜中,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一只巨大凶兽转动着血红大眼俯视众人,口中发出“哧哧”的低吼声。那只凶兽雕头鹿角,双眼猩红,四爪凌厉,豹身弓背,青面獠牙,黑毛覆体,咽喉处血红肉膜鼓动,耳旁两片鱼鳍嚯嚯煽动,站立高约十丈!赫然便是那洪荒凶兽——蛊雕。 南火仙惊怒不定,果真是传言中的“蛊雕”!只是这蛊雕凶兽早已连同那万蛊埙被封印在西戎鬼地,怎地今日会出现在南蛮?这蛊雕乃洪荒上古凶兽,常年居于西戎雷泽,每十年方才苏醒一次,喜食人,还在战乱之时,便祸害一方,异常凶猛,后被南蛮西戎数位高手联手激战三日,方才将其封印在万蛊埙中。而这万蛊埙曾被南蛮中一个奇女子使用过,难道是……南火仙越想越疑惑,个中蹊跷,不得而知。 凶兽蛊雕伏地怒吼,腥臭之气令人作呕!那恐怖的婴儿般吼叫声阴森恐怖,让人不由地捂住耳朵。 南火仙怒笑道:“区区小兽今日是吃了多少死鱼烂虾,口气如此之大!火凤军众将听令,列凤回朱雀阵!今夜要让这只孽畜有来无回!” 众将虽多有惊恐,但毕竟身经百战,心神坚定,听南火仙一言,群情激昂,热血涌动,纷纷纵声狂啸,迅速将那凶兽围在圈中,手中拉弓射箭。 宁侯将军大吼一声:“放箭!”数千将士急速射击,数千支箭矢密密麻麻,比那夜雨还要密集。 凶兽蛊雕狂怒,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婴儿叫声,直让人肝胆欲裂,城里躲在家中的百姓纷纷相互依偎,惊恐不已。蛊雕巨爪横扫,一些躲避不及的火凤军将士登时被击飞,骨头碎裂,血肉横飞,倒在泥泊中晕死了过去。 宁将军大怒,指挥道:“施朱雀神火!射其兽目!” 数千火凤将士默念口诀,大喝一声,破灭之力迸发,手中箭矢赤光暴涨,燃起熊熊神火,雨浇而不灭。“咻咻咻”的破空之声,无数支朱雀神火箭赤光如虹,雷电激射!这凤回朱雀阵乃火凤军演练过万遍,再也熟悉不过的阵法。以迅雷之势将敌人团团围住,施以朱雀神火,如同一团生生不息的灼热烈火,直将敌人烧成灰烬。 蛊雕左目中箭,鲜血直流,吃疼狂叫,如婴儿哭泣。众人一击得效,心中狂喜,当下攻势如骤雨,欲一举击杀凶兽。 却见那蛊雕匍匐在地,鱼鳍狂扇,挂起阵阵寒风,咽喉处那鼓起的血红肉膜起伏不定,如暗潮涌动,诡异至极。 众人惊疑不定,伫立原地,凝神戒备。那凶兽如同癞蛤蟆一般,发出“呱呱”的声音,突而“哇”的一声,竟是呕吐了起来! 仔细一看,直令人惊心动魄,望而生畏! 从蛊雕口中吐出的,竟是一具具人类尸体!尸体堆积如小山,男女老少皆有,每具尸体形如枯槁,咧嘴白瞳,皮肤惨白,浑身溃烂,仿佛死前经历了异常恐怖之事,足有数千具!尸体腐臭扑鼻,粘液如稠,令人作呕!晓是火凤军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今夜之场面也是闻所未闻!惊恐之余,纷纷咬牙切齿,心中怒火更盛:难道这些尸体都是近日来各村庄莫名其妙消失的村民?! 那蛊雕忽而发出了一声怪叫,似笑非笑,堆积的尸体突然如同苏醒了一般,姿态怪异地站立了起来,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四下朝火凤军众将奔袭而去,冲乱了凤回朱雀阵,火凤军不得已各自为战,乱作一团! 城墙观台上,南火仙怒火中烧,一向和蔼的苍老面容此刻横眉怒目,双拳紧握,大喊一声:“孽畜敢尔!” 南火仙被那凶兽和数千条百姓人命激得怒不可歇,当下破灭真力汇集丹田,真气缭绕,周身红袍鼓舞,手中突而翻出一柄赤红长炳大刀,赤光四射,洒落的雨滴被护体真气四下弹开。南火仙双眼射出一道赤光,周身赤光暴涨,双足御风,如流星闪耀夜空,凌空飞舞,赤红长炳刀光芒吞吐。南火仙大喝一声,双手挥刀,一道数丈长的赤红气光刀凌空怒劈,大开大合,霸道无比,朝那凶兽当头劈下! 众将士瞧见那半空中如战神般威风凛凛的苍发老者,无不狂声欢啸,大喜道:“是南火仙的火凤刀诀!” 烈炽,又被称为“南火仙”,乃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实力修为已至大仙境界。年轻时随南蛮部落征战四方,后辅助凤游城南蛮王,为其立下过汗马功劳,对南蛮王来说,南火仙亦师亦友,是以那蛮子才对他毕恭毕敬。而当时由他所统领的“火凤军”在战场上披荆斩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敌军闻风丧胆。南火仙自创“火凤刀诀”凌冽霸道,三十六式环环相接,攻势不止,大有不杀敌则不停歇之势,手中火凤嘴刀取至刚玄冥铁,溶于南蛮雀焰火山之熔岩打造而成,长八尺,刀头呈圆弧状,刀刃锋利,刀背斜阔,柄下有鐏,嗜血无数。如今南火仙虽年事已老,却威风不减当年,一记火凤刀诀劈出,仍如当日那般惊天地泣鬼神! 城内,凤游客栈周遭燃起了熊熊烈火,即便狂风大雨也未能将其浇灭。那些尸鬼异常凶猛,被佝偻老妇用萧声催化的七彩幽冥蛊四下逃窜,不少驻足围观的百姓都遭了殃,连凤游军内也有不少士兵被蛊虫入脑,变成了尸鬼。所幸凤游军在盘石坚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稳步推进,将那凤游城方圆一里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被击杀的尸鬼,烧成了焦炭灰烬,城内到处弥漫着尸臭味、烧焦味。莺歌见局势已稳,便如红蝶掠舞,御风回府。一路上,闻见城北声声巨响,凶兽婴儿叫声,心下不安,暗暗祈祷少城主千万不要出事。 莺歌回到府中,守卫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莺歌在厅内不见游昊蝶舞身影,便知他们所在之处。翩然而至,来到一座假山后,默念法诀,假山移开,出现了一条幽幽通道。通道深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密室豁然出现在眼前,密室后面有一个巨大紧闭的石门,那里便是南蛮王闭关修炼之处。 只见一个胖子跪坐在石门前,双手捂耳,瑟瑟发抖。 莺歌蝶舞相视一眼,无奈一笑,只得上前安慰。 “少城主?”莺歌蹲下,轻轻拍了拍游昊。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游昊大喊大叫道,显然被方才的情景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 莺歌从背后抱住他,绵绵真力缓缓传导,才让游昊慢慢冷静了下来。 ------------ 第七章 南蛮第一 凤游城北依旧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骤雨不歇。 凤回江对岸却是滴雨未下,一个黑衣老妇在林间盘腿而坐,御力调息。背后树林传来了沙沙的响声,片刻后,两个黑影鬼魅般飘落在其身后。其中一人咯咯而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道:“哎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将妹妹伤成这般?” 那老妇头也不回,缓缓舒了口气,方才将体内翻涌的气息平复下来,只是经脉依然如火灼烧般作痛。老妇将蒙在头上的黑袍拉紧了一下,而后冷哼一声,对方才说话的那女子嘲讽道:“仙子姐姐,这蛊雕乃洪荒上古凶兽,怎地到了你手上就变得如此不济?瞧瞧,都被南火仙打得屁滚尿流啦。” 那黑衣女子也不生气,嫣然一笑,嘻嘻道:“这蛊雕本就是西戎凶兽,用不着妹妹操心。只是妹妹不是用蛊高手么?怎地三翻四次都失手了,莫不是舍不得伤害那蛮子哥哥。” 黑衣老妇冷笑一声,道:“哼,如果不是那个臭小子坏我好事,那蛮子早就变成了尸鬼了。” 黑衣女子笑问道:“哦?是么?想必就是那个小子伤了妹妹?莫急,姐姐这就去会会他!竟敢毁我妹子容颜,是吃了那熊心豹子胆么?” 那黑衣老妇周身一颤,本就经脉俱伤,伤势尚未痊愈,被这黑衣女子一激,急火攻心,差点又吐出了鲜血,当下急忙批紧黑袍,让人看不清表情。 黑衣女子抿嘴一笑,颇为得意。随后朝那身旁的黑衣人嫣然道:“鬼王,去给那些南蛮子一些颜色瞧瞧罢。” 那黑衣人脸带黑色面具,一道道金色纹路刻印其中,黑衣人不言不语,仿若木讷,听那黑女子吩咐后,如鬼魅般一掠,无影无声,便没入了夜林中…… “火凤刀诀”大开大合,赤红光刀如烈火般愈激愈狂,转瞬间,南火仙已接连劈出十八式火凤刀诀,那蛊雕凶兽节节败退,痛声嘶吼,似雕头颅已露出森森白骨,左眼血肉模糊,鲜血直流,想要反击,却被连环不绝的火凤刀诀稳稳压制住。火凤军众将也已逐渐稳住阵型,愈战愈勇,凤回江边,狂怒尸鬼的尸体残肢体相互交叠,暴雨之下,血水潺潺,竟将那凤回江水染成了血红色。 夜空中一道凶猛霸道的赤红光刀闪过,只听那蛊雕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轰然倒地,左前足竟从关节处被南火仙的火凤刀诀齐齐砍下,白骨森然,鲜血直流。火凤军一片欢呼,士气大振。黑衣女子远远瞧见大发神威的南火仙,心下微微敬佩,转而又笑道:“果然不愧是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这南火仙都到了如此年纪了,竟还有如此神威,了不得。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啊。” 忽闻一阵低沉阴森的埙声“呜呜”传来,悲凉沧桑,寒意瘆人,众将士听见那埙声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心生无限悲凉,如有万重石头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原地伫立,犹如木石。 南火仙心中惊怒,神识四探,心下大骇,何方妖人,神识真力竟如此强大?!火目四扫,只见江中一叶扁舟上赫然站立着一个黑衣面具人,手中白骨埙悠悠作响。当下朗声道:“火凤军!意守丹田!切勿受那鬼音扰乱心神!”众将士闻言,皆运转体内真力,苦苦抵御那森然埙声。只是那黑衣面具人神识异常强大,众将士苦于一边抵挡魔音,一边迎战尸鬼,不过片刻便如砧板鱼肉任由那些尸鬼宰割。 忽然间,南火仙感到背后一阵寒风,还未来得及做出防御,便被那凶兽之尾拦腰击中,护体真气崩碎,登时如离弦之箭,撞在了城墙上,喉咙大腥,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那发白的胡须。如断线风筝,直直往地上坠去,那凶兽又凶悍而至,南火仙砍它一足,让它兽性狂发,巨尾横扫而来,要将南火仙砸成肉泥,城墙上戒备的将士们惊呼道:“烈长老!” 巨尾扫落,一抹白影如闪电般掠过……“轰隆”一声巨响,巨石崩裂,泥水飞溅,晓是这巍然而立数百年的凤游城墙,也被巨尾砸出一道深坑! 正坐在对岸树枝上黑衣女子,一脸笑意,晃着雪白赤足,脚踝上挂着一个白金铃铛,时常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树林里,显得尤为诡异。黑衣女子瞧见南火仙被巨尾扫中,摇摇坠落,本已觉得索然无味,眼见这一幕,发出一声惊疑:“咦?这人莫不是伤了小狐儿妹妹的白衣少年?长得好生俊俏。”眼波流离,露出了惊讶、赞赏、欢喜的表情。 众人惊呼着看向深坑,哪里还有南火仙的半点身影? “在那!是那个白衣少年!”一个将士惊呼道。 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个白衣少年扶着南火仙飘然掠至城墙上。 “咳咳……多谢偃公子相救……”烈炽虚弱道,来者正是东夷少年——偃羽。 “烈老客气了,方才凶兽一击已震伤你五脏六腑,经脉受损,尽快御力调息。”说罢运转真力,一道道碧光没入烈炽体内,烈炽只觉丹田中一股暖热瞬间传遍全身,疼痛得到了大大的缓解,心中暗暗惊讶偃羽居然还会岐黄仙术? 那蛊雕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打断了烈炽的思绪,他连忙跟偃羽说道:“偃公子,那黑衣面具人真力浩瀚,神识强大,手中乃西戎妖器万蛊埙。此人懂御兽神通,想必蛊雕凶兽便是受其所控,切勿大意。” 南火仙瞧见偃羽来了,心中莫名感到心安。说罢便盘腿端坐,御力调息,心中暗暗感慨道:终究还是老了,如果放在年轻时,受了这点伤依旧能战上个千百回合。 偃羽微微点头,翩然掠至护栏上,白衣飘飘,神色凝重。神识四探,那黑衣面具人果如烈炽所言,神识如海,真力浩荡如汪洋。当下凝聚神识,运转生长真力,反手抽出腰间黑笛,暗红穗子随风飘动,清鸣笛音声出金石,宛转悠扬,激荡起伏……一圈圈碧青音波,以偃羽为中心,不断朝外扩散开去,与黑衣面具人的阴森埙音碰撞一起,众将只见空中泛起阵阵涟漪,黑夜如同被扭曲了一般。 笛声如高山清泉,林中飞鸟,清脆明心,众将士纷纷如醍醐灌顶,猛然惊醒了过来。心中又惊又怒,暗道:差点中了这妖魔的道!当下纷纷抽刀怒吼,再次杀向那些尸鬼。 黑衣面具人如磐石般岿然立于江中扁舟而不动,继续吹奏手中万蛊埙,神识与真力之浩瀚,非当世超一流高手能与之匹敌。那凶兽蛊雕受其激发,狂怒而至,猛然立起,如小山般俾睨众人。狂吼声中,右爪横扫,朝偃羽发起猛烈的攻势。只见偃羽如仙人般飘逸灵动,凌空飞舞,飘然躲闪,清脆笛声悠然响彻,众将看得热血沸腾,大受鼓舞,纷纷怒吼厮杀,不再惧怕凶兽尸鬼!殊不知偃羽却是险象环生,一边吹笛抵抗骨埙魔音,一边躲避蛊雕攻击,苦苦思良破敌之计。 而那黑衣女子越看越心惊,喃喃道:“洪荒之中竟还有这等少年人物?难怪小狐儿会败在他手里。那黑玉笛是何神器,竟能与万蛊埙势均力敌?”心中思索许久却没有结果,只是这少年身手不凡,修为超卓,受凶兽蛊雕和那黑衣木面人双重夹击,竟仍显得淡然自若,缥缈出尘,护体真气之下丝毫未粘上一点血迹或是雨水泥浆。黑衣女子越看越是着迷,看见凶险之处,隐隐之间还为那少年着急惊呼,一想道这些,双颊竟泛起了异样潮红,如思春少女般忐忑不安。 黑袍蒙面的佝偻老妇不知何时也站在一旁,瞧见黑衣女子失神迷恋之态,冷笑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神秘黑衣面具人神识强大,以万蛊埙御兽神通,放眼洪荒,唯有那东夷岳主能有如此能耐,只是这人阴森恐怖,鬼气森然,断断不可能是那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偃皋陶。眼下神秘人和蛊雕联手,非超一流高手而能敌。如果老朽没受重伤,携偃公子迎战,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南火仙忖道,微微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眼下少城主安危要紧,城主又在闭关,眼下撤退已来不及,倒不如先到朱雀堂请求援兵。” 南火仙当下神识传音偃羽道:“偃公子,蛊雕凶狠,那神秘人修为高深莫测,非你我能敌!不如你即刻脱身,回到府中密室与少城主他们汇合,先离开此地到朱雀堂找援兵,我等在此拖延。” 半空中,偃羽毫无回应,依旧翩然飘荡,与那凶兽缠斗。 南火仙当下又传音了一遍,却得不到回应,心中疑惑,突然醒悟:“是了,这少年行侠仗义,乐善助人。必定料想到如果此刻离去,莫说火凤军众将性命,连城里百姓也会遭殃,所以才不肯离去。” 南火仙猜测得不错,偃羽自幼善良淳朴,乐善好施,心性坚韧,从不弃弱小于不顾,虽与众人接触时间极短,甚至还有过矛盾,只是他从不计较,单纯乐观。眼下他背后是数以万计的凤游百姓,断不能退缩,让百姓遭难。 心知如此,南火仙甚是感动,偃羽与凤游城众人只是萍水相逢,已做了那力所能及之事,眼下愿意弃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与那洪荒凶兽缠斗。再比之那不成器的少城主游昊,南火仙心中只能哀叹。 感叹中,传来了偃羽淡淡然的声音:“烈老,汝之身后乃家园。” 南火仙羞愧不已,哈哈狂笑道:“哈哈哈!偃公子果然英雄少年!老朽佩服!老朽今日即便战死,便是化成厉鬼也要将这蛊雕一同带去见阎罗王!”当下血脉喷张,豪情万丈,如同回到了过去那年少轻狂,大杀四方的时代。正欲激发破灭真力,强行愈合经脉,作殊死一搏之时,忽而听见城内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如惊雷…… 一道赤红光柱从城主府中喷薄而出,山河震撼,满城摇晃,赤光与那鸣雷闪电轰然相撞,掀起万丈气浪,冲散了厚厚的乌云,赤红光芒中一道人影闪电便掠出,传来声声震天狂笑,众人只觉心中一窒,双耳嗡嗡作响,乌云尽散,暴雨停歇,阴沉埙声,悦鸣笛音俱被骤然打断…… 那人瞬息间便飘飞到城北之上,漫天赤光,当空而立,红袍飘飞,五大三粗,虎目灼灼,苍髯如戟,不怒自威,宛如战神! 众将狂喜,齐齐大喊:“是城主大人!” 南火仙亦大为欢喜,勉力起身恭敬拜道:“老朽拜见城主大人!” 城主府内密室,那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少城主听见那狂浪笑声,脸色聚变,大喜道:“爹爹!”莺歌蝶舞闻声欢喜。 偃羽回身望去,只觉那人如烈日般灼目,怒目扫视众人,只见一眼,便觉似仰望着一座万丈山峰,高不可攀,与他师父给他的感觉有点相似,只是此人如喷薄的灼热火山,而师父却像是深不可测的浩荡汪洋…… 如若那凤游城是“南蛮第一城”,那么眼前此人,便是修为超卓,武功法术在南蛮无人可以匹敌的“南蛮第一人”,洪荒十大神级高手之一蛮王游伯阳! 远远观望的黑衣女子气息翻涌,心下震惊,喃喃自语道:“这人真力浩瀚,竟不在那鬼王之下,南蛮王果然名不虚传!” 那蒙面老妇冷哼一声,道:“一介武夫,冷血之徒。” 黑衣女子咯咯一笑,问道:“素闻南蛮王虽喜浸武道,却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妹妹此言差矣。” 老妇默不作声,黑衣女子也不介意,手掌托腮,望着那蛮王幽幽说道:“嘻嘻,即便如此,也是有勇无谋之人。果然不出那小子所料,这下可有好戏看啦。” ------------ 第八章 朱雀七宿 骤雨初停,乌云散尽,月色微凉,白光惨淡。 望着空中那威风凛凛的赤红身影,南蛮将士无不欢呼雀跃,群情激昂,只要这个人在,凤游城便战无不胜! 赤光收敛,那人翩然落在烈炽面前,哈哈笑道:“烈长老,怎地坐在地上了?一把年纪,也不怕寒气侵体?” 烈炽歉然一笑,回道:“老朽年事已高,骨头松脆,不禁久站,有愧城主托付了。” 游伯阳哈哈大笑道:“怎么数月不见,当年那个壮志豪言,意气风发的南火仙竟变得如此谦虚啦?” 烈炽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城主莫要取笑老朽了,怎么提前出关了?莫不是大功已成?” 见游伯阳神色怪异,阴晴不定,不作回答,烈炽心下一惊,问道:“难道城主……” 游伯阳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烈炽唯有暗暗叹息。 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叫喊:“爹!” 只见凤鸾双子一左一右,架着游昊掠空而来。一落地,游昊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跑到游伯阳面前哭道:“爹,你终于出关啦!” 游伯阳大怒道:“胡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双眼怒视下,凤鸾双子齐齐跪地,颤声请罪道:“属下知罪,请城主大人责罚!” 游昊抹了抹眼泪鼻涕,说道:“不关莺歌蝶舞的事,是我要到这里来。爹爹既然出关了,我自然是要出来迎接。” 此刻的游昊,丝毫不见片刻之前的窝囊胆小,对他而言,游伯阳就是他的主心骨。 半晌后,游伯阳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安生待在这里,别胡乱跑动。” 此时,一个白衣少年手执黑笛,飘然落地,恭敬作揖道:“晚辈偃羽,拜见游城主。” 游伯阳寻声回望,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英姿勃发,神采飞扬,如月光般皎洁出尘,隐隐间觉得此人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神识下探,只觉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真力浩瀚,神识强大。当下哈哈笑道:“小兄弟英雄少年!老夫在此替凤游百姓多谢你啦!” 偃羽恭敬道:“游城主神威凛凛,晚辈得此相见,三生有幸!” 游伯阳闻言哈哈大笑,年纪轻轻,懂得谦卑有礼,修为高深,可比自己那不肖子好得多啦。 只听南火仙说道:“城主,偃公子之事容我以后慢慢道来。眼下之急,是先解决那凶兽蛊雕。” 游伯阳说道:“是了,差点把那孽畜忘了。莺歌蝶舞,你们护好蛮子和南火仙,我去去就来。” 转而又问道偃羽:“小兄弟可还有一战之力?” 偃羽点了点头,淡然道:“那凶兽便由晚辈来牵制吧。” 游伯阳哈哈一笑,道:“哈哈,好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且随我来罢!” 说罢,两人双足御风,掠过护栏,飘然立于那凶兽面前,一个黑衣人面带黑金面具,静静站立在凶兽头顶上,战场上仍旧一片混乱,火凤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是那些尸鬼却都是不惧痛楚,不知疲惫,反倒是火凤军稍稍处于下风。 游伯阳瞧见四处一片狼藉,朝那黑衣面具人厉声斥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撒野!” 黑衣面具人静立不言,一动不动,宛若木石,只是面具后的双眸精光爆射,黑衣鼓舞,真力激荡。游伯阳大怒,周身赤气缭绕,红光闪烁,破灭真力如同九千尺飞流,源源不断往丹田汇去。偃羽只觉周身如同被两座大山挤压压,心中少有地惊叹道:“这两人好强的真力,当真是天下超一流高手!” 在场众人都感到呼吸一窒,两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连那尸鬼都寸步难行,动弹不得,心下惊喜交加,这便是大神境高手之间的较量! 游伯阳大喝一声,如闪电般瞬息掠至黑衣人面前,连偃羽、南火仙、凤鸾双子等高手都未瞧见其身影。 游伯阳一拳轰然而至,狂风怒卷,直如流星坠落,携开山裂地之势,黑衣人双手交叉于胸前抵挡。“嘭”的一声巨响,那黑衣人被一拳击退,倒飞数十丈远,方才稳住了身形。双臂无力垂下,显然是被震碎了双臂骨头。 众人狂呼叫好,尤其是那蛮子游昊,昔日骄横跋扈之势又回来了。只是南火仙眉头紧蹙,隐隐担忧。偃羽也瞧出了些端倪,但眼下情势紧迫,不作多想,飘然掠空,一记手刀劈出,数丈长的碧青气刀当头朝蛊雕凶兽劈下。 游伯阳心下微微诧异,“这小子……东夷还有这样的少年人物?比那唐丹朱也差不了多少罢。” 再看眼前这黑衣人,双臂骨头被打碎,竟是没哼一声。黑金面具下,双唇翕动,一阵青光闪过,双手竟是复原了过来。游伯阳惊疑道:“此人也是生长之力?东夷竟还有这样的高手么?” 那黑衣人碧光暴涨,如鬼魅般袭来,游伯阳笑道:“哈哈,管你是何方妖孽,今日游某便送你到阎罗王那做客!” 当下鼓舞破灭之力,赤光如虹,纵声狂啸,如狂雷闪电迎了上去。 赤光碧光相互交错,瞬息间,两大超一流高手便已过手百招,仍是不分伯仲,平分秋色,二人激斗所过之处,皆碎石翻飞,地裂水断。交手多番,游伯阳越发觉得这个黑衣人离奇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他虽然内力浩荡,所使招式均为东夷武功法术,只是肢体僵硬,招式不懂变通,难道此人也是……说罢,游伯阳看了看那些腐烂弥臭的尸鬼,皱了皱眉头。 游昊瞧得心惊肉跳,坐立不安,情急之下,竟不由地朝那黑衣人骂道:“臭你丫的小龟孙子!你哪是我爹爹的对手,臭鱼烂虾也敢在虎鲸狂鲨面前装大爷……”噼里啪啦一通言语之间,竟是将那黑衣人祖上十八代全都骂了一遍…… “哈哈哈,笑死姐姐啦!都说虎父无犬子,怎地这南蛮王之子只会骂娘,当真无能得紧!”那远远观战的黑衣女子捧腹大笑,脚上白金铃铛叮叮作响。 南蛮众将听得羞愧不已,悻悻然想道:“得亏四下都是些尸鬼,否则让其他部落众人听见,羞也羞死……” 又交手数十招,游伯阳招式大都刚猛霸道,以攻为守,如暴雨般倾盆而下,不给敌人片刻喘息机会。岂料眼前这个黑衣人招式生生不息,环环相扣,防守得滴水不漏,不见任何破绽。赤光碧芒激烈碰撞,绽放出七彩光芒,气浪翻飞,两人双双后退,凌空对立,游伯阳气喘如牛,而黑衣人却稳如泰山。 游昊焦急如焚,急急问道:“怎么爹爹今天好像有点不妥?” 南火仙叹了口气,连这蛮子也看出来了,不由担忧道:“你爹闭关修炼,已到最后那关,偏偏发生了如此危急之事。强行破关而出,此乃练武之大忌。” 继续说道:“古往今来,修炼武功法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一刻顿悟,便能一气呵成,突破桎梏,达到更高境界。但如若强行中断,则反受其噬,经脉受损,更甚者还会走火入魔,形神俱灭。更何况那黑衣面具人,修为不在你爹之下,一番交手下来,你爹自然会吃亏。” 游昊“啊”的一声,越加焦急:“怎么会这样?!” 抬眼望去,只见游伯阳犹自强颜欢笑,偃羽与那凶兽蛊雕缠斗许久,仍不得脱身,那凶兽虽已满身伤痕,血肉模糊,却如嗜血狂魔,越战越凶。南火仙脸色苍白,闭目调息。凤鸾双子心下焦急,恨不得立刻上前杀敌,却不得不对游昊寸步不离。火凤军众将,舍身忘死,伤痕累累,仍旧浴血奋战…… 游昊心中从未有过这种无力感,从小到大,不学无术,在他爹的庇护下,蛮横无理,欺压平民,心气高傲。此刻,无尽的愤怒,懊恼,羞愧,害怕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脑中突而闪过一个念头:“为何我这般无用?万一爹爹出了事,我怎么办?”被这念头吓得后脊发凉,大汗涔涔。甩了甩脑袋,拍了拍自己那肥胖的脸,自语道:“不会的,爹爹不会有事的。” 黑衣女子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嘿然笑道:“嘿嘿,有趣得紧,强弩之末,尤作困兽之斗?” 半空中,游伯阳衣袂翻飞,红袍鼓舞,只见他默念口诀。片刻后,漆黑的夜空中,愕然出现了七道赤虹光芒,璀璨绮丽,从四面八方汇集,犹如七条赤蛟,齐齐灌入游伯阳体中,只见游伯阳周身赤气缭绕,眼中口中愕然喷出耀眼红光,突而纵声狂啸,响彻云霄,只听他大喝道:“朱雀七宿拳!” 众人齐齐一惊,只听南火仙焦急道:“城主大人,不可!” 黑衣女子也猛地站了起来,花容失色,急道:“不好!鬼王!快躲开!” 只是为时已晚,游伯阳破灭之力四下激射,满头发丝如同燃烧烈焰,赤红真气直令天地失色,风起云涌,赤浪如虹!黑衣鬼王昂然立于地面,忽而怒吼一声,肉眼可见的一道道青气从周遭树木花草中缓缓汇入鬼王体中,碧芒耀眼,那双掌前抵,掀起一阵怒卷狂风,一个巨大碧青光盾出现在斜上方,将其护在身后。 “朱雀七宿第一式,井宿犴!”一拳轰出,一只巨大的赤红驼鹿,夜空中狂舞怒吼着撞向了那碧青光盾,轰的一声巨响,光彩荡漾,赤芒碧光如水波涟漪,黑衣鬼王闷哼了一声,双脚所站之地震裂开数条裂缝。 “第二式,鬼宿羊!”第二拳轰出,一只巨大的赤红山羊凌空飞舞,再次撞向那碧青光盾…… “第三式,柳宿獐!” “第四式,星宿马!” “第五式,张宿鹿!” “第六式,翼宿蛇!” 南蛮王接连轰出六记重拳,每一拳都携毁天灭地之势轰向那碧青光盾,黑衣鬼王连续接下六拳后,身形一晃,双脚已陷入到地面之中,面具之下渗出鲜血,右手抚胸,剧烈咳嗽,碧青光盾荡然消散,青光点点。 “第七式,轸宿蚓!”一条巨大蜿蜒的赤红光蚓当空盘旋,正要朝那黑衣鬼王当头撞去!忽而间,南蛮王身形一晃,喷出一口鲜血,赤红光蚓如巨石崩裂,红光溃散,南蛮王身如断线风筝,摇摇坠落。 “爹!” “城主大人!” 偃羽见大势不妙,疾速轻掠,想去救南蛮王,突而劲风扫来,巨爪当空扑下,偃羽凌空翻身,方才躲过那蛊雕一击。 “莺歌蝶舞,快去救我爹!”凤鸾双子心下着急,顾不得那么多,齐齐御风飞掠,凌空飞舞,堪堪接住已经昏迷的南蛮王。游昊长吁了一口气,拍拍胸脯,暗自庆幸……突然间,那黑衣鬼王,双眼精光爆射,手指一弹,一道凌厉的碧光真气朝游昊射来,游昊目瞪口呆,双腿如灌千斤铅铁,死死得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赤光与那碧光轰然相撞,掀起狂风,气浪翻飞,只见游昊两三百斤的胖子电光火石间被弹开,一头撞到了护墙上,闷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少城主!”众人惊喊道。 “哎呀,这游蛮子,当真福大命大。”黑衣女子跺足恼道,却是一脸笑意,仿佛觉得事情很有趣。 那黑衣老妇冷哼了一声,道:“时辰快到了。”二人双双望向天际东边。 天色微亮,朝阳金光四射之处,鼓声擂动,数百只飞禽成群结队飞来,一面面旗帜迎风招展,隐约可以看到旗帜上写着一个“雀”字,为首一人赤袍红冠,邪魅俊美,一双丹凤眼勾魂索魄,负手而立,威风凛凛…… 黑衣女子瞧见那人,笑吟吟道:“哼,这群蛮子狡猾的紧。走罢鬼王,此番也算达到目的,只可惜徒为他人做嫁衣啦。” 黑衣鬼王轻轻跃起,双目视线移到了蛮王身上,凤鸾双子突然感觉浑身发颤,不由拔刀凝神戒备。黑衣鬼王却无其他动作,轻吹万蛊埙,那正与偃羽鏖战的蛊雕凶兽突而化成一缕黑烟,没入埙中,黑衣鬼王足下轻点,瞬息间便消失在众人眼里。 对岸的黑衣女子眼波流转地看了偃羽一眼,颇有点依依不舍,转念一想,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掩嘴一笑,随后双足御风,与黑衣老妇一同消失在了林中。 ------------ 第九章 雀伏阳谋 艳阳高照,蓝天白云,凤游城却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一片死气沉沉,连那茶馆酒楼都碧大门紧闭,街上行人甚少。 城里城外一片狼藉,城内烈火燃烧过后只剩一堆屋架子,城外则更为凄惨,整个码头如被飓风横扫一般,残枝断木,碎石破瓦。江边堆积如山的尸鬼尸体,男女老少,面目狰狞,散发出阵阵恶臭,随着大火燃起,冒出屡屡黑烟,那尸体在城北江边整整燃烧了一天方才殆尽,骨灰被撒在凤回江中,泛在江面上久久不肯散去。 城主府中,南火仙、宁侯、盘石坚等人与一干陌生面孔端坐一堂。 “多谢姜公子率雀伏军前来相助。”南火仙烈炽缓缓说道,只是脸色苍白,经脉俱伤,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昨夜一战元气大伤。 “凤游雀伏本是南蛮同袍,南火仙不必客气,没能及时赶来,还请恕罪。”说话的那人,年岁约莫十七八,赤袍红冠,唇薄齿白,一双丹凤眼邪魅俊美,眉毛高挑,皮肤白皙得不像南蛮人那便黝黑,细看之下,竟比女子还要好看。然而此人早已名扬洪荒,正是少年得志,名气媲美太子殿下唐丹朱的南蛮雀伏城少城主,姜苗。 “姜公子言重了,若非雀伏军及时赶来,后果不堪设想。”南火仙叹道。 昨夜一战,南蛮王游伯阳强行破关而出,本已经脉错乱,神识受损,又强行使出那天下第一霸道凌冽的“朱雀七宿”,终于是在即将使出第七宿之时浑身经脉如烈火灼烧,真气岔乱,受其反噬,重伤晕死了过去。黑衣面具人与凶兽蛊雕见援军已至,纷纷撤退。火凤军在雀伏军协助下,击杀掉剩下的尸鬼,然而也是伤亡惨重。少城主游昊,若不是南火仙最后强行御力,挡住了黑衣面具人的偷袭,怕是也要一命呜呼,此刻也昏迷了过去,还未转醒。 “南蛮王和游公子伤势如何?”姜苗问道,低沉稳重,不像是这个年纪少年应有的语气。 南火仙摇了摇头,叹道:“伤势不容乐观,城主只怕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即便醒了,也需要调养一年半载的时间。少城主伤势较轻,只是五脏六腑受了些伤,震晕过去罢了。” 姜苗沉吟思考片刻,微笑道:“晚辈已吩咐府中,多送些丹药过来,望蛮王父子能早日痊愈。” “多谢,姜公子费心了。”南火仙说道。 “是了,那白衣少年难道就是三招击败凤鸾双子的少年高手?”姜苗问道。 “姜公子消息怎地如此灵通?老朽惭愧,那两个徒儿技不如人呐。”南火仙摇头道。 “南火仙乃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培养出来的徒弟自是人中龙凤,只是那少年来历不明,还望南火仙多加警惕。”姜苗说道。 “姜公子多虑了,那少年乃凤游城贵客,那日只是稍稍与老朽两个徒弟切磋罢了。”南火仙笑道,实则心中想道:“这雀伏城不问凶兽蛊雕之事,倒是关心起了偃羽,到底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偃公子着实神秘,修为高深不说,为何愿意不顾生死,帮助凤游城击退蛊雕,难道只是路见不平罢了?他找城主又所为何事?”千头万绪,混乱如丝,一切都得等蛮王醒过来方知结果。 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是了姜公子,贵军怎会知道凤游城受袭?” 姜苗似乎早料到南火仙会问此事,缓缓说道:“近日来,南蛮之地怪事连连,诸多村民百姓莫名其妙消失,朱雀堂长老会下令晚辈暗中调查。如今看来均被杀害,成了尸鬼。前日晚辈遇见一名黑衣女子举止怪异,与一老妇人悄然密语,多次提到凤游城。晚辈心道不妙,一路追查,才到了凤游城。” 南火仙闻言沉思,倒是火凤军统领宁侯问道:“既是朱雀堂长老会下令,为何未提前告知凤游城?”南蛮部落目前尚无人任岳主之位,一切南蛮重大事务均由朱雀堂长老会决议。 姜苗一双邪魅的丹凤眼目光灼灼,与南火仙四目相撞,并未正面回答宁侯,而是对南火仙说道:“晚辈有一事不明白,那黑衣面具人为何手上会有妖器万蛊埙,又知解印诀,解封凶兽蛊雕?” 南火仙眉毛一扬,心下嗤笑,暗道:终于是说到正题了。只是脸上并不表现出来,心中思索片刻后,摇头道说道:“五部落自‘龙城之会’后各自为政政,近年来素无恩怨,凤游城一向热情好客,不曾与人结怨。老朽也不知为何那人会来袭击凤游城。”说罢,一双眼睛盯着姜苗,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瞧见南火仙答非所问,对姜苗所提万蛊埙之事一语带过,一旁的一个穿盔戴甲的壮汉粗声大气地冷冷说道:“哼,只怕是南蛮王与那妖女贼喊抓贼,演了一出好戏给天下人看。”那个穿盔戴甲的壮汉,乃雀伏军统领——孟危,此人天生神力,嗜血彪悍,背负一把巨斧“裂岩猛犸”封印着南蛮凶兽裂岩猛犸,曾为南蛮部落立下诸多汗马功劳,雀伏军无人敢不从,实力虽不及南火仙,却也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只是此人桀骜不驯,粗鄙暴戾,喜好女色,是以人称“猛犸将军”。 南火仙眉头一皱,淡淡然望着那个大汉,不言不语。“嘭”的一声,凤游军统领盘石坚拍桌怒起,喝道:“孟将军此言何意!?” 孟危嗤笑道:“还在装模作样?必定是南蛮王与那妖女相互勾结,解封蛊雕,好让天下人知道他已修成绝世神功,威震四方,如此一来,岳主之位便非他莫属了!只可惜了那数千条南蛮百姓的性命!” 盘石坚怒道:“一派胡言!城主大人早已与那妖女恩断义绝!更何况此番蛊雕来袭,城主本在闭关修炼,如今强行破关应战,深受重伤,又怎会与那妖女相互勾结?” 姜苗笑道:“盘将军,请息怒,朱雀堂并非怀疑凤游城。只是从近来发生的怪事来看,多与蛊毒有关。天下间,驱蛊入神,拥有妖器万蛊埙,又能解印那凶兽蛊雕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若真如猜测,恐怕蛮王也逃不了干系啊。” 盘石坚闻言,脸色徒然大变,颓然坐下,喃喃道:“不可能……” 孟危冷笑道:“事情真相,恐怕只有南蛮王和南火仙才知道了。” 南火仙始终不言不语,只是心中一阵惊怒,他辅助南蛮王多年,见过的阴谋诡计、栽赃陷害不计其数。当然,在那战乱年代,便是普通百姓也逃脱不了战火的蔓延,他又何曾未使用过不仁之计呢。只是眼下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凤游城,指向了南蛮王,其目的昭然若揭,自然是南蛮岳主之位。 “当今岳主之位推选,呼声最高的便是游伯阳与姜丹黎,两人不相伯仲,如若想要稳稳压住对方拿下此位,必先乱其阵脚。一来,孟危口中那妖女与南蛮王的关系人尽皆知,凤游蛊雕事件一出,蛮王必定大失民心。二来,利用蛊雕消耗凤游城军力,甚至选在蛮王闭关最后时刻前来袭击,迫使其强行破关,即便没有本事杀掉南蛮王,也可阻断他练成“朱雀七宿”,实力大打折扣。三来,雀伏城协助调查蛊雕事件,帮助凤游城驱除蛊雕尸鬼,无论怎样,雀伏城都能在百姓心中落下一个好名声。以姜丹黎多年来在朱雀堂的部署经营,长老会自然不会将调查蛊雕一事告知凤游城,甚至已经认定近来怪事,皆因蛊雕而起,皆因凤游城蛮王而起。这样一来,南蛮岳主之位,雀伏城垂手可得。” 想到这里,南火仙不知不觉已大汗涔涔,只是南火仙尚且有事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事确实是他们的计划,那他们是如何拿到万蛊埙的?难道真是她回来寻仇么?” 南火仙突而心下一惊,想起当年那事仅有数人知道,难道是朱雀堂?细细一想,惊怒更盛,这哪是阴谋?这可是明目张胆,赤裸裸的阳谋!奈何竟让人无可反驳!雀伏城此番有备而来,看来对这岳主之位志在必得! 南火仙怒极之下,哈哈长笑,,心中虽大感不妙,但眼下并无良计可施,唯有等蛮王醒来,再商大计。 众人见南火仙大笑,心中诧异,唯有姜苗微笑不语地看着南火仙。 此时,却见门口款款走进二女。 二女朱唇轻启,齐齐开口道:“禀师父,少城主已醒了过来。” 那两个女子肌肤胜雪,美艳绝伦,显然是人间尤物,那好色的猛犸将军见到二女,心中如巨石撞击,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一股邪火猛地从小腹中窜起,心道:早已听闻这游蛮子的贴身侍女凤鸾双子是人间尤物,今日一见,果然比那些青楼媚女好看的多!姜苗看见那失神的猛犸将军,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眉头一蹙,神识传音以示警戒,猛犸将军周身一颤,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登时满头大汗,不敢再看,只是心中如被猫抓般瘙痒。 南火仙闻言大喜,转而对姜苗说道:“姜公子,等城主大人醒过来后,我等必会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并亲自到那朱雀堂禀告长老会。” 姜苗淡然笑道道:“如此甚好。那黑衣人不知何时会再来袭击,为了凤游城安危起见,朱雀堂长老会将安排孟将军及雀伏军驻扎城外,晚辈则先行到朱雀堂禀报此事。” 盘石坚和宁侯闻言大怒,反对道:“姜公子这是瞧不起凤游城众将士么?!” 虽说凤游城与雀伏城皆属南蛮部落之城,然而历来战事里,被非本城军队驻扎城外,均是兵家大忌。姜苗此举虽美名为保护凤游城,实则监视凤游城一举一动。 南火仙闻言皱眉,但料想到无论蛊雕之事是何人所谋,雀伏城都已立于不败之地,也应无必要再加害凤游城。且眼下受人牵制,也不知那黑衣人是否会再度来袭。 当下笑道:“如此便有劳雀伏军将士了。” 盘石坚和宁侯惊道:“烈长老!” 南火仙却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雀伏凤游本是一家。” 姜苗笑了笑,恭敬作揖。 一行人转身离开,那猛犸将军念念不忘地回头望着凤鸾双子,邪气一笑。 待姜苗等人离开后,南火仙对宁侯和盘石坚说道:“你们先退下,去办妥善后之事,加强戒备。” 盘石坚和宁侯虽有疑惑,欲言又止。见南火仙不再多言,只好遵命道:“是!” 南火仙与莺歌蝶舞急急赶往游昊房间,碰见偃羽悠然坐在院中茶桌旁,喝着清香扑鼻的武夷山茶, 南火仙走到其身旁,恭敬道:“偃公子,又给你添麻烦了。” 偃羽起身回敬,笑道:“烈长老,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南火仙问:“少城主他没什么大碍罢?” 偃羽说道:“只是受了些轻伤,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南火仙道:“城主大人呢?” 偃羽皱眉沉吟道:“游城主体内经脉俱裂,真气岔乱,被那七宿反伤,神识受损。晚辈已将岔乱真气悉数引导,应在这几日内便能醒过来。只是要完全痊愈,恐怕得一年半载的时间好好调养。” 南火仙重重舒了一口气:“既无性命之虞,便属幸哉。” 眼下南火仙与南蛮王皆身受重伤,凤游军火凤军也伤亡惨重,还有那黑衣人和雀伏军在外来势汹汹,虎视眈眈。南火仙不由又哀叹了一声。 凤鸾双子从游昊房间出来后,着急问到:“偃公子,他少城主人呢?”本已醒过来,躺在床上歇息的游昊却不见了踪影。 偃羽微微一笑:“醒过来后,一言不发便往外走去了,像是去了湖边。” 府内,湖边有一个肥胖的身影蹲在湖边柳树下,呆呆然望着湖面,显得几分惆怅几分寂寞,远远望去,如同一坨起不了身的肥肉,又显得有一丝滑稽。 ------------ 第十章 浪子回头 微风吹拂,杨柳轻飘,湖面波光粼粼,偶尔有几条鲤鱼跃出水面,溅起小小浪花。 游昊看着出神,笑着自嘲道:“游昊啊游昊,你也就只能像这几条小小鲤鱼一样,在这小小湖中,溅起小小水花罢了。” 忽而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哈哈,少城主,此言差矣。鲤鱼尚且跃龙门,飞燕亦能成凤凰。” 游昊头也不回,捡起一颗石子,用尽力气一扔,也不过数丈远,随后又颓然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嘶”的一声,只觉浑身疼痛。南火仙来到他的身旁,看着他颓废的样子,也不气恼。 诚然,眼前这个肥胖的少城主也不过就是年仅十六的少年。他爹天纵奇才,年少成名,如今已是南蛮第一人,在外人眼中,兴许以为出生在了豪门世家便是上辈子积的德,殊不知如果眼前有一座无论如何努力都翻不过的大山,是何等的绝望。 还在孩童之时,蛮王便传授他武功法术,只是游昊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也未曾经历过战乱时代,时常认为学文学武并无用处,而蛮王又过于严格,要求甚高,稍有不合其心意,便会怒骂“犬子”,久而久之便促就了游昊反叛的性格,也让他对修炼更加反感,最后彻底放弃了修炼。过去几年,蛮王沉浸武道,又有城中要事缠身,父子间少有谈心,这蛮子便是愈加反叛纨绔,蛮横霸道,欺压百姓,心底里只是希望用这种行径引起他父亲的注意。奈何适得其反,蛮王更以为其子只是个平庸之人,不堪大任。于是乎便有了闭关修炼,便欲去争那南岳主,乃至天下共主,以为只要做到那样,便无人敢欺负其子。 这一切,南火仙都看在眼里。游蛮子只是个纯真少年,本性不坏,蛮王也并非不爱其子,只是方式不对。这几日发生的事对游昊来说是莫大的打击,让他深生恐惧。便是那一条小小的七彩幽冥蛊虫,也能要了他的命,更别说那施蛊老妇,那恐怖尸鬼,那与南蛮第一战成平手的黑衣面具人,那凶兽蛊雕。众人齐心御敌之时,南蛮王,南火仙,凤鸾双子,火凤军,和那年纪比他相仿的偃羽,只有他,成为了众人的累赘…… 醒来之后,他浑身疼痛,躺在床上,不觉流下了几滴悔恨的泪水,恼怒当初自己为何不能坚持修炼。看着镜中那鼻青脸肿的胖脸,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七尺之躯,连一只蛊虫都杀不了,又有何用?” 两人湖边静默许久,突而游昊转过头来,鼻青脸肿,甚至还崩了两颗门牙,略显滑稽却一脸毅然,问道:“烈老,如果我从头再来,还有希望吗?” 南火仙烈炽心中一喜,哈哈大笑,心中突然对这不学无术的少城主燃起了一丝期望。 “少城主所说的从头再来是指什么?”南火仙故意问道。 游昊翻了翻白眼,没声好气地说道:“烈长老明知故问。” 南火仙摸了摸发白的山羊胡子,心中了然,便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游昊叹了口气,说道:“可我爹总说我天资愚钝,朽木不可雕,我怕……” 南火仙拍了拍游昊的脑袋,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既有决心,又何惧刀山火海!如果少城主仍是这般畏手畏脚,老朽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城中,当那百姓眼中的小霸王吧。” 游昊摸了摸头,暗道:老子平生最讨厌别人拍我的头。被呵斥了一番后,那股狠劲突而涌上心头,站了起来,纵声狂啸,将那愤怒、羞耻通通宣泄了出来。 半晌后,终于是冷静了下来,前所未有地朝南火仙认真说道:“烈长老,我要重新修炼!哪怕是朽木一根,我也想尽我所能去帮助我爹!” 南火仙哈哈大笑,却少有的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游昊,说道:“你可知道你爹是什么人物?你可知道世间藏龙卧虎不计其数?想要帮助你爹,可不只是喊喊口号罢了。” 游昊认真道:“请烈长老告知。” 南火仙望了望白云蓝天,心中的郁气舒了不少,感慨着说道:“放眼天下,站在洪荒顶端的便是洪荒十大神级高手,而你爹便是其中之一。” 游昊疑惑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南火仙嗤笑了一声,道:“你当洪荒十大神级高手是那车夫渔民,是谁都能当上么?修炼之人皆有不同境界,耍刀弄枪的只不过是小小游侠,达到天人境界方才算跨入真正的高手行列。莺歌蝶舞已是天人境界顶峰,半只脚踏入了小仙境界,面对游侠以一敌十易如反掌。” 游昊惊讶道:“那我爹难道一人便能敌过火凤军将士们千军万马?要知道宁将军和盘将军也才是天人境高手。” 南火仙笑道:“傻小子,即便是那天下第一人,也不可能轻易在万千军马中来去自如。你看那蛊雕凶兽,如此凶猛残暴,但在火凤军面前也别想要轻易逃脱,若非那黑衣人出现,老朽与火凤军联手将它拿下也不是不可能。” 游昊面露疑惑,南火仙继续道:“只是这修炼之事并非人人皆可,需得看天资与恒心。正如方才所说,达到天人境方才算真正踏入修炼之路。” 游昊点了点头,他虽早已放弃修炼,但常有护卫军跟随,并非所有护卫军都能达到天人境,论单打独斗,火凤军中除了两位统领将军,怕是少有人能敌得过凤鸾双子,但如若有十数位火凤精兵,凤鸾双子也未必能轻易战胜。只是凤鸾双子年纪轻轻便已达到天人境巅峰,即将迈入小仙境之列,已是不可多得的奇才,是以在凤游城乃至南蛮才有如此威名。 南火仙又说道:“小仙境界再往上便是老朽目前所在的大仙境界。” 瞧见南火仙感慨、无奈、释然等诸多表情在脸上变换,最后才又幽幽说道:“老朽资质平庸,年过花甲方才达到大仙境界,即便如此,竟也被人列作洪荒八大仙级高手,实属惭愧。” 游昊说道:“烈长老,八大仙级高手威名远播,为何在你眼中显得如此不堪?” 南火仙笑道:“大仙境界再往上一步,便是小神境界。当今天下共主唐尧,年仅十五便已是小神境界,又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便踏入了大神境界,世人都用旷古绝今来形容他。而老朽已年逾花甲,方才到这大仙境,又有何值得骄傲的?” 游昊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如此,烈长老已是我爹的左臂右膀,不必自惭形秽。” 南火仙哈哈大笑,说道:“少城主还会安慰人?今日可真是石头开花啦。” 游昊涨红了脸,回想过往,除了骄横跋扈,费尽心思挖苦捉弄人,便再无做过些正经事,心下又懊恼起来。 南火仙笑道:“山外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你已荒废修行多年,如今想要赶上,需得付出比普通人数十倍的努力。” 游昊坚定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又支支吾吾地问道:“那……那东夷小子是什么境界了?” 南火仙闻言,心中一乐,敢情给这少城主最大刺激的不是连日来受的苦,而是这年纪相仿的少年偃羽激起了少城主的好胜心。 南火仙不想欺骗他,说道:“依老朽看来,偃公子天纵奇才,只怕老朽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游昊闻言,心中更是震惊,这小子竟如此厉害?只是更令南火仙诧异的是,游昊听闻后,并未露出胆怯之势,反倒双眼燃起熊熊烈火,双拳紧握发白。 南火仙微微一笑,突而感到肩上担子轻了些,看着湖中那苍白老人的倒影,心下对这些英雄少年羡慕不已,成神成魔,皆只在一念之间。他幽幽地感慨了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眨眼间,两个月便过去了,距离那岳主推选仅剩一个月的时间。那黑衣人倒也不见踪影,未曾再袭击凤游城,想必当日黑衣面具人也被南蛮王的朱雀七宿重挫。 南火仙与偃羽每日帮助南蛮王游伯阳疏通经脉,导流真力,辅助以灵丹妙药,南蛮王终于是醒了过来。 “咳……咳咳……南火仙……小兄弟。”南蛮王虚弱地说道。 “城主大人,您终于醒过来啦。”南火仙惊喜道。 “我已昏迷多久啦?”南蛮王问道。 “自那日一战,城主大人已昏迷足足两个月。”南火仙回道。 “是么?已经昏迷那么久啦……那凶兽和黑衣人呢?”南蛮王问道。 “当日城主大人重挫黑衣面具人后,雀伏城少城主姜苗率军前来援助,已将凶兽击退。”南火仙道。 “雀伏城?”南蛮王道。 “城主大人先好生休息,此事老朽过后再详细道来。”南火仙担忧南蛮王方才苏醒,身体虚弱,得多加休息,故而并未即刻将那些事一一禀告。 南蛮王此刻仍感觉头脑发昏,四肢无力,全身经脉仍隐隐作痛,只得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忽而想起了什么事情,猛一睁眼,问道:“那蛮子呢?怎地不见了踪影。” 南火仙与偃羽相视一笑,随后说道:“城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蛮子叫来。” 一盏茶功夫,一个红袍身影出现在门外,喊道:“爹!您醒啦?!” 游伯阳望着那个身影,说了一句话让众人差点栽倒,“你是谁,老夫哪来的便宜儿子?为何喊我爹?” 原来,自那日湖边立誓后,这个原本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蛮子游昊,竟是毅力超群,每日起早贪黑,遵从南火仙的教诲,先塑型炼体,再修炼武功法术。府内众人每日清晨尚不见朝阳升起,便看见这蛮子已在练功房中挥汗如雨,直至深夜。蛮子又听从了偃羽的建议,用灵丹妙药浸泡身体,取了精华,去了糟粕。 起初众人都好奇这少城主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怎地突然性情大变,也不再调戏府中侍女,不再花天酒地,不再捉弄随从。日复一日,沉默寡言,自顾自锻炼,半个月后,便让众人大为改观,心中纷纷暗道:原来这蛮子竟有这等毅力! 两个月下来,竟如脱胎换骨。那肥硕无比的体型,如今已不见一丝赘肉,魁梧健硕;那油腻的胖脸,此刻变得如刀削般刚毅,双眼如鹰眼般锐利深邃;直立的身体如松树般挺拔,古铜色的皮肤散发出满满的阳刚之气,仔细看点,此刻的游昊竟如他爹那般桀骜英俊,堂堂七尺南蛮儿! 游昊听他爹一说,还以为他爹失忆了,惊道:“爹,是我啊!我是游昊!” 瞧见南蛮王一脸疑惑,南火仙笑了笑,说道:“是了,蛮子变化如此之大,也难怪城主一时半会认不出来。”遂将那日之后,游昊为何立誓重新修炼,如何持之以恒等事缓缓道来。 听罢,游伯阳一脸震惊,似乎比见到什么绝世高手还要惊讶,嘴巴喃喃道:“你……真的是我儿游昊?” 游昊哈哈大笑:“爹,自然是我啦!” 半晌,父子俩哈哈大笑,众人眼中,竟是看到了两个重叠的身影,如此相似。 游伯阳招了招手,“蛮子,过来让爹好好瞧瞧。” 游昊半蹲在床前,任由他爹捧着他那双脸仔细揣摩,如同得到了珍世之宝,爱不惜手。在他爹眼中,流露出了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南蛮汉子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直到那一刻,游昊才体会到了何谓父爱如山,原来他的父亲从未有一刻放弃过他。心中更是坚定了信念,只是鼻子一酸,双眼泛花,转身便跑了出去,只是未注意到那门槛太高,被绊了下摔了个狗吃屎,赶紧又爬了起来,若无其事跑开了去…… 游伯阳望着那转身疾奔出去的矫健身影,双眼一湿,别过头去,笑骂道:“这蛮子……”语气中,满是欣慰宠溺。 南火仙和偃羽相视一笑,识趣地退下。 偃羽笑道:“恭喜南火仙。” 南火仙哈哈笑道:“恭喜我作什么?当恭喜城主大人,恭喜凤游城百姓。” 偃羽笑而不语,来到了湖边,见到了一个魁梧身影,只见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一扔,便扔到了数十丈开外的湖对岸,他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 偃羽来到那人身旁,两人沉默不语,良久后,那人才缓缓开口低语道:“多谢了。” 偃羽没听见,问道:“少城主方才说什么了?” 游昊涨红了脸,看着那人畜无害的小脸,憋了口气说道:“我说,多谢你!” 偃羽闻言一愣,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听见这个蛮横无理的少城主朝自己道谢,旋即微笑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游昊一听,本想再斗斗嘴,只是今日心情舒畅,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只好扮作泄了口气,无奈道:“怎地什么事到了你这都变成了举手之劳呢?” 偃羽不予置否,微笑不语。 红白身影并肩而立,斜阳将两人影子拉长,重叠在了一起。 是夜,众人一同用过晚膳,游伯阳、烈炽、游昊、凤鸾双子、偃羽围坐一起,烈炽将近日之事缓缓道来…… ------------ 第十一章 尘封旧事 一轮明月高高挂,万里晴空无星辰。 城主府厅中传来一声杯具碎裂的声音。 “哼!雀伏城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朱雀堂面前诬蔑老夫!看来姜丹黎那老头是蓄谋已久了!老夫这就去朱雀堂说个清楚!”游伯阳怒道。 众人急忙按住了他,见怪不怪。南蛮王游伯阳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不喜阴谋诡计,然而鲁莽冲动,是以经常被人暗地里笑称有勇无谋。若不是武功修为高深,身边又有南火仙这等老谋深算之人辅助,恐怕难以立足洪荒。 烈炽皱眉道:“眼下还不好判断是否雀伏城在捣鬼,即便真是她来寻仇,但如今所有不利都指向了凤游城,单凭我们一面之词,朱雀堂那群长老根本不会相信。雀伏城又得朱雀堂默许,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驻军城下。” 游伯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说道:“以老夫对她的了解,断不可能是她回来寻仇,况且那日老夫与黑衣面具人交手,便已觉得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行为又是怪异,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烈炽疑惑道:“姜苗口中的那个黑衣女子和那老妇又是何人?这俩人必定知晓内情。” 游伯阳点了点头,斩钉截铁说道:“她即便心中对我有恨,也断不会做出伤害凤游城之事,更不会伤害蛮子。找到这俩人,便能水落石出。” 游昊等人听得云里雾里,便问道:“爹爹,您和烈老口中那女子到底是谁?竟能驱使那修为高深的面具人和蛊雕凶兽袭击我们?” 游伯阳和烈炽纷纷沉默不语,蛮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口气,说道:“那黑衣面具人生长真力浩荡如海,或许是某个东夷高手。只是那万蛊埙和蛊雕竟也重现凤游城……” 烈炽摇了摇头,叹道:“万蛊埙和蛊雕的出现是我等从未想到的,雀伏城只需抓住这点,便能在岳主推选中立于不败之地,根本不再需要使任何阴谋诡计。” 游昊好奇心更胜,一再追问:“爹爹,那个人到底是谁?那万蛊埙的主人是凤游城中人吗?” 游伯阳目视远方,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后方才幽幽说道:“二十多年前各部落战乱时,用蛊如神,且拥有妖器万蛊埙,驾驭凶兽蛊雕的人,只有一人。”游伯阳语气中饱含痛苦、怜惜、悲愤,“那人便是蛮子的姑姑,我的亲妹妹,游南霜。” 偃羽、凤鸾双子、游昊等人闻言纷纷惊呼,倒是烈炽早已知晓此事。 游昊惊讶道:“什么?!我还有个姑姑?怎地从未听爹爹您说过?” 游伯阳无奈苦笑,似乎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 “事已至今,老朽便将那封尘往事告诉你们罢。”南火仙道。 “二十年前,停战协议还未签订,洪荒大地战火纷飞,各部落攻伐不止,民不聊生。当今天下共主尚在征战四方,洪荒少年英雄辈出,其中便有你爹游伯阳和你姑姑游南霜等人。即便如此,当年的唐尧依旧天下无敌,少年得志,春风得意,而当时能与之名声媲美的人屈指可数,岐黄仙人便是其中一人。” “传说中的岐黄仙人?”众人惊呼道。 南火仙点点头,说道:“岐黄仙人偃岐伯,不知师从何许人,只知他来自东夷涂山,长相英俊,风度翩翩,岐黄仙术救百姓于危命,无论高低贵贱、作恶多端亦或是乐善好施之人,只救不杀。传闻他曾无意间得到了绝世神兵神农尺,引得天下各部族高手觊觎,为护神尺更是独战四位神级高手而不败,可知其修为深不可测。各部族见抢夺神兵不成,便设法拉拢。彼时的唐尧虽鹤立鸡群,修为无人可及,然树敌众多、四面楚歌,终究是被暗箭所伤,幸得偃岐伯出手相救。英雄之间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虽然唐尧想邀偃岐伯共创天下霸业,委以重任之时亦可报其救命之恩,岂料偃岐伯孤傲清高,喜音律医术而不屑功名利禄,挥袖转身而去,从此飘忽江湖救人而不留名,百姓盛赞‘浮踪飘影现人间,妙手回春岐黄仙’,是以有‘岐黄仙人’之称。” 众人缓过神来,纷纷觉得不可思议,岐黄仙人的传说已流传洪荒许久,无论是那铁血军营,还是民间作坊,大街小巷,只要是洪荒中人,必然听过岐黄仙人之事,原来此人并非传说,而是真实存在。 此时游昊问道:“可这岐黄仙人与姑姑有何相干呢?” 游伯阳此时叹了口气,接过了南火仙的话,说道:“虽说自古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然而对你姑姑来说,偃岐伯便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 几人又是一阵惊呼,听闻岐黄仙人如英俊洒脱,如神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无数女子芳心暗许,却不曾让岐黄仙人动心。听游伯阳的语气,难道游南霜竟与岐黄仙人有过爱恨纠缠? 游伯阳继续说道:“那时,南霜被称为南蛮第一美人,与如今的西戎岳主乌屠,唐帝之妹姮娥,并称为‘天下三绝色’,曾有无数的男子拜倒在她们裙下,只是南霜是蛊毒高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又有‘南蛮妖女’之称,南蛮百姓对她的恐惧多于喜爱。即便如此,南霜依旧不缺乏追求者,比如说雀伏城的姜老头子。可惜,你姑姑心高气傲,对所谓的追求者看都看不上眼,唯独喜欢上了那个清心寡欲的岐黄仙人偃岐伯,唉,孽缘。” 游伯阳摇头叹气,继续道:“在“龙城之会”那日,唐尧也邀请到了偃岐伯列席。只那么一次,南霜便对偃岐伯一见钟情。南蛮女子素来敢爱敢恨,不像那些个黄花闺女遮遮掩掩,喜欢上了就大大方方去追求。那日之后,南霜便是再也没有回来过凤游城。她着了魔一般跟着偃岐伯游历洪荒,就这样过了好长时间,偃岐伯依旧独来独往,对南霜爱理不理。” 凤鸾双子听罢,心中颇为感慨:同样是女子,游南霜却可不顾天下人的指指点点,勇敢追求心中所爱,我们这一下子就被比下去啦。 想罢,两人不约而同地偷偷看了游昊一眼,瞧见他正听得出神,脸颊没来由的一红。南火仙瞧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暗中叹了口气。 游伯阳道:“至于后来的事,南霜便没有再跟我提起。十五年前的一天,她突然回到了府中,失魂落魄,郁郁寡欢,任何人跟她说话都不搭理。” “老夫以为她只是终究对那偃岐伯死了心罢了。哪知不过数日,唐帝那老匹夫和朱雀堂长老齐齐来到府中,跟我说南霜在数日前毒杀了一个小部落整整两百条人命,触犯了洪荒律法。那老匹夫大怒,便将南霜抓起来要处死她。” 说到这里,游伯阳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南霜自始至终都不说话,便是连死也不怕。老夫知道她一心寻死,无能为力。就在要被处死时,唐帝突然撤回了处死的命令,哼,老夫想来想去,也就是偃岐伯向那老匹夫求情了,毕竟当年偃岐伯对他有救命之恩,便当是顺水推舟还了这个人情。”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生怕游南霜就这么被处死,听到后来偃岐伯出手救了她,暗暗舒了口气。 哪知游伯阳突然怒道:“老匹夫虽然收回了处死命令,却不肯放过南霜。竟将她封印进了九尾狐中!流放在西戎与南蛮交界处的深寒鬼渊!而岐黄仙人则立誓不再踏足洪荒,便从此失去了踪影。” “嘭”的一声,又一个茶杯被游伯阳握成粉碎,众人心中也是愤怒,难过。将人封印进兽体,是洪荒中至为严酷的刑法之一,或许比死还要难受。 “那傻丫头,她连死都不惧,却害怕被封印后再也见不到偃岐伯,备受相思煎熬。直到那时才疯狂反抗,求我救她,说她根本没有杀那些人。” 游伯阳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再说不下去。 游昊怒锤一下桌子,心中愤怒,道:“爹爹你为何不救姑姑!”他心中责备游伯阳,既然游南霜已经说了不是她杀的人,为何他爹见死不救。 南火仙哀叹一声:“蛮子,此事不能怪你爹。当日之事,唐帝与那朱雀堂证据确凿,即便是我们,也难以相信南霜的一面之词。何况那“龙城之会”才过去几年,而你爹又身为凤游城城主,已经尽力了。” 游伯阳自嘲道:“都怪老夫无能,大不了不当这破城主,救出南霜远走高飞。可是以当年的修为,即便十个我都敌不过一个老匹夫,仅仅十招,便败于老匹夫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霜被封印进兽体,流放深寒鬼渊。”游伯阳至今仍记得她妹妹绝望、无助、愤怒的眼神。 “什么?!”众人心中震撼不已,虽早有耳闻唐尧年纪轻轻便已天下无敌,而从这桀骜不驯的南蛮王嘴中说出,心中更为惊讶。 “老匹夫和朱雀堂答应老夫,不将南霜触犯洪荒律法以及封印入九尾狐兽体一事公之于众,但是要老夫宣布从此与南霜断绝兄妹关系。老夫无能为力,只得顺从。这些年来,老夫一直在那深寒鬼渊寻找南霜,却一直没能找到。或许她恨我,躲了起来罢。”游伯阳恨道。 “只是此事只有城主与我,还有唐帝和那朱雀堂五位长老知道,老朽那日细想一下,难道是朱雀堂的长老告诉了雀伏城?否则雀伏城又怎么会找到万蛊埙和知晓蛊雕的解印诀?”南火仙疑惑道。 游伯阳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个中蹊跷。众人沉默不语,心中愤怒,无奈都无法用言语表达。 半晌后,游伯阳方才问道:“是了偃小兄弟,听南火仙说你此行来南蛮是受了你师父嘱托来找我?” 偃羽闻言,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了一袋东西,打开一看,异香扑鼻,竟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青色丸子。 游伯阳问道:“这是?” 偃羽微微一笑,说道:“化形丹。” 游伯阳和南火仙震惊道,“什么?!化形丹?” 游伯阳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颗散发着幽幽青光的丸子,哈哈狂笑,不知不觉中竟是留下了男儿泪水,大笑道:“天底下竟然还有人能炼制出化形丹,南霜有救了!”狂喜之下,竟又是乱了真气,咳嗽了起来。 凤鸾双子急忙给游伯阳倒水,蛮子游昊则一脸疑惑,南火仙也惊喜不已,笑道:“顾名思义,这化形丹便是解开兽身封印的灵药,将受封印之人从兽身中解脱,重新化为人形。只是古往今来,只听说轩辕黄帝曾用神农药鼎成功炼制过,此药炼制需得十年时长,不可间断,且所需药材多不胜数,更不乏一些极为稀缺的灵药。” 游伯阳感激的对偃羽说道:“偃小兄弟,这化形丹是你师父给我的?难道你师父是岐黄仙人?” 偃羽摇了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晚辈自小与师父生活在涂山顶峰,不曾踏出过涂山半步。我甚至不知道师父的姓名来历,他也不曾告诉过我。” 游伯阳哈哈一笑,神采奕奕地对偃羽说道:“普天之下,除了妙手回春岐黄仙,又有谁还能炼制出化形丹呢?又有谁会花上十年的时间,去救我那傻妹子呢?” 众人一听,心中恍然大悟,纷纷心道:偃羽的师父必定是岐黄仙人了,难怪这小子修为如此高深! 游昊突然“啊”的一声,急急说道:“不如咱们兵分两路,爹爹和南火仙留在城中,同时安排人手在附近搜寻,倘若那几个黑衣人还没离开,极有可能会再回来。我则明早启程,去深寒鬼渊寻找姑姑。眼下朱雀堂已笃定蛊雕之事与咱们有关,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几个黑衣人或者姑姑,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众人闻言皆不可思议地看着游昊,瞧得他不好意思,挠挠心虚道:“怎么啦?” “蛮儿,你……没事罢?”游伯阳摸着游昊的脑袋问道。 “爹,我没事,早就痊愈了。”游昊撇了撇嘴道。 “哈哈!”南火仙大笑道:“妙哉妙哉!少城主可算开窍了!” 凤鸾双子和偃羽纷纷笑而不语,惊叹着游昊的转变。 南火仙又说道:“既然雀伏城明目张胆使阳谋,我们便也无需另辟蹊径,正如少城主所说,眼下只要找到黑衣人又或是找到南霜,便知那万蛊埙和蛊雕之事的由来!” “不错,只要能找到南霜,解开那兽身封印,这南岳主和凤游城之位不要也罢!”游伯阳大笑道。众人心下纷纷振奋不已,想不到这蛊雕之事,反倒成了解救游南霜的一条线索和契机。 只是游伯阳微微摇头,对游昊说道:“我自会安排人去深寒鬼渊,但蛮子你不能去。” 游昊慌忙道:“爹,为什么?” 游伯阳只是摇头,并不回答。南火仙说道:“蛮子,你爹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当那深寒鬼渊是自家院府,来去自如么?那地方常年被瘴气所困,又有诸多毒虫蛇蚁和洪荒凶兽。眼下你方才重新修炼,修为不高,去不得那地方。” 游昊急道:“可是爹爹和烈长老两人都重伤未愈,眼下雀伏城又驻扎在外虎视眈眈,蛊雕凶兽和那黑衣人也不知会不会再来,你们更不可能前往了,难道将如此隐秘重要之事交给其他人吗?” 游伯阳沉思片刻,依旧拒绝道:“无论如何,不能由你去寻南霜。” 游昊急了,喊道:“爹!” “让晚辈去罢。”偃羽微微笑道。偃羽本想着将化形丹交予游伯阳后,便启程回涂山,只是未曾想过师父与游南霜曾有过一段爱恨纠葛,回忆起师父昼夜不息炼制丹药的背影,他便觉得自己应当帮助师父去完成此事。 游伯阳闻言不语,良久后,不可一世的南蛮王竟恭敬地朝偃羽躬身作揖:“那便拜托偃小兄弟了。”游伯阳自知此事不该将偃羽卷入,但他肯定偃羽并不是为了游家或者南霜,而是为了他师父,如果拒绝,则显得太过小气做作,倒不如大大方方拜托他,何况以这少年的本事,即便寻不到南霜,也必能保自身安全,眼下再适合不过。 偃羽笑着作揖回礼道:“游城主,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留下游昊愤愤然冷哼一声…… ------------ 第十二章 雏鹰高飞 天灰蒙蒙亮,经过昨日一天的忙碌,碎石乱木皆已清理出城,街道墙壁上残留的血迹斑斑,破碎不堪的城北码头和凤游客栈周遭恐怕得数十天的时间方能修缮好。那个圆滑老道的客栈掌柜,也在那夜失去了性命,引得不少老顾客一阵唏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无妄之灾,受苦受难的终究是平民百姓。 凤游城南门,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躲在了黑暗角落,偷偷看着把守城门的卫兵,暗骂到:“枉我平日里对你们这么好,关键时刻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你们。” “你想怎么教训他们?”那人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自然是扒皮抽筋再丢到凤回江喂鱼……”游昊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魁梧的红袍男子站在身后。 游昊登时泄了气,方才威风荡然无存,面如死灰地喊道:“爹……” 红袍男子自然是南蛮王游伯阳,以他对这蛮子的了解,早已料想到他不可能安生听话待在城内。 游伯阳沉默不语,良久后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一把武器交给了游昊。 “这是?”游昊接过那把刀,疑惑道。 “神刀雀焰。”游伯阳淡淡道。 “什么?”游昊惊讶道。 游昊看了看手中长刀,刀长三尺,刀身如镜,寒光闪闪,刀刃锋利,必是削铁如泥,刀柄赤红,柄后有环,环上缠有五圈红带,红带上隐隐看到一些奇怪的符文。游昊握住拿刀,挥了一挥,只觉沉重百斤,难以挥动。 当下苦着脸对游伯阳说:“爹爹,您骗我的吧?传闻雀焰刀通体赤红,轻如雀羽,乃神兵五绝之一。瞧这刀,看似好刀,却重如玄铁,不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大砍刀么?” 游伯阳闻言,气得胡子直抖,狠狠敲了敲游昊的头,怒骂道:“臭小子!你一个天人境都没达到的人,又能瞧出个什么端倪?” 游伯阳气得又敲了一敲,才缓缓道:“神刀雀焰,洪荒神兵五绝之一,自黄帝战胜蚩尤魔神后,便一直流落在我们南蛮,乃图腾圣兽朱雀所化,并非凤鸣刀、鸾和刀那些个神器能比。即便连我也未必能完全驾驭它。” 游昊惊奇地看着这刀,疑惑道:“爹,既然是南蛮神兵,为何要给我?连您也驾驭不了它,我就更加不可能了。” 游伯阳再敲一下那头,狠狠道:“能不能有点志气?能不能?能不能?”每问一次便敲一下。 游昊疼得哇哇大叫,喊道:“爹,别敲了,再敲就变秃头啦。” 游伯阳方才平复怒气,神色一正,严肃道:“爹不是要让你驾驭它。只是这神刀破灭之力强盛,刀内封印着朱雀神识,有助于你的修炼。瞧见那刀环上的五圈红带了么?每一圈代表一层封印,老夫将神刀的力量一层层封印了起来,只有当你实力达到小仙境之时,方能解开第一层,层层递进,切记不可强行解开,否则以神刀之威,一旦反噬,你则形神俱灭,神仙难救。” 游昊“啊”的一声,细细地看着这柄神刀,却将其递回给了游伯阳,说道:“孩儿修为低下,只怕不能护好神刀,万一落入其他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游伯阳这回没再敲游昊的头,也没去接那神刀,微笑道:“傻小子,爹爹又不傻。这神刀你也瞧见了,如今看来也就是一把普通的砍刀,况且又有几个人认识这神刀?加上爹爹的封印,即便旁人夺去也无用。当你能完全解开封印之时,想必已臻大神境,那是便不再惧怕任何人了。” 游昊迟疑道:“可是……” “哼,婆婆妈妈,还是我游家男儿吗?”游伯阳怒道。 游昊双膝跪地,沉稳而毅然地说道:“孩儿定不辜负爹爹期望!” 游伯阳这才展颜大笑,将游昊扶了起来,说道:“神器也只是神器罢了,修炼仍需靠你持之以恒,其实你的天资并不差,只是爹爹从前太严格了。现在我要将那雀焰刀诀传授于你,日后需得多加修炼,切勿懈怠。” 片刻后,游昊已将那百字雀焰刀诀牢记于心。 晨雾中,一个白色身影骑着一匹骏马缓缓跑出南城门。 游伯阳背过身去,轻轻道:“去吧。” 游昊闻言一喜,游伯阳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他跟随偃羽前往深寒鬼渊了。方才跑出一两步,突然愣住了,想道从小到大,都不曾离开他爹半步,当是要离别之时,心中万般不舍。游昊鼻子一酸,转过头来“噗通”地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一言不发,背负神刀,健步如飞,跟上了那白色身影。这一次,卫兵未再阻拦,却是恭敬地道了一声:“少城主,早日归来”。 站在城墙上,远远眺望那渐行渐远的二人,游伯阳心中百感交集,背后不知何时也站着一个红衣老者。 烈炽抚着发白的胡须,笑道:“少城主天生福相,冥冥中自有神灵护佑,城主不必担心。” 游伯阳哈哈一笑,道:“男儿志在四方,雏鹰高飞,我又有何阻拦之理?倒是烈老,你考虑得怎样?” 烈炽无奈一笑:“老朽年事已高,拦也拦不住啦。” 话音刚落,两个红衣女子骑着骏马疾奔出城门,朝着那两人的方向奔去。 游伯阳烈炽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红日照亮了半边天际,微风轻拂,驱散了晨雾,那四人慢慢变成了小点,慢慢消失在天际边。再瞧见不远处的驻扎营地,游伯阳眼神突而冰冷,双拳紧握,杀机顿现。 雏鹰岂愿窝中栖,羽若金石长空志。 深寒鬼渊无所惧,凤鸣鸾和且相依。 正午,烈日当空,雀伏军驻扎营地。 “禀将军!前方探子来报,已确定那蛮子出城!随行三人。”军营中,一个士兵道。 “什么?此事当真?”那将军本在百般无聊地剔着牙,闻言站了起来,兴奋道。 “千真万确!”士兵回道。 “哈哈!姜小子果真有两把刷子,料事如神啊!他奶奶的,不枉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足足两个月!”那将军狂笑道,黝黑粗犷的脸庞因兴奋而扭曲。 “属下即刻禀告少城主!”士兵又道。 岂料那将军随手抄起一个青铜酒杯朝那士兵砸去,怒道:“你个蛤蟆脑子!老子有让你去通知姜小子吗?” 士兵被砸得头晕目眩,不敢再说话。 只听那将军邪笑道:“待我尝完那对绝色美味,你再告知姜小子那四人出门不幸,路遇歹徒,已横尸荒野!” 士兵恐惧不已,连连点头称是。 那将军嘿嘿一笑,满是淫邪暴戾之色,此人自是觊觎凤鸾双子美色已久的“猛犸将军”孟危…… 四人骑马疾奔如飞,两边树木如影倒退,出凤游城往西面沿江而上,途经两座南蛮城池,以座下马匹脚力,不出意外,约莫七日便能到那深寒鬼渊,南蛮王在四人临行前一再嘱咐,无论是否寻得游南霜,都必须在岳主推选之日前回到凤游城,以免节外生枝。 为避免雀伏城耳目,四人并未选择走那城池官道,而选择林间小路,临近西戎之地,山野林间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碎石之地。 荒郊野岭,四下寂静,连那虫鸣鸟叫之声都消失了,山风呼啸,呜呜声不绝于耳。马不停蹄奔波两日,除了偃羽之外,游昊与凤鸾双子皆已疲惫不堪,于是四下寻得一处山泉,便就地休息。 方才安顿好马匹,偃羽便不见了踪影。 游昊捧起清泉,洗了洗脸,冰凉的山泉登时驱散了疲惫,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便呈大字型地摊倒在地上,叫苦道:“累死老子了。” 莺歌蝶舞纷纷嫣然一笑,款款走来蹲坐在游昊旁边,正欲帮他捏腿松骨,岂料游昊抓住二女的手,说道:“不用了。” 莺歌蝶舞齐齐脸色一变,楚楚可怜,眼泛泪花,莺歌委屈开口道:“少城主莫不是嫌弃我们二人了?” 以往游昊在府中最喜让二女敲腿放松,只是自那蛊雕袭击凤游城后,游昊便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连眼前平日最亲近的侍女,都交谈甚少,二女自是为游昊的幡然觉悟感到高兴,却又习惯了他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如今感觉他离得越来越远,捉摸不透。 游昊闻言一愣,正经道:“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嫌弃你们呢?只是眼下要事在身,并非游山玩水,我还得抓紧修炼呢。” 见两人依然楚楚可怜,低头不语,游昊用力握了握二女的纤白细手,装作凶狠地说道:“再不给少爷笑一个,可要打屁股啦。” 二女闻言,方才破涕为笑,齐齐道:“是,少爷。” 二女一笑,如春暖花开,冰雪融化,游昊看得一呆,似乎从未见过二人一般。 凤鸾双子,姐姐莺歌性格开朗,妹妹蝶舞内敛害羞。二女父母在部落争斗中早亡,被南火仙收作徒弟,自记事起便已服侍在游昊身边,是除了游伯阳以及南火仙之外,游昊最亲近的人。若说到谁最清楚游昊为人,连游伯阳和南火仙都不及她俩,二女服侍游昊多年,其实这游蛮子从前虽然蛮横霸道,骄横无礼,却是待二女如至亲妹妹一般,虽偶尔捉弄调侃,却点到即止,不伤大雅。年幼之时,二女修炼懈怠不力,多有被南火仙呵斥怒骂,是这蛮子挡在她们身前,用那稚嫩的语气恶狠狠威胁南火仙,信誓旦旦地说道:“老头子,你再敢欺负我的两个媳妇,我便将你胡子拔光!”弄得南火仙哭笑不得,只得作罢。二女受伤疲倦之时,这蛮子还会偷偷拿来一大堆灵丹药草,从不把她们当作侍女奴才,更不像那些真正的纨绔子弟,对侍女有非分之举。是以游昊的真情礼待,方才换来二女的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只是这蛮子愚钝,如今又像他爹一样沉浸武道,一心修炼,始终不懂少女之心。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踩在碎石上的声音,游昊惊觉,回头喊道:“谁!”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一只手拿着一串串野果,另一只手还抓着一只不知名怪鸟,微笑的站在那,看着三人。 游昊舒了一口气,骂道:“怎地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 瞧见偃羽微笑不语,三人方才惊觉手还紧紧握在一起,连忙松开,双颊一片嫣红。 偃羽熟练地生起了火,将那怪鸟的羽毛拔干净,便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众人无语,为了缓解尴尬,游昊咳咳两声,问道:“这是什么鸟?” 偃羽笑了笑,说道:“不知道。” 游昊怒道:“不知道什么鸟,你还敢给我们吃?” 偃羽又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们吃,是你吃。” 说罢,将那野果分别递给了莺歌蝶舞,自己也摘了几颗放入嘴里。 游昊又怒道:“凭什么?瞧这怪鸟样,肯定很难吃,我才不吃呢!” 偃羽又笑道:“不吃又何来的力气赶路?是谁方才说不是到这游山玩水的?” 游昊顿时语塞,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二女捂嘴偷笑,心道:果真一物降一物,想不到这偃公子竟总能在三言两语之间便让那无法无天的少城主吃亏。 方才想罢,便听到“咕咕”的叫声,游昊无奈地转过身来,冷哼一声,“吃就吃!” 只是那苦涩老嫩的怪鸟肉,着实难以咽下。 蝶舞轻轻拭擦嘴角,问道:“偃公子,已马不停蹄奔波两日,还需多久方能到达深寒鬼渊。” 偃羽添了一把柴火,微笑回道:“如我只身前往,以千里马脚力,应能五天之内到达。但按眼下速度,约莫还需要五日时间。” 游昊恶狠狠地撕咬着那怪鸟腿,满嘴油腻,口齿不清地说道:“为何还要如此之久?” 偃羽,凤鸾双子齐刷刷看向他。 游昊一愣,差点把那鸟腿掉到了地上,旋即明白,还不是因为他修为低下,拖慢了进度,只好装作认真吃肉,嘀咕着说道:“真难吃,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四人开怀一笑,山风忽止,抬头望去,苍穹深邃,繁星满天,如同无数颗闪亮珍珠,在暗淡的夜空中,熠熠生辉,不想这荒郊野岭,竟能看见这漫天星辰。 游昊正在不远处盘腿闭目修炼。 偃羽笑了笑,回过头来说道:“接连两日都不曾有遇见障碍,以南火仙之言,雀伏城在南蛮耳目众多,必不会让我们轻易到达深寒鬼渊。” 蝶舞嫣然道:“偃公子,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约定不论中途发生什么状况,我们都在五天后于深寒鬼渊入口见面。且无论是否等来对方,岳主推选之日前,必须的回到凤游城。可好?” 偃羽稍作思考,便笑道:“蝶舞仙子,此方法可行。只是不管是否与我走散,还请两位仙子莫要离开少城主半步,如遇紧急情况,先行回避,切莫硬闯。” 二女心下感动,此番出行,她们最为担心的便是蛮子的安危,而偃羽处处为游昊着想,便是自己不喜肉食,也要抓只肉鸟烤给那无肉不欢的蛮子。 当下嫣然一笑,齐齐道:“多谢偃公子。” ------------ 第十三章 荒野激斗 星辰浩瀚如海,绝美星空流淌着银色长河,与这四方碎石枯草相互映衬,倒是显得荒凉安寂,别有一番沧桑。 游昊盘腿而坐,神刀雀焰横置膝间,赤红真气缭绕周身,淡如薄雾,若隐若现。 游昊心中回忆起年幼时,游伯阳所教予他的,何谓修炼: 修炼之道,无非纳真力、化真气、展神识,看似简单,却需要日积月累,积水成河,聚沙成塔。其中纳真力乃所谓修炼根基。 自盘古氏开天辟地,垂死化身以来,世间万物皆由其所化,盘古氏所化之物均离不开“五行”之元素。这五行元素乃万物之根本,分别是西白金、东青木、北玄水、南赤火、中黄土,五行元素在各部族修炼之人体内衍变,赤火元素衍变成南蛮破灭真力,白金元素衍变成西戎敛聚真力,青木元素衍变成东夷生长真力,玄水元素衍变成北狄浸润真力,黄土元素衍变成中原融合真力。各部落中人擅长的真力皆不一样,比如说南蛮部落中人,生长在赤火元素强盛的南方地境,体内由赤火元素衍变而来的破灭真力则更为强盛。 而当真力汇集于丹田,形成根基之时,便能将体内真力化为肉眼可见之真气,南蛮破灭真力所化真气,赤气如虹。所谓武功法术,便是真气的化象。如真气光刀、护体真气等最简单的武功法术,而当能轻而易举将真力化气之时,便能修炼更为高深的法术,如气兵、气兽等。 “我想起来啦,那日爹爹所使的‘朱雀七宿拳’便是真力化气,化气为兽,那黑衣面具人的碧青光盾便是化气为兵了。只是这等武功法术都需要浩瀚无边的真力为根基,方能使出。”游昊心念之至,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习得那高深法术,只是眼下真力薄弱蝉翼,还是得脚踏实地。 虎父焉能生出犬子?游昊虽荒废修炼已久,然而多少还有点根基在。游蛮子天资虽非上乘,却心无旁骛,意志坚定,又得神兵辅助,眼下已能聚真力于丹田,吞吐吸收天地间的赤火元素,纳破灭真力,进步神速,隐隐间已能摸到天人境界的门槛。 “只可惜爹爹并没有教我这神识如何修炼,说是过于高深。唯有待我修炼小有所成之时再请教他吧。” 游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修炼之后,神清气爽,感觉筋骨皮肉吸收了天地灵气之后不再疲倦。瞧见莺歌蝶舞后背相靠,俏目紧闭,睫毛微颤,倚在巨石旁睡着了。偃羽则在火堆旁平躺,一手枕于脑后,一手把玩那黑色笛子,微笑着仰望星辰。 游昊想道:“这小子怎地连日奔波也不见疲惫,总是一脸微笑淡然,眼下居然还有心情看星星?当真是怪人。” 正欲回到火堆旁歇息,偃羽忽而惊坐起来,一脸严肃,凤鸾双子徒然惊醒,瞬息间掠至游昊身旁,凝神戒备,凤鸣鸾和锵然出鞘,寒光咧咧。 “怎么了?”游昊惊讶道。 只见四周碎石背后缓缓走出十数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刀剑,悄无声息将四人团团围在中间。 “来者何人?”游昊怒道。 一个蒙面壮汉走了出来,双眼贪婪地在凤鸾双子身上上下下来回扫动,嘿嘿笑道:“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作甚?” 莺歌蝶舞眉头一皱,似乎觉得这壮汉在哪里见过。 “晚上吃了大蒜么?好大的口气。”游昊怒笑到。 蒙面壮汉也不恼,依旧嘿然道:“小子,交出凤鸾双子,便留你全尸。” 游昊怒极反笑:“哈哈,臭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此时,一个黑衣人在蒙面壮汉耳旁喃喃细语几句,四人一看,均心中一震,那黑衣人赫然便是当日在凤游客栈所见的黑衣老妇! 偃羽笑道:“老人家,又见面了。” 只听那黑衣老妇咯咯邪笑道:“俊小子,老奴可不想见到你,呆在城中不好么?非要跑出来送死。” 只听游昊怒道:“木头,别跟她废话那么多,直接把她抓起来带回城里,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偃羽哑然失笑,怎地又变成木头了呢? 那黑衣老妇惊疑一声,娇笑道:“哟,这不是凤游城少城主么?两个月不见,变化如此之大,莫不是那日撞坏了脑袋了?” “呸,老妖妇,装什么嫩,老子迟早把你剁成肉碎丢去喂狗!”游昊怒道。 “咯咯咯,老奴好生害怕,就看少城主有没有这本事啦。”黑衣老妇森然一笑,调侃道。 “别废话了!老子按奈不住啦!上!”那蒙面壮汉大叫道,一众黑衣人围攻而上,刀光剑影。 偃羽传音三人道:“那蒙面大汉和黑衣老妇真力浑厚,我来对付他们。余下众人就有劳两位仙子了。” 说罢,生长真力激荡翻涌,猛然轰出一掌,碧青真气如怒浪席卷,将蒙面大汉和黑衣老妇纷纷轰退。蒙面大汉适才听那老妇所言,这白衣小子修为高深,半信半疑,眼下一掌威力之大,令他刮目相看,不敢再轻敌。 凤鸾双子齐声娇喝,凤鸣刀鸾和刀齐齐赤光暴涨,如红光闪电,瞬息间便有两个黑衣人鲜血飞溅,人头落地,其余众黑衣人又惊又怒,退无可退,大吼一声扑了上去。 游昊不甘落后,反手拔出神刀雀焰,纵声狂啸,便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月黑风高,刀光剑影。 那蒙面大汉与偃羽交战数十回合,心中愈加震惊,方知那老妇所言不假,这少年修为之强,以一敌二竟游刃有余。心中震怒,丹田处一股邪火熊熊燃起,他大喝一声,翻手间掏出一把巨斧,双手紧握,凛凛如杀神,一股嗜杀之气随赤红真气激荡。 凤鸾双子一惊,心中愕然想起当日在城主府所见之人,失声道:“猛犸裂岩斧头!孟危!” 游昊闻言,大怒:“果然是雀伏军!” 猛犸将军孟危,天生神力,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此时他邪笑道:“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乖乖受死罢!” 游昊和凤鸾双子纷纷担忧不已,虽然偃羽修为高深,但此刻面对大仙境高手的猛犸将军和那怪异老妇,只怕独木难支。心下焦急,破灭之力急速周转,想要速战速决后去帮偃羽。 却见偃羽翩然站立,白衣飘飘,衣裳鼓舞。他从腰间缓缓抽出那柄漆黑长尺,斜斜指地,那柄尺通体呈墨黑,长约两尺余,宽约三指,幽暗漆黑似乎要将世间光芒吞噬殆尽,周身青气缭绕,缓缓旋入那柄黑尺,尺身浮现出隐隐青光纹路。偃羽一脸淡然自若,那眼神深邃如夜空,超然淡泊。 愕然间,偃羽孟危二人光芒暴涨,碧光赤光如两股惊涛骇浪推挪叠拍,互不相让,激起漫天气光,碎石翻飞,激射到众人身上纷纷被护体真气震成粉末,卷起的怒风让众人睁不开眼。黑衣老妇心中愈加惊恐,这可是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的猛犸将军啊!此人虽喜好女色,但从军生涯三十余载,杀敌无数,一身修为于战场中磨练而出,光是那嗜血杀气便足以让寻常人肝胆欲裂,动弹不得。眼前这个少年竟能与其不相上下,什么杀气杀意,在这少年身上都如同被吸入了深海漩涡!此人修为之高,惊世骇俗!难道如此年纪便已臻小神境?细想之下,汗水涔涔。 猛犸将军惊怒交加,他生平砍杀过的强敌数不胜数,而眼前这白衣少年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小子。眼见他不惊不怒,淡如止水,深邃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不错!那俾睨天下之势,像是对眼前洪荒八仙之一的猛犸将军不屑一顾! 猛犸将军愤怒之至,从未有人敢轻视过他,他纵声狂呼,浑厚的破灭之力荡然激发,单脚往前一踏,将那石地踩裂,发出一声猛兽怒吼,众人只觉震耳欲聋,体内真力如翻江倒海,不由捂住双耳。 “猛犸吼!”狂猛的破灭真力如巨浪席卷,一圈圈赤红光气如音波扩散,众人立时被那猛犸吼震翻在地。此招乃孟危于战场中浴血奋战,濒临死亡之时所悟,包含了无尽的愤怒与不甘,杀意凛然。 偃羽足下轻点,躲过了那赤红光波,原地留下一个白色残影,瞬息闪身倒飞于孟危头上,手中闪着幽幽青光的黑尺疾刺如闪电,一道道碧光如细雨落下,“落叶飞花!” 孟危躲避不及,只得举斧格挡,碧光细雨激射在赤红光罩上,绵绵不绝,嗤嗤作响。孟危一招落空,反被偃羽压制,脱身不得,惊怒道:“还不动手!?”此刻一旁惊呆的黑衣老妇才醒悟过来,幽幽掏出那血红长萧,诡异森然的凄清萧声骤然响起。四处碎石荒地突而“嘶嘶”作响,众人一看,毛骨悚然,无数的毒蛇爬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密密麻麻,朝众人袭去。 偃羽暗道不妙,转眼望去,只见游昊和凤鸾双子双子,受多人围攻,力不从心,纵然已击杀数人,奈何敌方皆是雀伏精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意在消耗他们的真力,眼下黑衣老妇又驭蛇虫来袭,处境更危险。 那孟危不愧是大仙境高手,又曾驰骋沙场数十载,经验老道,双方交战,最忌分神,只是片刻迟疑,便被他抓住了机会。孟危大喝一声,裂岩猛犸斧突然上撩,一道赤红真气破空袭来,偃羽暗呼糟糕,翻身躲避,“落叶飞花”骤然被破。孟危得势不饶人,双手紧握巨斧砍来,大开大合,霸道无比。偃羽边退边战,巨斧黑尺短兵相接,“锵锵”声响,火花四溅,晓是偃羽修为高深,也抵不住天生神力的孟危接连劈砍,已觉虎口酥麻。 那边厢的游昊三人,狼狈不堪,身上已出现数道伤痕。偃羽心下不再迟疑,当下朝他三人喊道:“两位仙子!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先带少城主离开,按方才约定行事!” 三人闻言一惊,游昊大怒道:“烂木头,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鼠辈吗?你一人如何抵挡他们?” 那猛犸将军怒极反笑:“哈哈!无知小子,竟敢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 偃羽一击荡开巨斧,翻身飘飞空中,默念口诀,真力澎湃,碧光暴涨,地动山摇,随时滚滚,彷如大地崩裂,巨兽出世!那黑衣老妇见状,惊恐喊道:“不好!” 霎时间,荒石野岭,碧光漫天,无数道指粗的碧光真气破土而出,如树根疯长,将那猛犸将军,黑衣老妇和那群雀伏精兵纷纷束缚住,动弹不得。密密麻麻的毒蛇爬虫被碧光穿透,击成碎肉! “盘根木缚!”今日之招,竟比那日对战凤鸾双子之时,强盛百倍有余!孟危等人真力疯狂运转,意图挣脱,却是枉然,心下之惊骇,超乎想象。 偃羽急急喊道:“快走!” 莺歌蝶舞齐声道:“偃公子多加小心!”说罢,不由游昊反对争抗,抓起他衣领便掠至马背上,扬鞭疾奔,消失在夜色中。恍惚中远处乌云滚滚,闪电雷鸣,吃光漫天,传来一声巨兽怒吼…… 天色渐明,三人连夜狂奔,也不见追兵,凤鸾双子暗暗舒了一口气。三匹千里马已气喘吁吁,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找了一处隐秘之地,稍作歇息。 游昊一路沉默无语,让莺歌蝶舞甚是担忧。 “少城主……”蝶舞低语道。 游昊沉默半晌后,一拳怒砸在身边一块巨石上,低声怒吼:“可恶!” “少城主不必太过担心,偃公子修为超卓,远非我等所能及,必能安然无恙。”莺歌安慰道。 “如果偃公子不是顾及我们三人,定不会分神,以他的本事,即便不敌,也定能逃脱。”蝶舞又说道。 游昊听其二人所说,也觉得在理,心下稍稍安心了些。只是心情烦躁,胸口如堵巨石,说不出的郁闷。又怕二女担心,只好说道:“也是,那木头深藏不露,总是吓人一跳,想必不会有事,你们与他约定了何事?” 莺歌蝶舞见游昊并未太沮丧,嫣然笑道:“昨夜你在修炼,偃公子与我等约定不论发生何事,都定在五天后于深寒鬼渊入口相等。” 游昊说道:“如此甚好,我们稍作歇息便出发。” 二女相视一笑,齐声道:“是,少城主。” ------------ 第十四章 小狐儿脸 乌云滚滚遮蔽星辰,闪电雷鸣映出众人脸上惶恐,狂风刮起漫天尘埃碎石,一只红毛巨象双眼猩红,长鼻怒卷,高约三丈,獠牙门齿长约丈余,森然弯曲旋卷,坚不可摧!那巨象仰天嘶吼,兽声响彻荒野,比那“猛犸吼”更为凶残,连那雀伏精兵都肝胆欲裂。 “裂岩猛犸!” 孟危位列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修为高超,今夜不仅没能将那对绝色碧玉带回享用,反倒是被接连压制,栽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手上,一世威名尽扫!狂怒之下,不顾一切,解开巨斧所封印的南蛮凶兽“裂岩猛犸”,强行施诀,人兽合一。 孟危本已怒不可歇,那裂岩猛犸又是南蛮凶兽,残暴凶狠,人兽合一之下,便是失去了理性,敌我不分。裂岩猛犸巨足狂踏,十数个本被偃羽束缚不得动弹的雀伏精兵连哼的一声都没有,便悉数被踩成肉泥。 偃羽解开对众人的束缚,怒道:“住手!” 那黑衣老妇也是惊恐万分,见形势失控,便欲御风逃跑,却被那猛犸长鼻横扫击中,护体真气登时碎裂,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摔落在地,生死不明。 偃羽眼见着发狂凶兽敌我不分,肆意涂炭生灵,本是波澜不惊的双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大喝道:“孽畜敢尔!” 周身青光暴涨,生长真力澎湃如滔天巨浪,手中黑尺青芒吞吐,电光火石间朝那猛犸象杀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明,十只飞禽缓缓落在这片碎石荒芜之地,为首那人赤袍红冠,一双丹凤眼邪魅俊美。只是他瞧见满地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片狼藉,脸色登时冷如冰霜。姜苗来到一个黑衣壮汉面前,只见那壮汉昏迷不醒,右臂被齐齐卸下,白骨森然,一把巨斧横置身旁,黯淡无光。姜苗冷哼一声:“把这废物抬回去。” “是!”众人七手八脚把昏迷的孟危抬上飞禽,心中却惊骇无比,是谁能将猛犸将军伤得如此之重? 姜苗神色严肃冰冷地望着远处的苍凉之地,碎石枯木遍地,鸦雀无声…… “漆黑夜中,那人越行越远,她想要伸手去抓住,却发现那身影如水荡漾消散,又如雾如影始终无法抓住。骤然间,无数的蛇虫鼠蚁从四周爬向自己,她惊恐万分,想要哭喊,却发现喉咙嘶哑,最终只发出一声‘呜呜’的怪声。一眨眼,却见自己被数条深寒铁链缠住手脚,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恐惧浸透全身,不知不觉,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她嘶声力竭喊道:‘娘!’” 余晖倾洒,斜阳映红了半边天际,晚霞如火,微风婆娑。 她头昏脑涨,尝试着活动四肢,却发现不能动弹,周身经脉如火灼烧,痛不欲生。在迷糊间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地上,身旁流水潺潺,一匹骏马在那低首饮水,一个白衣少年斜斜倚坐在一块巨石旁,微笑着望着她。 “哼,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她艰难说道,只是忽而一惊,这少女声音,与昔日那黑衣老妇的阴然怪笑声截然不同。 她勉强别过头去,那匹骏马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她,鼻中喷出热息,嘶嘶低叫。在那骏马滴溜溜的眼里倒影的,并不是那个面容干瘪,皱纹满面的佝偻老妇。 那少女身段凹凸有致,柳腰不足盈盈一握,细手纤纤,下巴尖尖,鼻子精致,朱唇榴齿,一双乌黑发亮的桃花媚眼勾人心魄,发如银丝,只是头顶一对白毛耳朵微微颤动,脸上长满白色绒毛,赫然是一个狐脸人身的少女! 少女惊叫一声,羞怒不已,桃花媚眼此刻已是泪水连连,愤怒、羞愧、惊惧、无奈等诸多情感齐齐涌上心头,不由地哇哇大哭起来。一向超然淡泊,波澜不惊的偃羽,瞧见那少女哭得如此厉害,当下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无论偃羽如何百般劝说,狐脸少女始终哭声不止。无奈只等那她哭累了,又昏睡了过去,偃羽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旁,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把了一下脉,缓缓舒了一口气。当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些奇怪草药,塞进她嘴里,那狐脸少女朱唇触碰到偃羽的手,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脑中闪过,吓得偃羽急忙晃了晃脑袋,摒除杂念,施“岐黄仙术”帮她疗伤,一道道碧光缓缓没入少女手中。 “踢踏踢踏”,座下千里马疾奔如飞,狐脸少女迷迷糊糊中又做了许多的梦,或是那少时光景,或是那恐惧阴森,只是始终有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在背后保护着她,从未有过如此安心。幽幽转醒过来,眼光所及之处,是一个英俊洒脱,始终面带微笑的少年脸庞。 “你醒啦?”那少年微笑说道。看似全神贯注御马疾奔,却异常敏锐,察觉到狐脸少女醒了过来。 狐脸少女这才发现她被少年怀抱着坐在马背上,阳刚气息扑面而来,那并不算是壮实的手臂胸膛却结实有力。她生平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怀中,感到脸颊发热,惊怒羞涩,想要挣脱,却发现四肢仍不得动弹。 偃羽依旧看着前方,说道:“姑娘经脉俱伤,眼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狐脸少女多番尝试,仍无法挣脱,只得作罢,哼笑道:“臭小子,莫不是想要占老奴便宜?” 偃羽哈哈一笑,道:“我瞧姑娘年纪与我相仿,为何总是自称老奴?” 狐脸少女闻言,突然想起自己的真实面貌已经暴露,那老妇人皮脸估计是被发狂的猛犸将军给击破了,心下又是又怒又惊,暗骂到:“那没用的东西。” 偃羽瞧见她不说话,笑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狐脸少女“哼”了一声,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偃羽说道:“姑娘明知故问。” 狐脸少女说道:“难道你们真要去‘深寒鬼渊’?” 偃羽说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深寒鬼渊,难道姑娘能看穿别人心思?” 狐脸少女哼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这等雕虫小技,早就被那小子看穿啦。” 偃羽又问道:“姑娘口中那小子难道是雀伏城少主姜苗?” 狐狸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狠狠说道:“我早晚要将他碎尸万段!” 瞧见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她,心感莫名其妙,细想一下,便觉后悔,这少年竟是在套她话呢,瞧见他人畜无害的笑脸,狐脸少女双眼怒火喷张,恨不得把他撕碎,放到蛊盅里喂虫。 偃羽心想道:果然不出所料,这小狐儿脸知晓内情,蛊雕之事确实与雀伏城有关。只是她既然是雀伏城帮手,为何又似是对姜苗恨之入骨。那日见到她这张脸便觉得奇怪,而且听南蛮王说过游南霜被封印进了九尾狐体内,难道眼前这个少女就是游南霜?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游南霜应是一只九尾狐狸。个中疑惑,不得而知。眼下她既然知道‘深寒鬼渊’,应该知道游南霜之事,只是她必定不会再多说什么,所以偃羽也没再追问。 游昊与凤鸾双子已率先前往深寒鬼渊,偃羽担心三人安危,当下快马加鞭。 连续奔波四日,狐脸少女虽未痊愈,但已能行走,多次想要逃跑,无奈之下,偃羽只好封住她的经脉,惹得狐脸少女一阵怒骂。 不远处,阴风阵阵,呜呜作响,四周一片碎石砂砾,连那枯木都再瞧不见。两座高耸如云的山脉之间,有一条黝黑深暗的裂缝峡谷,峡谷入口处赫然刻着几个大字,此处便是洪荒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之地,“深寒鬼渊”。 偃羽和狐脸少女在峡谷口等了数个时辰,始终不见游昊与凤鸾双子的人影,心道:难道他们已经进去了? 狐脸少女似乎已经瞧出他所想,咯咯笑道:“深寒鬼渊里遍地毒虫蛇蚁,凶恶妖兽。那蛮子和凤鸾双子,怕是已经化成鬼渊里的一堆白骨啦。” 偃羽笑道:“姑娘对这深寒鬼渊很是熟悉呢。” 狐脸少女方想回话,转念一想,“这臭小子又想套我话,我才不中计呢。” 当下笑道:“这深寒鬼渊在洪荒之中是出了名的凶恶之地,人尽皆知。你那三个朋友只怕凶多吉少啦。” 偃羽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只好委屈姑娘陪我走一趟啦。” 说罢便御马前行,没入了那幽幽峡谷中。 峡谷两旁高耸的山脉呈南北纵向,延绵数千里瞧不见尽头,那鬼渊呈东西横向,贯穿山脉,西边便是西戎部落,东边便是南蛮部落。鬼渊常年不见天日,峡谷内布满瘴气,与这荒石沙地不同的是,峡谷里阴寒湿冷,却又绿植横长,到处都布满了毒虫蛇蚁,奇草异花。有些胆大之人,想要到这鬼渊里采集药草,大多是有来无回,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再进入。 方才进入,便觉一阵寒气袭来,狐脸少女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浑身发抖。偃羽只好缓缓传导生长真力,狐脸少女才不再发抖,只是嘴里“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罢,这鬼地方凶险的紧,万一遇见那两个家伙可就麻烦啦。” 话刚落音,两人便通过了那幽幽裂缝,入眼处方圆百里一片迷雾,朦胧阴森如幽冥鬼界,那一线天际射下来一点亮光,均被迷雾所遮挡。四处响起鸟叫虫鸣,更显诡异。 偃羽施“青目诀”,眼前登时一片明亮,然而四处不见游昊等人的踪迹,于是说道:“姑娘,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狐脸少女问道:“什么提议?” 偃羽说道:“姑娘若助我寻得少城主,我便放了姑娘,如何?” 狐脸少女狡猾一笑,说道:“你想得挺美,进了这鬼地方九死一生,即便找到了也可能是一堆白骨,如果遇见了那家伙,怕是骨头都剩不下来。我对此处了如指掌,等你们死后我自能逃脱,为何还要帮你?” 偃羽笑了笑,说道:“这几日你昏迷了过去,我已在你身上下了十四种奇毒,只有我能解。如果我死了,姑娘只怕也逃不掉。” 狐脸少女俏目怒视,恶狠狠道:“你敢威胁我?” 偃羽又笑道:“不敢不敢,只是眼下我们已是拴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何不如相互帮助?” 狐脸少女愠怒未消,心中思索片刻,说道:“要帮你也行,但除了放了我之外,你还要答应我三件事。” 偃羽道:“姑娘请说。” 狐脸少女道:“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偃羽道:“只要非那伤天害理,烧杀抢掠之事,偃羽自当尽力而为。” 狐脸少女道:“君子一言。” 偃羽道:“驷马难追。” 狐脸少女瞟了他一眼,半信半疑,但如今受困于人,别无他法。她吹了吹口哨,片刻之后,三只巴掌大的青色小鸟翩然飞到二人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狐脸少女似乎很欢喜,朝那三只小鸟说了句:“好久不见。” 瞧见偃羽笑吟吟地望着她,狐脸少女冷哼一声,道:“往那边走罢。” 偃羽说道:“多谢姑娘。” 说罢便御马前行,不知行了多久,座下马匹突然止步,焦躁不安,惊恐嘶吼,再不敢前进半步,似乎前方有什么凶猛妖兽。 偃羽只好怀抱狐脸少女,御风而行。不过片刻,便听到前方迷雾之处,传来一阵响天彻地的巨兽嘶吼和阵阵人群叫喊声。 狐狸少女突而惊恐不已,偃羽只好与她掠至一棵巨树之上,屏气观望。 只见约莫三四十个黑衣人手持绳索,围在一个巨大的漆黑山洞口前,严阵以待。四处突如山摇地动,鸟兽惊飞,一声声“咚咚”的巨兽行走声如巨锤敲击,让众人心惊胆战缠。 不一会儿,一只高约七丈,通体白毛,赤足如火,獠牙森然的巨型猿猴出现在众人眼前。 ------------ 第十五章 凶兽朱厌 那巨猿凶兽如小山般,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众人,突而立起捶胸狂吼,掀起狂风,吼声在鬼渊中回响不绝,震耳欲聋。 迷雾中传来了银铃般的少女笑声,一个黑衣少女站在了那巨猿面前,咯咯笑道:“姜小子果然没骗我。你这只大马猴,吵死啦。” 巨猿像是听懂了黑衣少女的嘲笑之言,全身白毛倒竖,双眼猩红,怒吼一声,如巨石般的拳头轰然砸下,想要将那娇小的黑衣少女拍成肉泥。“轰”的一声巨响,大地崩裂,狂风怒卷,迷雾吹散,那黑衣少女竟安然无恙,一个黑衣面具人站在她前方,竟是徒手挡下那巨猿的凶猛一击! “是他?”偃羽暗呼道,那人赫然便是当日驾驭蛊雕前来袭击凤游城,且与南蛮王战成平手的神秘黑衣面具人。 却听狐脸少女冷哼一声道:“哼,这妖女当真不怕死,竟敢招惹这凶兽朱厌。” “朱厌?”偃羽突而想起,上古时期西戎之地曾有一凶兽,形如巨猿,与那蛊雕凶兽一般嗜血凶残,好战无比,所到之处必定引来兵灾祸害,生灵涂炭,后被人皇女娲氏击败并囚禁了起来,难不成这深寒鬼渊竟是朱厌的囚禁之地? 听狐脸少女的语气,似乎认识那黑衣少女。偃羽幡然醒悟:是了,那黑衣少女必然是姜苗口中那个密谋袭击凤游城的黑衣女子了。 于是便问道:“姑娘认识她?” 狐脸少女默不作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群黑衣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黑衣少女又格格笑道:“大马猴,乖乖就擒罢,不然姐姐就把你的猴毛给拔光啦。” 偃羽笑了笑,突然觉得这黑衣少女有趣得紧,且看她娇小玲珑,声音银铃般清脆,应是一个年纪约莫十四五的少女丫头,却有如此胆识,面对朱厌,镇定自若,丝毫不惊慌,还出言不逊,敢调侃这洪荒凶兽。只是黑衣少女始终背对二人,瞧不清她的样貌。 狐脸少女瞧见偃羽笑了笑,知他心中所想,又是一声冷哼,面无表情说道:“别看她年纪小小,古灵精怪,心肠可是歹毒的紧呢。” 凶兽朱厌一击被挡下,更是愤怒,捶胸嘶吼不已,双眼火光隐隐。 此时,两个黑衣男子站了出来,对那少女说道:“公主,剩下的交给我们罢。”声音之阴森刺耳,如黑夜鬼魅,让人听了浑身打颤。 那黑衣少女却似乎早已习惯了,笑道:“嘻嘻,好罢。那便有劳二位啦。鬼王,我们退下吧。” 说罢,与黑衣鬼王掠至人群身后,笑吟吟地看着那狂怒不歇的凶兽。 两个黑衣男子周身白气缭绕,突而素光迸发,雄浑真力肆意激荡,双双朝那朱厌劈出一记素白光刀,朱厌举臂格挡,光刀砍下,登时鲜血飞溅,朱厌吃疼狂怒不已,狂吼一声,双拳挥砸,两人堪堪躲过,三四个躲避不及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砸成了肉泥。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大怒,愕然大喊一声:“布幽冥捆仙阵!” 余下黑衣人齐声道:“是!” 这群黑衣人个个如同夜里鬼魅翻飞,速度奇快,那瘴气反倒是变成了众人躲避朱厌攻击的绝佳障碍。顷刻间,凶兽朱厌浑身被奇怪的绳索所捆,黑衣男子见时机成熟,立刻大喊道:“施诀!” 只见众黑衣人手指捏诀,双唇翕动,一道道素白真气沿绳索而上,没入那凶兽体内,一个巨大的法阵出现在朱厌脚下。 偃羽皱眉低语道:“捆仙诀?” 狐脸少女疑惑道:“那是什么法术?” 偃羽说道:“捆仙诀也即封印诀,是为将凶兽封印的法术。如果遇见无法以个人神识所能驾驭的凶兽,则需即众人之神识,共同驾驭,再将其封印。此术比普通的封印诀更为凶险,施诀众人需得神识修为不相上下,且封印期间皆不可有杂念,否则众人皆有受到凶兽神识反噬的危险。” 狐脸少女惊道:“难道他们是要捕捉这凶兽朱厌?” 偃羽点点头,只是心中疑惑:这些人到底是何人?竟能如此多人同时施这捆仙诀?抓这凶兽意欲何为?而且洪荒凶兽神识强大,必须得是神器妖器才能纳其元神,封印其身,眼下他们又准备将其封印至何处? 各种疑惑,不得而知,当下只好屏气凝神,继续观望。 朱厌被众黑衣人神识齐齐压制,痛苦不堪,嘶吼不止。众黑衣人虽脸色苍白,大汗涔涔,口诀却不断,渐渐地,那凶兽不再挣扎,神识虚弱,双目呆滞。两个黑衣人见状,相互点点头,朝那黑衣少女说道:“公主,是时候了。” 黑衣少女鼓了鼓掌,格格笑道:“这幽冥捆仙阵果然名不虚传,动手吧鬼王。” 黑衣鬼王悄无声息,翻受间掏出一面漆黑如墨,背面却刻有奇异金光纹路的镜子。鬼王将那镜面朝向朱厌,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穿破瘴气,夺目刺眼,只见那凶兽朱厌的元神不过挣扎片刻,便被吸入到镜中。 黑衣少女笑道:“嘻嘻,不费吹灰之力,这大马猴也不过如此嘛。” 众人齐声恭敬道:“公主英明!” 狐脸少女瞧得心惊,这洪荒凶兽雄踞深寒鬼渊数百年,四方毒蛇猛兽皆不敢接近它,况且这洪荒凶兽兽体皆坚硬无比,神识残暴凶猛,竟在这片刻间便被收伏封印,只是这朱厌怎地没此前那么生猛,难道是与另外那家伙相斗才受了伤?突而想起这些年与它的斗智斗勇,不由哀叹沮丧。 黑衣鬼王突然眼光疾扫过来,“什么人!”黑衣男子朝偃羽二人藏身之处喊道,“嗖”的一声,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抱着一个黑色身影从树上跃出,疾速逃窜,没入瘴气之中。 “追!”黑衣人纷纷御风疾奔,追了上去。 黑衣少女“咦”的一声,眉头微皱,疑惑道:“什么人还会来这深寒鬼渊?” “这边这边!”狐脸少女急急喊道。 偃羽无奈一笑,他们已经在这迷雾丛林中飞掠约莫半个时辰了,以他的修为,早已甩开了那群黑衣人,只是狐脸少女依旧焦急,似乎对那群人很是恐惧,生怕被追上来。 片刻后,两人终于是在某棵树上停了下来,屏息片刻,瞧见身后毫无动静,方才放下心来。狐脸少女胸脯起伏不定,鼻尖上冒出细汗,瞧见偃羽低头笑嘻嘻地看着她,双脸一热,眼神慌张四扫,低语道:“喂,反正你都已经在我身上下了毒,也不怕我逃跑啦,还不赶紧解开我的穴道。” 偃羽想了想,笑道:“好罢,反正你的伤势也差不多痊愈了。” 手指疾点数下,狐脸少女终于是能自由活动,站了起来,伸了下懒腰,妙曼身段凹凸有致,一览无余,偃羽连忙移开了眼神,尴尬道:“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少城主他们?” “我那三个朋友告诉我,他们就躲在前方不远的一处山洞。”狐脸少女舒了口气,终于觉得经脉畅通,不由地想道:这小子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比灵丹妙药还要管用。愕然又想起那几日自己处在昏迷之中,如果是他喂我进食,那岂不是……细想之下,双脸又是一热,悄悄地看了偃羽一眼,只见他凝神目视远方,一袭白衣缥缈,专注之下显得睿智而俊洒,一如当日所见那般好看。狐脸少女内心突如小鹿乱撞,猛然晃了晃脑袋,瞧见没被偃羽发现,方才舒了口气,暗骂自己:在想什么呢? 当下说道:“走罢。” 二人飞掠片刻,便是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口前。狐脸少女顿足不前,偃羽似乎想起了什么,突而捡起身旁一块断木,默念“塑木诀”,一阵青光闪过,断木化成了一个狐狸面具,偃羽笑了笑,将面具递给了狐脸少女,狐脸少女瞧见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心下突而有些感动,但又不知如何表达,只好默默将面具带上。 由于瘴气遮挡了视线,偃羽二人看不清前方,突而一道寒光从上方袭来,偃羽反应极快,拉着狐脸少女往旁边躲开那刀袭,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子?” 那人闻声惊喜道:“偃公子?” 走近一看,果然是“凤鸾双子”之一的莺歌。 莺歌喜道:“太好了偃公子,真的是你。”瞧见旁边那个带着狐狸面具,银发披肩的女子,疑惑道:“她是?” 偃羽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少城主呢?” 莺歌闻言,脸色突然一沉,泪水便夺眶而出,哽咽道:“少城主他……” 偃羽暗道不妙,急急道:“快去看看。” 三人说罢急忙进了那山洞,瞧见一个女子跪坐一旁,衣裳碎裂,伤痕累累,正脸色焦急地输导真力,地上躺着一个魁梧的红衣少年,头发凌乱,脸色发黑,上衣崩碎,露出了结实黝黑的胸膛,昏迷不醒。 原来游昊与凤鸾双子自那日先行离开荒岭后,连夜赶路,比预期时间早一日到达深寒鬼渊。商量之后,便先行进入这鬼渊之中,只是不幸的是,方才走了没多久,便遇见了那凶兽朱厌,三人连忙逃命,只是那凶兽穷追不舍,混乱之中,游昊为救蝶舞,被那凶兽击中,幸亏后来突然出现一只似马非马的凶兽与那朱厌搏斗在一起,三人方得逃脱。只是游昊身负重伤,又吸入了毒性猛烈的瘴气,眼下已是危在旦夕。 偃羽帮他把了把脉,眉头深皱,神情从未有过如此严肃,急忙从怀中掏出了几颗丹药塞入到游昊口中。然后对凤鸾双子说道:“少城主经脉震裂,伤势极重,瘴气之毒已深入五脏六腑,即便方才服下护神丹,也只能勉强保住神识,若在三天之内不能找到那解药苍术花,哪怕醒了过来,也形如废人。” 凤鸾双子闻言,又惊又俱,哭起来如梨花带雨,伤心欲绝,性格内敛沉默的蝶舞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少城主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有性命之危,我该死!”说罢就抬手要扇自己耳光,却被一个芊芊细手抓住。 狐脸少女轻轻安慰道:“这么漂亮的脸蛋,抓破了可不就可惜了吗?” 莺歌也哽咽着说道:“蝶舞,眼下我们要冷静一些。方才偃公子不是说了只要找到那苍术花就可以救少爷了吗?” 只是偃羽依旧皱眉道:“苍术花喜阴冷之地,产于东夷高山之上,恐怕……” 莺歌燕舞闻言,心如死灰,纷纷瘫坐在地,不知如何是好。 狐脸少女瞧见二女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不禁自问道:这蛮子究竟哪里好了,竟让这对世间绝色如此伤心欲绝,难道世间女子命中注定都有一个克星? 思量许久,终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虽说本姑娘对这蛮子没什么好感,但看在他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们另外一种解药罢。” 莺歌蝶舞惊喜道:“什么?如果能救回少城主,莺歌蝶舞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仙子之恩!” 狐脸少女道:“你们也别开心得太早,能不能救回这蛮子,还得看你们本事。” 偃羽疑惑道:“姑娘说的另一种解药难道是雄黄草?” 狐脸少女点点头,道:“正是,这鬼渊中便生长着瘴气之毒的解药雄黄草,只是……” 凤鸾双子脸上一喜,急急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采那雄黄草!” 却听狐脸少女摇摇头道:“你们早前遇见的巨猿乃凶兽朱厌,而那与其搏斗的便是凶兽驳马,雄黄草就生长在那驳马的老巢里。” 三人齐齐惊呼,道:“这深寒鬼渊竟藏着两只洪荒凶兽?” 凶兽驳马,其形如马,身硬如玄铁,通体白毛覆盖,四蹄如虎爪,黑色龙尾,头长独角,尖锐无比。驳马体型虽只比普通骏马大上一圈,然而其性凶狠,战斗力极强,能与那朱厌搏斗多年而不分上下,可见其凶悍。 狐脸少女心中一惊,道:“是了!难怪朱厌那么轻易就被那妖女收伏,敢情是两兽相争,猎人得利!此刻驳马理应也受了伤,正是去取那雄黄草的好机会。” 莺歌蝶舞相视一眼,齐齐拿起“凤鸣鸾和刀”,眼神坚毅,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狐脸少女道:“那驳马虽不像朱厌那般残暴好战,但是万万不可随意招惹它。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无异于是去送死。” 莺歌蝶舞却全无惧怕,齐声道:“莺歌蝶舞的命是少城主给的,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要把雄黄草取回来。” 偃羽摇了摇头,说道:“狐儿仙子说的没错,那凶兽极为强悍,况且还有那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在外不知所谓何事,三位仙子还是在此照顾好少城主便可,我去去就来。” 说罢便飞掠出去,狐脸少女一急,跺脚恼怒道:“这家伙,怎地变成如此心急了?他知道驳马老巢在何处吗?真是的。” 说罢,狐脸少女也跟着飞掠出去。 狐脸少女没想到的是,当瞧见偃羽头也不回地孤身前往那凶兽巢穴,她心下焦急之中还带有恐惧,害怕如果眼前这个少年出了什么事,自己应该怎么办?连日来,这白衣少年对她照顾无微不至,丝毫没有因为她是狐脸怪人而歧视她,他又长得英俊洒脱,处事不惊,隐隐间已对偃羽产生了好感,只是心中又不想承认,想到这些又暗骂自己:“呸呸呸,如果他死了,我身上的毒谁来解?” 少女心思,总如天上缥缈云雾,变幻多端,难以琢磨…… ------------ 第十六章 黑白狐仙 日光黯淡,四处迷雾重重,阴寒寂静,仿佛走入了一个永远都出不去的迷宫,也不知如今鬼渊之外已是什么时辰。 偃羽和狐脸少女躲在一处阴暗角落,屏息观望,前方赫然是那群已经收服了凶兽朱厌的黑衣神秘人。只见众黑衣人故技重施,全神贯注地默念法诀,那“幽冥捆仙阵”之中,一只似马非马的凶兽正在做徒劳无功的挣扎,此兽吼声如鼓,与朱厌凶兽一样,应是与朱厌在搏斗中受了伤,此刻不复神勇,虚弱无力。 那两个黑衣男子桀桀怪笑,阴森恐怖,让人听了浑身发毛。只听他们对那黑衣少女说道:“公主英明,一日之内接连收伏朱厌驳马,要让那群南蛮莽夫俯首称臣,岂不是指日可待?” 黑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与那两个黑衣男子的声音截然不同,如同天籁之音。她格格笑道:“幽冥双仙真会说笑。放心罢,事成之后,便是赏你们千百女童也不在话下。” 那两个男子齐齐下跪,道:“谢公主赏赐!” 偃羽心中疑惑道:“要让南蛮俯首称臣?这群人到底想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狐脸少女皱眉沉思,突而心中大惊道:“我想起来了,这两人难道是幽冥双仙?” 瞧见狐脸少女一脸诧异,又担心二人被发现,偃羽当下神识传音问道:“那两个阴森怪异的男子是谁?” 狐脸少女脸上浮现了惊讶,惧怕,厌恶,鄙夷等诸多神色,方才回道:“他们乃洪荒八大仙级高手,西戎幽冥双仙,幽魄和冥魂。这两人早在各部落中臭名昭著,生性多疑,自私自利,从不做冒险之事。在那战乱年代,专门抢夺未婚女子或女童,取之阴元,修炼那邪魔外道幽冥大法,这些年来,已不知有多少女子无辜死在他们二人手上了。” 偃羽皱眉,又问道:“西戎?那这黑衣少女又是谁,怎会与此等恶劣之人在一起?” 狐脸少女叹了叹气,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与她仅有见过几次,只知道她与雀伏城那小子密谋一些事,蛊雕之事便是由他们二人谋划。但幽冥双仙既然称她为公主,难道是西戎公主?” 偃羽微微一惊:此事竟与西戎公主有关?要知道五部停战后,各方已签订契约不可干涉其他部落内政。雀伏谋夺南岳主之心虽已昭然若揭,但眼下南岳主之位已是雀伏城囊中之物。西戎如此大费周章收伏凶兽,还要让南蛮俯首称臣,背后难道还有其他什么阴谋? 但眼下已经不及细想,驳马元神已经快要被那镜子吸入进去,偃羽微微一笑,朝狐脸少女说道:“不知仙子喜不喜欢捣乱使坏?” 狐脸少女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皱眉传音道:“不可。幽冥双仙实力深不可测,还有那黑衣面具人在旁,我们胡乱冲出去,跟送死有何区别?再说了,那黑衣女子早就瞧见过你的样貌,万一以后找你麻烦怎么办?” 只是瞧见偃羽神情自若,自信满满,不知想到了什么妙计。 “通通”的两声,只见狐脸少女满脸怒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偃羽。 偃羽朝她歉然一笑道:“狐儿仙子,穴道在半个时辰后便会解开,待我先去引开他们,你便趁机去取那雄黄草。” 随后默念“塑木诀”,将手中一块树枝变成了一个狐脸面具,带在了脸上,又笑着传音道:“这下他们便认不出我是谁啦。” 说罢,御风疾掠,留下狐脸少女怒目远视,只是偃羽没看见,狐脸少女那明眸之中泛着点点泪花。 那边厢,黑衣少女格格笑道:“都说这驳马与朱厌是死对头,如今那只大马猴已乖乖就擒啦,你这匹大仲马怎地还如此负隅顽抗?早日与那大马猴双双团聚不是更好吗?” 忽而间,迷雾深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这位仙子,只怕这匹大仲马不愿与那大马猴待在同一个地方。” 幽冥双仙和那黑衣少女闻言一惊,四处张望,却寻不见人影。 黑衣少女格格笑道:“阁下是方才那两个人吧?为何要躲在暗处,你声音这么好听,必定长得很是俊俏,不如出来让姐姐瞧瞧?” 那迷雾中的声音笑道:“在下只是这深寒鬼渊的一只白狐,这大仲马乃我朋友,仙子可否看在小生的面子上,放了它?” 黑衣少女笑着回道:“原来是白狐仙,冒昧打扰还请恕罪。只是这大仲马我定要带回家啦,你还是出来跟它道别罢。” 那声音道:“既然如此,那白狐只好得罪了。” 幽冥双仙大怒,阴森桀笑道:“仙界有路你不走,冥渊无门你闯进来!臭小子,找死!” 二人周身素光暴涨,敛聚之力骤然激荡,双掌齐拍,四道浩荡的素白真气如巨浪袭来,迷雾顷刻被真气击散,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面带狐狸面具,衣袂翻飞,黑发飞扬,迷雾中御风而来。 狐脸少年避也不避,默念口诀,半空中双掌齐齐前抵,喝到:“青木龙吟!” 两道碧青真气如蛟龙出海,化作两条巨大青龙破空而出,翱翔怒吼,生生撞击在那四道素白真气上。 “轰”的一声巨响,幽冥双仙喉咙一腥,差点吐出一口鲜血,心下惊骇俱盛!何方神圣,竟有如此修为?青龙击破那素白真气,齐齐朝幽冥双仙撞去。幽魄冥魂齐齐往后飞掠躲避,碧木青龙激起漫天碎石,狐脸少年一击得手,并不恋战,踏空疾行,反手抽出腰间黑尺,青芒爆闪,数丈长的光刀划破迷雾,朝那鬼王手上的镜子劈去。 幽冥双仙惊怒大叫道:“公主小心!”然而这少年目的只是阻断鬼王收伏那凶兽驳马,并无伤她之意。黑衣少女格格一笑,往后飞掠,“铿锵”一声巨响,黑衣面具人毫发无损,只是那镜子险些脱手,如此一来,那快要被收服的凶兽驳马获得了喘息之机。驳马仰天嘶吼,传来阵阵擂鼓声,挣脱了镜光的束缚,余下一众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扰乱心神,驳马挣脱束缚,强大的凶兽神识登时反噬,一众黑衣人脑中纷纷如被雷击,喉咙一腥鲜血直喷,晕死在地。 幽冥双仙惊怒更盛,眼见这驳马就要被收服了,一天之内连续收服两只凶兽,那回到西戎还不加官进爵,平步青云么?但眼下被这所谓白狐仙捣乱,不仅没把驳马收于麾下,嫡系幽冥军四十五名精英皆被驳马神识反噬,生死不明,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此人到底是何人?修为高深,暗中偷袭,一气呵成! 再看那黑衣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那个狐脸少年,黑衣木面人在一旁伫立不动,袖手旁观。 幽冥双仙再也按奈不住,幽魄桀桀怒笑道:“好好好,今日不管是天皇老子还是玉皇大帝来了,老夫都要将你这只白狐剁成肉泥拿去喂狗!” 说罢,双双甩出一条长鞭,狐脸少女在暗处瞧得心惊,恐惧、担心诸多情绪涌起,奈何动弹不得,只好传音偃羽,道:“小心那幽冥双仙的紫雷九节鞭!那双鞭乃西戎凶兽紫雷双蛇脊骨所铸,可噬人魂魄,异常邪乎!” 狐脸少女看不见偃羽的表情,只听见他神识传音道:“多谢仙子。待我将那蛇骨抽出来,再熬汤给你喝。” 狐脸少女双脸一热,冷哼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只是心中不知为何乱跳,又泛起一丝丝甜蜜,酥麻难当,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幽冥双仙齐齐大喝道:“臭小子,纳命来!”紫雷九节鞭如闪电般甩来。 本以为狐脸少年会硬接下二人的攻击,岂料他转身便御风而逃。 幽冥双仙大怒,喊道:“哪里跑!”二人足下轻点,追了上去,留下黑衣少女和鬼王在原地。 黑衣少女沉吟片刻,朝着那受了伤的驳马说道:“哼,大仲马,今天算你运气好。今天姐姐就不陪你们玩啦。”突而朝狐脸少女藏身之处格格笑道:“咱们定然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驳马躁动不安,低吼不已,驻足原地,不敢向前,似乎很是忌惮黑衣少女身旁的鬼王。 黑衣少女说罢,也不管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便与鬼王齐齐御风飞掠,消失在迷雾中,惊得狐脸少女不知何时已觉背后衣服已经湿透。 驳马瞧见他们离开,竟未回洞穴中疗伤,反倒是朝偃羽和幽冥双仙激战的方向疾奔而去。 偃羽飞掠片刻,瞧见身后只有幽冥双仙,并未见黑衣少女和鬼王并未追上来,暗呼一声:糟糕,难道他们还在那驳马洞口? 幽冥双仙瞧见那狐脸少年停了下来,还以为他设下了什么陷阱,齐齐停下,凝神观望。果然那狐脸少年竟折返朝他们飞掠而来,幽魄低声道:“小心这小子使诈!”冥魂点了点头,二人手持紫雷九节鞭,神识四探,凝神戒备。 岂料偃羽直直在二人头上掠过,等待片刻,没发生任何事。幽魄大怒:“臭小子!竟敢耍我们!” 说罢,又追了上去。偃羽适才听闻狐脸少女说这两人生性多疑,从不做没把握之事,二人又以为自己在这鬼渊生活已久,当下断定二人会对他的奇怪行径生疑,于是大胆反其道而行之,却是取得奇效。只是心下着急,如果黑衣少女和那鬼王还在洞口,狐脸少女可就危险了。突而间,迷雾中传来擂鼓声,不一会,便瞧见那凶兽驳马竟朝他飞奔而来,而背后也传来了呵斥声:“受死罢!”两道素白光刀猛然袭来,避无可避。 偃羽正欲强行御力抵挡之际,只见那驳马从他身旁飞奔而过,尖锐的黑色独角撞上了那两道素白光刀,竟是直接将光刀撞得粉碎。 偃羽方觉不可思议,只见那驳马微微转过来,眼神相视,朝他点了点头。 “哼,你真是运气好,连这凶兽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偃羽身后。 偃羽瞧见狐脸少女安然无恙,长长舒了口气,笑道:“万物皆有灵,为人在世,多行善事,自然不会有错。” 狐脸少女又哼了哼,冷冷道:“下次你再这边胡来,我可就不管你啦。”语气之中颇有嗔怪之意。话刚出口,便觉不妥。 偃羽笑道:“是是是。” 狐脸少女双脸一热,不再理会偃羽,翻手掏出了那支血红长萧,阴森诡异的萧声响遍鬼渊,突而间,四处传来“唧唧”的蛇虫爬行声,无数五彩斑斓的毒蛇飞虫汇成一道道“小溪”,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幽冥双仙大怒,不曾想到这凶兽居然还会这两个黑白狐仙做帮手,眼下这白狐仙修为深不可测,而那驳马虽然受了伤,却依旧勇猛无比,再加上这黑狐仙在一旁辅助,只怕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 冥魂低声道:“眼下只有我们二人,即便战胜了他们也收伏不了这驳马,不如暂且退至鬼渊口,重整旗鼓,再带幽冥军进来,任他们插翅也难飞。” 幽魄沉吟片刻,说道:“也好,那我们便暂且退下罢,只是此番可要被笑话了。” 其实偃羽等人也并不想应战,毕竟游昊还在等着雄黄草救命。 幽冥双仙二人恶狠狠留下一句:“黑白狐仙,你们等着!”便齐齐掠走,偃羽二人终于是齐齐舒了口气。 那驳马凶兽突然慢慢走到偃羽面前,狐脸少女正欲出手,却见偃羽摆了摆手阻止她,那驳马朝偃羽低吼了一声,竟是垂下了头,在偃羽胸前蹭了蹭。偃羽大胆地伸手摸了摸驳马的头,驳马并无反抗,反倒是很享受一般,伸出了湿溻溻的舌头在狐狸面具上舔了舔。偃羽摘下了面具,朝狐脸少女笑了笑,狐脸少女哼的一声,头也不回就走了。 偃羽不知她怎么又生气了,朝驳马问道:“她怎么了?”驳马似懂非懂,晃了晃脑袋,哼哧了两声。偃羽摇了摇头,摸摸鼻子,一脸莫名其妙的跟着狐脸少女往回走去,只是他瞧不见那狐脸面具下少女的甜蜜笑意。 ------------ 第十七章 抽丝剥茧 游昊只觉浑身酥软无力,真力岔乱,迷迷糊糊中睁开了双眼,瞧见两个绝美女子喜极而泣,忍不住扑在了他身上痛哭抽咽,一个白衣少年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旁边还站着个带着狐脸面具的黑衣女子。 “我这是……怎么了……”游昊瞧见身处在一个幽暗的山洞中,虚弱无力地说道。 “少城主先安生休息片刻,瘴毒深入你体内,非片刻所能解。”偃羽说道。 “姑姑她……寻找了么?”游昊问道,还未等到回答,便又晕睡了过去。洞口出现了一只野兽身影,只见它嘴里衔着树枝放在了地上,树枝上结满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野果。驳马点点头,低声嘶吼,似乎是示意众人吃掉。 偃羽笑道:“多谢了,驳兄。” 狐脸少女哼笑道:“你这大仲马,以前不见你这么舍得。偷摘你几颗五色仙果,非得追着我到处跑。” 驳马低吼了一声,虎爪抓了抓地,神情窘迫,像是在道歉,与那洪荒凶兽的凶狠模样格格不入。 众人死里逃生,心情舒畅,纷纷哈哈大笑。偃羽和狐脸少女吃下了那五色仙果,只觉饥寒顿消,神清气爽,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倒是凤鸾双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双指捏果,将那果汁滴入游昊嘴里。瞧见偃羽和狐脸少女看着她们,脸颊绯红,说不出的柔弱娇媚。 莺歌说道:“多谢偃公子,多谢狐仙子。” 只听狐脸少女冷冷道:“要不是瞧见你们可怜,我才不会救这蛮子。” 莺歌嫣然道:“无论如何,狐仙子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日若如需帮助,莺歌蝶舞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狐脸少女问道:“当真?” 凤鸾双子齐齐点头施礼道:“尽我等所能。” 狐脸少女突然笑吟吟地说道:“那便帮我杀了这蛮子,如何?” 凤鸾双子脸色齐齐一变,蝶舞沉声道:“狐仙子此言何意?少城主可曾得罪过仙子?” 偃羽瞧见三个女子一台戏,迟早会出乱子,赶紧笑道:“两位仙子,狐仙子是在开玩笑呢。” 狐脸少女却冷冷道:“谁开玩笑啦?” 凤鸾双子脸色阴晴不定,蝶舞突而毅然说道:“仙子,如若少城主曾得罪过仙子,莺歌蝶舞在此替少城主赔罪。如若仙子定要取少城主性命,那我俩便以死谢罪,两命抵一命,如何?” 狐脸少女闻言,顿足怒道:“你们!哼……” 她没想到凤鸾双子竟可以为那蛮子连命都不要,生气无语。 偃羽自然知道狐脸少女并非真心要游昊的命,只当是气话罢了,忽而想起近日连番发生之事还未告知凤鸾双子等人。当下说道:“狐仙子说的只是气话,两位仙子莫要当真。其实那日我们遇见的老妇,便是狐仙子所扮。” 凤鸾双子齐齐震惊道:“什么?”那老妇当日可是想对游昊下毒手之人,竟是眼前这个狐仙子?突而想起那老妇也是蛊雕事件幕后之人,不由凝神戒备,担心她会再对游昊下毒手。 偃羽却笑了笑,看着狐脸少女说道:“两位仙子,不必紧张。如果我没猜测错,狐仙子定是被雀伏城和那黑衣少女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会被胁迫做这些坏事,而且我断定此事必然与南蛮王的妹妹游南霜有关,对吗?” 凤鸾双子再次惊讶不已,问道:“仙子到底是何人?” 狐脸少女沉默半晌后,缓缓的摘下了狐狸面具…… 凤鸾双子“啊”的一声惊呼,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那张脸,下巴尖尖,鼻子精致,朱唇榴齿,一双乌黑发亮的桃花媚眼勾人心魄,本该是一个绝美少女,只是她发如银丝,头顶着一对白毛耳朵,脸上布满白色绒毛,赫然是狐脸人身。 狐脸少女并不对二女的反应感到惊讶,只是听见“游南霜”三个字时,心痛如刀割,双手抱肩,低下了头,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凤鸾双子心中一软,不由地牵住她的双手,放下了戒备,虽说眼前这狐脸少女年纪不必二人小多少,只是或许女子之间冥冥中情感像是连在了一起,天性善良,见不得身边的其他女子受伤痛苦。 狐脸少女或许从未体会过女子之间的温馨情谊,低语道:“谢谢。” 随后说道:“游南霜,便是我娘。” 此话一出,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便瞧见游昊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双目睁圆,喊道:“什么?!” 狐脸少女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望着那漆黑的洞口外,幽幽说道:“我名叫游念岐,出生在这到处是毒蛇猛兽的深寒鬼渊。从小到大,唯一的几个朋友,便是三只青鸟,偶尔调皮捉弄朱厌和驳马。我娘是一只漂亮的九尾白狐狸,她对我很好,从不打骂呵斥我,只是偶尔告诫我,这里以外的地方,比那只大马猴还凶险,所以我从未出去过。只是少不懂事,心中越是好奇。直至前些日子,我在鬼渊里遇到了那雀伏城的将士,为首的便是雀伏城少主姜苗。” 众人听得心惊,果然蛊雕事件与雀伏城有关。 游念岐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他们就像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人,进鬼渊来采药,就想捉弄一下他们。岂料便被那个姜小子抓住了,我很害怕,便让青鸟去找我娘。不知道为什么,那姜苗见到我娘之后狂笑不止,直喊道‘天助我也’。后来,我和我娘便被他抓回到雀伏城去了。他似乎很清楚我娘的来历,用我的性命威胁我娘交出万蛊埙和蛊雕的封印诀,又威胁我帮他到凤游城中给那凤游城百姓和那蛮子下蛊。我本不愿意,只是他将……” 众人疑惑地看着游念岐,只是她却死死盯着游昊,瞧得游昊心发毛。 游念岐狠狠说道:“姜苗将我娘为何变成了九尾狐,而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何见死不救,还要断绝恩情之事都告诉了我!我才对游伯阳和蛮子如此恨之入骨!而且姜苗还答应我,只要拿下这南岳主之位,便放了我和我娘,还会帮我解决鬼渊里的朱厌和驳马凶兽。所以,我才答应帮他。” 游昊心中惭愧,不知如何面对她,只好低头不语。 偃羽却笑着对游念岐说道:“念岐姑娘,你生性单纯,听信这姜苗的一面之词,只会一叶蔽目。” 游昊急急道:“对对对,那姜小子阴谋诡计多得很,他只是在骗你。” 遂将那日游伯阳告知他们的事情,一一告知游念岐。 游念岐听罢,冷笑道:“这么说,我爹便是你们口中的岐黄仙人?还有那化形丹可让我和我娘恢复人形?” 游昊信誓旦旦说道:“自然是!” 游念岐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游昊急道:“偃羽就是岐黄仙人偃岐伯的弟子,你名字又叫念岐,这还能有假吗?” 游念岐道:“天下之大,巧事无数。” 游昊一时语噻,不知如何回答。 偃羽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我也并不知道我师父是否就是岐黄仙人。岐黄仙人是否便是仙子的爹爹,我们也不清楚。但要知道事情真相,问你娘游南霜便能一清二楚了。” 见游念岐沉默不语,偃羽微笑说道:“路途远了,便知那骏马所能。相处久了,便知那人心所想。我与少城主还有两位仙子绝不会对你有所欺骗,当然,我相信仙子心中已有答案。” 诚然,如果游念岐对他们有所怀疑,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尤其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 游念岐皱了皱鼻子,泪眼婆娑却假装凶狠道:“量你们也不敢骗本仙子,否则你们也别想离开这啦。” 偃羽和游昊相视一笑,舒了一口气。凤鸾双子紧紧地握了握游念岐的纤手,连那大仲马都哼哧了两声,似乎感受到了众人心中的愉悦。 游昊突而眼中精光爆闪,说道:“如此一来,事情由来便已弄清。雀伏城姜丹黎父子定是早已在朱雀堂长老会那里知晓我姑姑被封印到九尾狐兽体一事,到这鬼渊来便是为了抓住我姑姑,有了我姑姑和那蛊雕在手,雀伏城便可在那南蛮岳主推选上占尽优势。好一个雀伏城好一个姜苗!” 众人沉默思索,慢慢理清了头绪,只是蝶舞又问道:“那黑衣女子和鬼王又是何人?” 游昊语塞道:“这……” 此时,洞口匍匐着的驳马突然“哼哧”了一声,像是打了个喷嚏。 偃羽心中一惊,低声道:“朱厌驳马!” 游昊等人一脸疑惑,不知偃羽为何突然提起凶兽朱厌和驳马。 偃羽心中终于明了,便说道:“少城主说的不错,只是稍有缺漏。姜丹黎父子觊觎南岳主之位已久,为了在这岳主推选中稳操胜券,只得棋走险招,剑走偏锋。姜苗率兵到这鬼渊,并非为了找游南霜,南蛮王找她十数年之久都未曾找到,以姜苗的性格,绝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找到游南霜身上,而是为了收伏朱厌和驳马。” 游念岐问道:“收伏这朱厌驳马又有何用处?” 偃羽笑道:“狐仙子有所不知,岳主推选除了修为实力之外,百姓心之所向,也尤为重要。如果说雀伏城收伏了当世两大洪荒凶兽,试问百姓怎会不欢呼雀跃?南蛮各城又岂有不从之理?只是即便收服了两大凶兽,却不一定能敌过游伯阳“南蛮第一人”的名气与修为,毕竟南蛮部落素来崇尚武力。此时,念岐姑娘的出现便成为了转折点。姜苗本欲抓住念岐姑娘,问清那朱厌驳马在何处,却没想到念岐姑娘把她南霜仙子找来了。而以姜苗的智慧,片刻便已平衡过利弊,比起收伏那两大凶兽却也不知是否能稳稳手下南蛮岳主之位,当然是从南蛮王身上下手更为直接致命。” 游昊还是疑惑,问道:“这跟黑衣女子和鬼王又有何关系?” 偃羽说道:“自然有。眼下需要解印蛊雕凶兽并驾驭它,莫说大仙境高手,连那小神境高手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不用说雀伏城之人。而以那鬼王的大神境修为,要驾驭蛊雕凶兽,自然不是难事。黑衣女子与那鬼王便是雀伏城请来的帮手。” 游念岐说道:“我道为何那妖女三番四次地和那姜小子密谋呢。只是黑衣女子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偃羽笑而不语,游念岐思索片刻,望向那驳马,惊道:“难道是?” 偃羽点了点头,道:“不错,雀伏城与那黑衣女子定是达成了协议,鬼王帮助雀伏城完成蛊雕袭击一事,所以姜苗才将从念岐姑娘口中得知的朱厌驳马的位置告知黑衣女子,由西戎来收伏两大凶兽。雀伏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南蛮岳主之位,而西戎则收获两大凶兽。” 游念岐问道:“西戎又为何抓这两只凶兽?” 偃羽笑道:“姑娘忘了么?幽冥双仙曾说过的。” 游念岐惊道:“让南蛮俯首称臣!” 偃羽道:“不错,一旦南蛮王受伤失势,由姜家掌权南蛮,而西戎又手握两大凶兽,还有那鬼王在旁,姜家岂敢有不从之理?南蛮又岂有不服之理?” 游昊等人听了偃羽此番分析,环环相扣,竟不无道理,细想之下,大汗涔涔,喃喃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家这对父子,是要成为南蛮部落罪人?” 却听偃羽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眼下还不好断定。以姜家父子的老谋深算,定然早已想道请来西戎人的后果,只是他们还有何种手段应对,我们却不得而知,何况眼下五大部落相处和睦,又有那‘龙城之会’的约定,想必西戎也不敢随意动手,否则将引来各部落围攻,得不偿失。” 游昊突然觉得头脑发涨,大喊道:“不管啦!管他南蛮岳主花落谁家,我只想帮我爹爹救出南霜姑姑,一家人好好团聚。是了,南霜姑姑现在在哪?” 游念岐黯然道:“她被囚禁在雀伏城姜府家中。” 游昊豪情万丈,浑然无惧笑道:“管他是雀伏姜府还是幽冥地府,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南霜姑姑救出来!” 游念岐想道:这蛮子也并非姜苗口中那般冷血薄情,作恶多端嘛。瞧见众人也正微笑地望着她,那关切的眼光,那温暖而有力的信念,游念岐似乎不再是那无助徘徊在这深寒鬼渊的孤独少女。 “等等!”游昊突然故作深沉地对游念岐说道:“你是南霜姑姑的女儿,理应叫我爹作舅舅,那我岂不是你的……哥哥?” “啊!” 迷雾蒙蒙,黯淡无光的深寒鬼渊,某处山洞,传来了一名少年嘶声力竭的痛苦叫喊和众人的欢笑声…… ------------ 第十八章 大典祭品 众人又吃了些“五色仙果”,待游昊歇息好,恢复了精神和体力,便一同商量着如何离开此地。 游念岐说道:“幽冥双仙估计很快便会带着他们那幽冥军再回此地,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罢。” 偃羽沉吟道:“眼下少城主受了伤,体内瘴毒还未完全解去。也不知那雀伏城有没有在鬼渊外设下埋伏,贸然原路离开此地,恐怕不妥。” 游昊猛然想起一事,说道:“是了,那猛犸将军。” 游念岐嗤笑一声,道:“那家伙估计在阎王爷那下棋呢。”说罢,眼神飘向了偃羽,心下以为偃羽当日杀掉了孟危。 游昊与凤鸾双子闻言也是齐齐一惊,莺歌朝偃羽问道:“难道偃公子杀了那孟危?” 那人可是天生神力的猛犸将军孟危,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之一啊。 偃羽笑了笑,摇头道:“师傅嘱咐过我,不可杀人。只是那孟危罪大恶极,已被我卸下右臂,想必不会再追过来。” 众人再次感到惊讶不已,虽早已知晓偃羽修为高深莫测,可不曾想过他竟能击败洪荒八大仙级高手,还将对方右臂砍下。游昊细细一想,不觉大汗涔涔,方觉那日南火仙说道他也未必能击败眼前这少年并非谦虚。难道他的修为已臻小神境界? 游念岐又道:“姜苗诡计多端,即便鬼渊口没有埋伏,恐怕也会在你们回去的路上埋下伏兵。” 游昊疑惑道:“你们?回去?我们可没打算丢下念岐妹妹。眼下当然是直接杀到那雀伏城,把南霜姑姑救出来!” 游念岐冷冷地看着他,游昊突然想起方才那一脚,心下恐惧,连忙往后缩了缩,捂住了男子的重要部位。 游念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当真是个木鱼脑袋,像你爹那般有勇无谋。以你们的修为能直接杀到雀伏城?莫说救出我娘,能否在雀伏城全身而退都成问题。” 以往换做别人敢这么说他和他爹,游昊必定破口大骂,只是眼前这个人可是他的妹妹,不容反驳,只好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凤鸾双子捂嘴偷笑,心道:从未见过少城主会这般熊样,除了偃羽之外,又多了一个可以治少城主的人了。 偃羽笑道:“念岐仙子说得对,所以当下最为妥当的方法,便是一同回到凤游城再与蛮王南火仙从长计议。” 游念岐摇了摇头,说道:“姜小子答应过我,只要他们拿下南岳主之位,便会放了我和我娘。” 游昊闻言,大怒道:“事到如今你还相信姜苗那小子?所有事情都是雀伏城在捣鬼,你当真相信他会信守诺言么?” 游念岐浑身一颤,想起她娘被囚禁在姜府,孤独无助,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虐待,抽泣哽咽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丢下我娘。”毕竟她也只是个十四五的少女,本已不谙世事,如今至亲被囚,无依无靠,乱了心神。凤鸾双子纷纷出言安慰。 偃羽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兵分两路。我与念岐仙子先行前往雀伏城,如鬼渊口有伏兵,我们也好引开他们。凤鸾双子与少城主则随我们之后,避开伏兵,尽快赶回凤游城。” 游昊怒道:“不行!又要老子当缩头乌龟?” 偃羽罕见地严肃正色道:“此事并非儿戏,少城主请以大局为重。眼下我们势单力薄,冒然前往雀伏城无异于狼入虎口,如果我们再被雀伏城抓住,南蛮王可就再无计可施了。况且你如今受了伤,脚力有限,需得岳主推选之日前赶回凤游城也并非容易之事。” 游昊急道:“可是……” 偃羽打断了他,道:“少城主不必担心,哪怕偃羽要付出性命,也定会护念岐仙子周全。” 游昊不知如何反驳,双拳紧握,突而又想起自己也不过是个游侠境的修炼者,徒然无奈,只好说道:“那好罢……” 游念岐感激地看了偃羽一眼,欲言又止。 既然已经定下,偃羽和游念岐二人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洞口的驳马拦住了,驳马不住地低鸣示意。 偃羽笑了笑,摸了摸它的脖子,说道:“驳兄,此番多谢你了。但眼下我们有要事在身,改日偃羽再回来此处找你。” 驳马依然不肯让开,低鸣焦躁,不住地往迷雾深处示意。 众人眉头一皱,不知这驳马意欲何为。 游念岐突然道:“是了,它与朱厌在这鬼渊中生活了数百年,对此处了如指掌,必定知道此处还有其它出口,对吧大仲马?” 驳马欢鸣跳跃,似乎游念岐猜对了它的意图。 众人心中一喜,如果有其它出口,那便可避开鬼渊口的伏兵了。 当下事不宜迟,纷纷跟着驳马。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瞧见了一个漆黑的洞口,里面传来了潺潺流水声。 纷纷大喜道:“地下暗河。” 果不其然,众人走到洞口深处,一条潺潺流动的宽大暗河流淌眼前,只是不知通向何处。偃羽细想了一下,惊道:“是了,此处乃西戎南蛮交界,凤回江又是自西而东流向,此暗河必定汇入凤回江!” 众人大喜,如此一来,便顺凤回江而下,直接回到凤游城了! 五人连忙在鬼渊中找来断木树枝,扎成木筏,置于河中。正欲与那驳马道别,却见驳马咬住了偃羽的袖口,低鸣不已,不让他上木筏。 游念岐见状,笑道:“这大仲马是舍不得你呢,它与朱厌凶兽在鬼渊相斗数百年,虽是敌人,但终究有个伴。如今朱厌被西戎人抓走,它再留在此处,也只能孤独寂寞啦。” 偃羽看了看驳马,瞧见它如猫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又想起师父对他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灵。便哈哈笑道:“驳兄既然不想再待在这深寒鬼渊,不如随偃羽去见识见识外面大千世界,可好?” 驳马似乎听懂了偃羽的话,欢呼雀跃,左右奔跑,瞧得众人哈哈大笑。 “只是这木筏恐怕难以承受它的重量啊。”游昊说道。 偃羽笑了笑,从腰间抽出了那柄黑尺,朝驳马说道:“那便只好委屈驳兄啦。” 偃羽神识展开,与那驳马灵识相接,不过片刻,便感受到了驳马元神那凶猛、愤怒、不舍、无奈、欢快等诸多情绪,偃羽生长真力运转周身,缓缓传递到驳马身上,驳马渐渐平静下来,温顺不已,偃羽微微一笑,默念封印诀,只见驳马身影渐渐虚幻,随后化成一缕白烟,没入了那柄青芒黑尺中。 游念岐嫣然笑道:“如此轻易便驯服了洪荒凶兽,那西戎幽冥双仙瞧见了,气也气死啦。” 众人心情大为舒畅,哈哈笑声在洞中来回响荡,五人齐齐跃了上去,撑着木筏,顺流而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暗河前方闪着白光,众人大喜,终于离开了这深寒鬼渊。 几日不见天日,如今烈日当空,两侧重峦叠翠,猿鸣不绝,微风爽朗,众人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只怕西戎和雀伏伏兵还在鬼渊口傻等着呢。”凤鸾双子嫣然齐笑道。 游昊哈哈大笑,忍不住纵声狂啸,连日来的憋屈终于一刻宣泄。感受到背后神刀雀焰的破灭气息,心中想道:我已落后太多,需得抓紧修炼。 见他狂啸片刻,突而在木筏上盘腿端坐,闭目修炼。众人方觉,虽蛊雕事件至今不足三月,却见证了眼前这个红衣少年的莫大变化,心下倍感欣慰。 木筏随那平稳的江水漂流约莫一日,终于是离开了那万重高山,眼前江河两旁便是开阔的平原丘陵,大江之中渔船渐渐多了起来。 游昊扯着嗓子问不远处的一艘小渔船的渔民:“老人家!请问此处是何处?” 渔船上的一对渔民老夫妇闻声望了过来,瞧见一艘破木筏上有五个少年少女,还以为他们是落难,便是盛情邀请他们到自己的渔船上来。 定睛一看,有两个少女长得美艳绝伦,一个少女带着狐狸面具,两个少年一个魁梧结实,一个俊朗洒脱,遂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凤回江上漂流?莫不是遇到了船难?” “正是正是!多谢两位老人家相助。我等来自凤游城,日前乘船出游,却不幸遭遇船难,无奈之下只得在此漂浮。”游昊笑笑道。 渔民老夫回道:“是么?前方乃流火城,距离凤游城还有三天水路呢。” 众人闻言大喜,偃羽掏出怀中《洪荒地理经》,细细看了一下,流火城沿凤游江往东便是凤游城,而雀伏城则在流火城以南。 渔民夫妇将五人送至流火城码头,便离开了,游昊主动向那对老夫妇道谢,情真意切,让凤鸾双子心神一晃,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蛮横无理的少城主吗? 偃羽对游昊等人说道:“少城主,我们就在此暂且别过罢。你与凤鸾仙子乘坐商船,尽快回道凤游城,我与念岐仙子流火城中稍做歇息,便前往雀伏城。” 游昊并未再反对,点头说道:“切记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到凤游城后,便即刻安排高手赶往雀伏城支援你们。” 偃羽笑着点了点头,少有地发现游昊竟也会关心别人。 只是游昊突然恶狠狠说了句:“你可得护好我妹子,回头她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唯你是问。” 游念岐却不领情,冷冷道:“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 游昊立刻像变了脸似的,嬉笑道:“好的妹子,你不用担心我,切记万事注意完全,尤其小心偃羽这小子。” 偃羽摸摸鼻子,无奈一笑。 游念岐哼道:“谁担心你了?脸皮当真厚得紧。” 游昊贱笑道:“嘿嘿,是是是,哥哥脸皮确实比较厚。” 游念岐蓄势起脚,吓得游昊连忙拉着凤鸾双子往商船上走去。 莺歌蝶舞齐齐嫣然道:“偃公子,念岐妹子,路上多加小心。” 游念岐笑着回道:“两位仙子姐姐也是。” 这流火城虽不如凤游城那般热闹非凡,但这码头驿站上皆是人头攒动,来往行人游侠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其余部落之人。 客栈中,一个白衣少年与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银发女子坐在了角落,只是客栈几乎坐满了人,倒也不显眼。 一旁的几个游侠,大声讨论了起来:“你们说,这南岳主之位到底花落谁家?” 一个带刀壮汉说道:“自然是南蛮第一人南蛮王游伯阳啦。试问一向崇向武道的南蛮部落,谁能打得过蛮王。” 另一个佩剑瘦子却说道:“哼,一介武夫,目光短浅,我认为那南岳主之位非姜丹黎莫属。姜城主宅心仁厚,对待百姓一视同仁,以德服人,其子姜苗乃人中龙凤,再看蛮王之子游昊,立马被比下去啦。” 众人热烈争论了起来,互不相让,只是话题皆离不开南岳主推选,而这推选人选,又皆离不开游伯阳和姜丹黎。 此时,客栈小二方上完菜,在偃羽二人面前嘀咕道:“整天争论,有啥意思?半个月后去到朱雀堂不就知道了嘛。” 偃羽笑问道:“这位大哥,敢情这几日路上的人都是往那朱雀堂赶去?” 小二瞧两人像是瞧见怪人一样,南蛮之中还有人不知道此事?只是瞧二人衣着打扮,不像南蛮中人,于是便说道:“那是自然。半个月后,南蛮岳主之位便要水落石出了。我们南蛮百姓都等了多少年了?到那时,南蛮一百三十八座城城主都将出席,这是停战以后,南蛮最大的盛事。” 那小二顿了顿又说道:“一百三十八名城主外加五名朱雀堂长老投票推选出岳主后,之后便是那祭典大会了。其余四大部落都会派使者到朱雀堂恭贺,听说本次祭典洪荒六娇艾皆会出席。这些个游侠哪里是关心岳主之位,都是想去一睹美人风采罢了。” 偃羽笑道:“洪荒六娇艾?” 那小二笑道:“小兄弟,你是山里人罢?居然连洪荒六娇艾都没听说过么?” 偃羽摇了摇头道:“愿闻其详。” 小二心神向往,满脸爱慕之意,说道:“不过这六大娇艾也只是最近才被好事之徒列出的。她们分别是中原部落唐皇英,此女可不得了,她乃天下共主唐帝之女。东夷部落大祭师伊灵儿,北狄部落大祭师白水薇,西戎部落岳主之女乌古瑶依,以及我们南蛮部落的凤鸾双子。” 小二说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故作深沉道:“有诗美誉:洪荒六娇胜天仙,天下三绝比明月。虽然我没见过那天下三绝色,但今生有幸目睹洪荒六娇艾,也算是不枉此生啊。” 待小二走了之后,偃羽笑着摇头道:“也不知是谁想一睹美人风采。” 游念岐目光灼灼盯着偃羽,看不清她的表情,偃羽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游念岐幽幽调侃道:“只怕偃公子也想去瞧瞧那六个娇艾争相斗艳吧?” 偃羽沉吟了一会,认真说道:“美丽的皮囊比不上有趣的灵魂。” 游念岐半信半疑,又似乎自卑地说道:“世间又有多少女子不希望自己长得倾国倾城,花容月貌呢?又有多少男子不在乎女子的容貌呢?” 偃羽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的怪异容貌,自惭形愧,不由地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只要救出她娘,便能回凤游城拿到化形丹,恢复正常女子容貌了。游念岐突而如触电般周身一颤,心中如小鹿乱撞,双脸滚烫,想要抽回那手,又觉得浑身酥软无力,低呼一声,平生第一次被男子牵着手。 偷偷瞧他一眼,却见偃羽凝神倾听,丝毫没注意她的诸多变化。旁边的那几个游侠突然不再争论,带刀壮汉满是期待之色,说道:“也不知凤游城雀伏城在此次的大典上会献出什么祭品? 另外壮汉疑问道:“祭品?” 带刀壮汉说道:“按照以往南蛮传统,当选岳主之人必会在那雀焰山口向图腾圣兽献上祭品。咱们南蛮已经多久没有举行如此盛大之事了,此次献上的祭品必会让人大开眼界罢。” 旁边佩剑瘦子嗤笑道:“外面不是盛传南蛮王想要将那祸害人间的蛊雕凶兽收伏,献祭给朱雀么,结果非但没有收伏到蛊雕,还被其重伤,连那凤游城百姓都跟着遭了殃。” 带到壮汉显然是支持南蛮王一派,他涨红了脸说道:“那又怎样?姜家还能献上啥?了不起也就那南蛮凶兽罢了,还能有多稀世。” 佩剑瘦子得意洋洋道:“这你就孤陋寡闻了罢,我一个在姜府当家眷的兄弟跟我说,姜家在深寒鬼渊抓了一只稀世九尾妖狐回来,要将它当成祭品,这可比蛊雕凶兽稀世得多啦。” 只听“哐当”的一声,旁桌上一个菜碟掉在了地上,摔成粉碎…… ------------ 第十九章 九尾妖狐 夜色微凉,月光暗淡,清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叶影晃动。 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少女冷冷道:“为何拦着我?” 一旁正在仔细观测路上的白衣少年,同样带着狐狸面具,平静柔和道:“客栈中耳目众多,冒然动手只怕打草惊蛇,何况即便当场把他抓住,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等人少了再问个明白。” 游念岐闻言不再说什么,与偃羽呆在黑暗角落,静静等待着。 林间小道忽而传来了一阵男子的喧闹声,定睛瞧去,正是今日那几个坐在二人旁边的游侠。此刻他们搭着肩膀晃着脑袋,手中提着一壶壶的酒,走起路来四摇八晃,显然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那佩剑瘦子迷迷糊糊说道:“来啊!干了!” 剩余几人纷纷大声道:“干就干!谁怕谁啊!” 不过片刻,几人均倒在了路上,不省人事。偃羽和游念岐飞掠到他们面前,瞧见个个喝得糊里糊涂,竟直接在路上睡了过去,皱了皱眉头,找到了那个佩剑瘦子,拎起来便消失在黑夜中,其余几人浑然不觉,呼呼大睡。 那佩剑瘦子身着红衣,身材比一般的南蛮汉子要瘦的多。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条冰冷滑腻的物体在他脖子上游来游去,想要用手拍在却发现四肢如同被压在万重山下,动弹不得。只好睁开了眼睛,迷糊地说道:“谁啊……” 方一睁眼,差点被吓破了胆,只见一条猩红毒蛇缠在他脖子上,在他眼前吐着蛇信子,“嘶嘶”作响。 “啊!”的一声惊呼,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瘦子醉意全无,惊恐地望着眼前两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结结巴巴说道:“你们……你们是谁?” “快说,姜家把那只九尾狐带去哪里了?”一个少女声音冰冷冷说道。 “什么九尾狐?我不知道啊!”瘦子瞧见眼前那条毒蛇,惊恐不已,瑟瑟发抖。 “不说是吧?好,有你好看的。”也不知少女跟那毒蛇说了什么,毒蛇竟沿着瘦子的衣裳钻了进去,往他那最重要的命根去了。 瘦子吓得肝胆欲裂,想要呼喊,却叫也叫不出来,突然浑身一哆嗦,裤裆湿透,竟是吓得尿裤子了。 一旁那个白衣狐脸人笑道:“这位大哥,你还是赶紧回想一下,今日下午在客栈中说的事罢,不然这下半辈子可就没了。” 瘦子哀嚎一声,突然清醒了过来:“我记得了我记得了!那只九尾狐就在姜府,其他我都不知道了!饶了我吧两位狐仙大人。” 少女又道:“你不是说姜府要将它当成祭品吗?究竟将它带去哪里了?” 瘦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哀嚎道:“我也不知道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突然感觉那毒蛇在自己小腹上吐了吐蛇信子,瘦子登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喊道:“饶了我吧!历来南蛮献祭都是在朱雀堂的雀焰山口,其它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姜府何时将那九尾狐运走的?”少女冷冷道。 “昨夜!就在昨夜!”壮汉惊恐道。 “哼,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化成一堆血水!”少女说道。 黑白狐仙双双消失在黑夜中,那瘦子瘫软在地,只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游念岐心下焦急不已,御风飞掠,速度极快,偃羽好不容易赶了上去,将她拦了下来。 偃羽说道:“念岐仙子,冷静一些,眼下切莫乱了心神。” 未等到回话,只见游念岐无助地蹲了下去,双臂抱肩,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偃羽不知如何安慰,想到她在世上只有她娘一个亲人,又接连经历如此痛苦之事,若是换作别人,只怕早已崩溃,游念岐能够坚持到现在,已实属不易。只是自己并非过来人,他甚至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只得无言以对。 游念岐突然感到了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她缓缓拥入怀中,那人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将南霜仙子就出来。” 游念岐轻轻点了点头,除了她娘亲之外,她从未如此相信过一个人。而眼前这个人,虽不过数日相处,但这个爱笑、冷静、机智、淡然的超凡少年,语气虽淡,却有着让人信任的莫名力量。 偃羽翻出了怀中的《洪荒地理经》,看着那图细细地分析道:“如果南霜仙子昨夜从雀伏城被押往东北方的朱雀堂,那么约莫两日时间必定会经过此城。” 只见偃羽指着那个地方名叫“落羽城”,此城只是南蛮部落一座小城,位于雀伏城与朱雀堂之折中点。 “万一他们用那飞禽直接将我娘押至朱雀堂呢?”游念岐疑惑道。 却见偃羽摇了摇头,笑道:“念岐仙子可还记得雀伏城用那蛊雕袭击凤游城的目的?” 游念岐疑惑道:“不是为了阻断南蛮王修炼么?” 偃羽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蛊雕本封印在南霜仙子的万蛊埙中,只要蛊雕事件一出,凤游城自然逃不了干系。阻断蛮王修炼的同时,也可让蛮王在岳主推选中名声大落,进而巩固雀伏城的胜算。” 游念岐道:“你的意思是?” 偃羽点了点头,道:“不错,雀伏城为了彰显他们的实力,获得更多城主和百姓的支持,必定大张旗鼓,告诉众人他们要将那九尾妖狐当作祭品。如此一来,雀伏城非但不会用那飞禽军,反倒会选择招摇过市。” 游念岐沉吟片刻,道:“难道他们就不怕凤游城得到消息后,暗中安排人去抢夺我娘?” 偃羽又说道:“眼下南蛮王和南火仙自蛊雕之战后元气大伤,雀伏自然不会有所担心。况且如果选择招摇过市,必定也安排了高手一路护送。” 他继续道:“但眼下即便我们找到了南霜仙子,也切记不可硬碰,只得一路跟随,待到了朱雀堂与南蛮王汇合后,再伺机行动。如果我猜测有误,那我们便直接赶往朱雀堂,无论如何,都能寻得你娘。” 游念岐说道:“好,那我们便即刻赶往落羽城。” 二人从那客栈中寻得两匹骏马,马不停蹄,消失在夜色中。 落羽城,人口不过数千,城主烈坤乃胆小怕事之徒,为人圆滑,典型的墙头草,此刻只躲在府中闭门谢客,任由那雀伏城将士通过,毕竟如果亲近了雀伏城,就可能会得罪凤游城,所以只当不知道此事。 而此刻,落羽城中却是热闹非凡,一支约莫百人的雀伏军队,浩浩荡荡地经过城中,军队中一辆马车之上,竟绑着一只通体白毛,大小如成年女子的九尾狐狸! 那九尾狐狸双眼紧闭,毛发色泽暗淡,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脖子被玄铁所捆,九条尾巴皆被钉在马车上。军队领头那人穿盔戴甲,身背巨斧,脸上满是狼狰暴戾之色,只是右臂衣袖空空如也,随风飘荡,此人自然是当日被偃羽卸下右臂的猛犸将军孟危了。一旁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素红长衣,赤发赤眉赤须,腰间系着一个奇怪的火红葫芦,闭目养神,不怒自威。 一旁的百姓纷纷喧闹大喊道:“猛犸将军威武!火德君威武!” 那红衣葫芦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洪荒六小神之一的火德君祝炎!传闻此人乃上古大神火神祝融的转世,天生赤火破灭身,腰间葫芦乃南蛮神器“火神葫芦”,据闻葫芦喷出之火可燃三日三夜而不灭。火德君年少之时,狂妄自大,自恃天生赤火破灭身,一举挑落众多南蛮高手,只是后来败给了同样风头极健的前辈南蛮王游伯阳。此后便性格大敛,潜心修炼,如今实力已即将迈入大神境界,隐隐间成为“南蛮第二”。 孟危极是喜欢出风头,诸多百姓的附和声中,抽出一条皮鞭,不断抽打在那九尾妖狐身上,九尾妖狐吃疼却做不得任何挣扎。 一旁百姓纷纷叫好,对那只九尾狐狸破口大骂:“活该你这只祸国殃民孽畜!” 说罢,纷纷将手中的青菜鸡蛋砸向那九尾狐…… “住手!”人群中,一声愤怒无比的少女叫喊声喊道,偃羽暗呼糟糕。火德君祝炎微微睁开了眼睛,众人只见一个黑衣狐脸面具少女和一个白衣狐脸面具少年飞掠至军队面前,拦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找死么?”孟危大怒道。 “猛犸将军,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们了么?”那少年笑道,语气却是冰冷无比。 孟危瞧见了那少年腰间上的黑玉长笛和漆黑长尺,心中大惊,道:“是你!” 火德君瞧见孟危恐慌惧怕的神态,心中便已知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当日卸下猛犸将军右臂的神秘少年。当下神识下探,心下微微一惊,果然这少年神识真力皆如浩瀚汪洋,深不可测。 孟危惊怒不已,却愈加狂笑道:“好啊!竟敢送上门来找死!” 偃羽却淡然道:“早知当日便不应该只卸下你右臂。” 孟危被戳到痛处,惊怒更盛,只是此刻身边有火德君在,却有恃无恐。当下大喊道:“眼前这狂妄小贼便是这九尾妖狐的同党,今日我便先取下你们性命,祭朱雀圣兽之灵!”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想不到祸国殃民的孽畜竟还有同党,纷纷大喊道:“祭朱雀圣兽之灵!” 偃羽急急传音游念岐道:“念岐仙子,你且先退下,再伺机救出南霜仙子。”除了那黑衣鬼王、游伯阳和他师父之外,从未有人给过他如此大的压迫感,那孟危身旁的红衣男子极其危险,修为并非那猛犸将军或是南火仙能比!只是游念岐哪里还听得进去偃羽的劝告,瞧见她娘的那一刻,游念岐便已慌了心神,方才瞧见孟危虐待游南霜,更是双目睚眦,怒不可歇。还未等偃羽反应过来,便闪电般冲向游南霜。 偃羽大喊道:“小心!”当下急急默念口诀,手中黑尺青芒爆闪,一缕白烟冒出,一只似马非马的独角怪兽,那怪兽通体白毛,四蹄如虎爪,黑色龙尾,头长独角,仰天嘶吼如擂鼓声动。 孟危大惊道:“驳马!” 偃羽焦急道:“驳兄,保护好念岐。” 驳马嘶吼一声,如雷电疾奔,电光火石间冲至游念岐身旁,独角前顶,瞬息间便有数十雀伏军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偃羽正欲上前,惊觉压迫感徒增,两道澎湃的赤红真气汹涌杀至,当下双足疾点,飞速退避。狂风大作,一声巨响之下,烟尘滚滚,碎石乱飞,围观百姓如鸟兽作散,惊恐逃命。 猛犸将军孟危早已领教过少年之威,再不敢轻视,左手单握裂岩猛犸斧,攻势凶如猛虎狂狮,大开大合,失去右臂的他惊怒俱盛,但眼下瞧见仇人,反倒更加激怒了他,如同在战场厮杀一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火德君一击逼退偃羽后,便安然在一旁观战,想来是不屑于与洪荒八仙联手欺负那个白狐少年,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成天下人笑话,世间高手,皆有其傲气。 偃羽瞧见游念岐在驳马的保护下一时片刻也不会受到伤害,那火德君又在一旁伫立,暂且没有动手的意思,当下聚敛心神,全力迎战孟危。 偃羽体内生长真力源源运转,周身碧光暴涨,漆黑长尺青芒吞吐,青光纹路若隐若现。“当”的一声,那当头砍下的巨斧与那斜撩而上的黑尺在空中碰撞出火花,猛犸将军虽天生神力,但眼下已被卸下右臂,修为大减,偃羽毫不迟疑,低喝一声,猛然将那巨斧荡开。猛犸将军中门大开,偃羽回身横扫,一记“旋木落叶”,黑尺横拍,击中孟危侧腰。“嘭”,孟危登时被击飞,接连撞破几堵屋墙,方才停了下来,孟危喷出一口鲜血,右侧肋骨已被打断,半跪在地,差点晕厥。他将嘴上鲜血一抹,战意更激,表情愈发狰狞,大喝一声,破灭之力激荡,双脚御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偃羽射来,单手持裂岩猛犸斧当头横砍。 这南蛮部落武功法术向来便如南蛮之人,大开大合,势大无比,却少有讲究技巧。这种攻击方式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毕竟狭路相逢勇者胜,然而一旦与高手过招,若不是修为更高,则处处都是破绽。 偃羽知那孟危虽勇猛无比,只是此刻已被怒火冲昏头脑,败局已定。瞧见那裂岩猛犸斧当空横砍,当下后翻躲避,同时单手撑地,弓身蓄力,趁势使出一记“百花怒放”。右脚上踹,猛然踹在孟危下颌上,孟危只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脑中登时一片空白,裂岩猛犸斧脱手而出,整个人当空回旋数十圈,“啪”的一声摔落在地,闷哼一声,晕死了过去,随后地上传来了两声微小的“咚咚”声,定睛一看,是两颗带血门牙…… ------------ 第二十章 青龙神珠 落羽城中,此刻雅雀无声。 雀伏众将士和偷偷观望的百姓们,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白狐少年和地上晕死的猛犸将军,丝毫不敢相信洪荒八大仙级高手的孟危竟然被打败了。 倒是那火德君祝炎心中对孟危的落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诧异眼前这少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便是自己在他这般年龄也远远未能达到,普天之下,能有如此本事的,只有那个少年时期便已成天下第一的怪胎。 祝炎神色怪异,却非惊怒恐惧,问道:“小兄弟好身手,敢问尊姓大名?” 偃羽淡然说道:“乡野少年,小名不足挂齿。” 祝炎哈哈一笑,眼前这个谦虚淡泊的少年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自恃赤火破灭身,竟也敢大言不惭,要成为那天下第一,如今却连那南蛮第一也成不了。微微叹了口气,颇为感慨说道:“好一个乡野少年。自古英雄出少年,层层后浪可滔天。后生可畏啊!” 这火德君虽长相不怒自威,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言语之间却并非盛气凌人,更像是一个颇有故事,心态平稳的前辈。 偃羽心中好感大增,作揖施礼,笑道:“前辈过誉了。” 祝炎笑道:“小兄弟,你天纵奇才,如此年纪便已至大仙境界顶峰,老夫不想杀你。你若现在与那黑狐仙子即刻离开,我便放你们一马,今日之事也绝对既往不咎,如何?” 偃羽笑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那九尾狐是我们很重要的人,如若前辈肯高抬贵手,让我们带走九尾狐,晚辈必定感激不尽。” 祝炎轻笑间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说道:“那妖狐乃圣兽祭品,断然不可能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带走。” 偃羽淡然笑道:“如此一来,那只能辜负前辈好意了。我那黑狐妹子执拗得紧,今日必须将九尾狐带走。” 祝炎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 说罢,周身赤光暴涨,如那雀焰山火般的破灭真气汹涌激荡,热浪席卷,震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祝炎赤须飘扬,肆意张狂,火神葫芦在他身旁徐徐飘飞,赤芒吞吐,电光火石间便撞向了偃羽。 偃羽呼吸一窒,来不及躲避,横尺格挡,只是火德君修为远在偃羽之上,这一击让偃羽喉咙一腥,差点吐出鲜血,接连踉跄后退数十步方才稳住身形。 游念岐从未见过偃羽如此狼狈,方知今日之敌并非闲人鼠辈,贸然出手实属不该,暗骂自己笨蛋,心下焦急,大喊道:“偃羽,小心!” 祝炎哈哈大笑:“原来你叫偃羽?好小子!接招吧!” 双唇翕动,默念口诀,神识四探,施展“御器神通”。 火德君所指之处,火神葫芦疾速旋转飞舞,红光暴涨,如赤红闪电,猛烈霸道,又如巨石撞击,掀起漫天尘埃,狂风怒卷,稳稳压制住了偃羽。偃羽虽强自收敛心神,全力格挡,然而莫说反攻,想要脱身也难,不过片刻,便已觉体内气息翻涌,虎口酸疼。 殊不知祝炎心中愈加惊讶,原以为这小子修为虽是大仙境界顶峰,以自己眼下的修为,要击败他不过是十招以内之事,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的生长真力竟如荒原野草,燃而不尽,源源不绝,如此猛烈攻击之下,竟然能撑到现在。如此看来,这小子竟已经隐隐迈入小神境界! 火德君惊讶之余,心中反倒燃起了熊熊烈火,偃羽已激起了祝炎的好胜好战之心,当下大喝一声,心神凝聚,火葫黑尺骤然相撞,只是赤芒强盛如虹,刹那间将碧光击散,偃羽终于是未能接下这一击,护体真气登时崩裂,真力岔乱,吐出一口鲜血,被击飞摔倒在地。 游念岐双目睚眦,惊恐不已,哭喊道:“偃羽!” 当下再也顾不得其它,翻身跃上驳马背上,驳马扬天怒吼,吼声如鼓,四爪疾奔,一人一兽从雀伏军中冲出一条血路,驳马独角寒光咧咧,嘶吼着撞向祝炎。 祝炎缓缓冷漠道:“找死。” 手指捏诀,火神葫芦划过一抹赤芒,便已出现在面前,与那驳马独角相撞,绽放出火红之光,“轰”的一声!驳马嘶吼,游念岐闷哼一声,双双被震飞数十丈开外。 偃羽大惊,喊道:“念岐!” 驳马勉强站了起来,鼻中流出鲜血,哼哧低吼,将游念岐护在身后。游念岐摔倒在地,狐狸面具已经被震裂,露出了让众人诧异的狐狸脸庞,她嘴角溢出鲜血,双眼虚弱迷离地看了一眼偃羽,又与马车上奄奄一息的九尾狐狸,四目相对,双双泪眼模糊,九尾狐狸无力低鸣,游念岐想要伸手抓住她,却苍白无力,轻轻地唤了一声:“娘……”便晕死了过去。 火神葫芦旋转翻飞,再次撞向游念岐。 偃羽仰天大吼:“住手!”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惧怕齐齐涌上心头,哪怕要付出性命,也绝不能让游念岐受到伤害。偃羽当下默念口诀,强行愈合经脉,周身青气迸发,碧芒暴涨,数道指粗青光破土而出,将那旋转疾速的火神葫芦死死捆住。 祝炎微怒道:“小兄弟,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么?”若不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没下杀手,这个天才少年早已形神俱灭,眼下瞧见偃羽为救那黑衣女子,竟不惜自伤经脉,强行施诀。 偃羽犹自强颜欢笑,有气无力道:“不……不可伤她……” 祝炎怒笑道:“好小子!老夫佩服!但既然你们一心寻死,我便送你们到幽鬼冥界做那苦命鸳鸯罢!” 祝炎大喝一声,神识暴涨,那火神葫芦似乎心有戚戚,猛然赤光大涨,疾速旋转,嗡嗡作响。偃羽孤注一掷,真力激荡,神识猛涨…… 众人只觉深处惊涛骇浪之中,漂浮不定,气息翻涌。一赤一碧的两股强大神识如光波涟漪荡漾,赫然交融一起。 迷糊间,祝炎与偃羽在那平静如镜的神识之海上相互对立而站,一人红衣飘飞,赤须张扬,脚下神识之海赤光如虹。一人白衣猎猎,超然淡泊,脚下神识之海碧光如翠。 本是一片波澜不惊,突而间偃羽脚下那片神识之海碧光四射,汹涌澎湃,一个巨兽的影子在海底深处蜿蜒游动……神识之海上乌云大作,电闪雷鸣,“嗷”的一声巨兽怒吼,一条张牙舞爪,通体青麟的巨龙从碧光海中破浪而出,掀起漫天巨浪,霎时间盖过了那赤虹神识!巨龙绕着偃羽当空盘旋,巨嘴怒张,响彻天地的吼声直让在场之人肝胆欲裂! 祝炎只觉脑中一震,胸口如被巨石撞击,你积聚胸口郁气与喉间鲜血齐齐喷出,火神葫芦骤然停止旋转,跌落在地! 祝炎捂着胸口,惊怒道:“青龙神珠!” 火德君四下瞧去,惊怒不已,众士兵被偃羽那恐怖神识震得气血翻涌,站立不稳。这小子本已是强弩之末,经脉俱伤,真力枯竭,即便能强行施那“盘根木缚”,但要与他那小神境顶峰的神识修为比拼,断不可能战胜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体内竟有那天下“神兵五绝”之一的青龙神珠,难怪神识能如此强大,竟是以他隐隐迈入大神境的绝世高手,也被偃羽神识反伤! 只是偃羽此刻虽已穷途末路,半跪在地,勉力支撑,咳嗽中伴着鲜血,竟依旧眼神毅然,淡然微笑。火德君突而感到多年前面对游伯阳之时的那份恐惧,却又不由对这小子感到佩服与可惜。 火德君只是神识受了些伤,并无大碍。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眼前这个天才少年说道:“小子,老夫愿称你为十年后的天下第一人。” 他又幽幽说道:“只可惜,天妒英才。” 火神葫芦骤然再次浮空旋转,片刻后便如破空之星,朝偃羽当胸撞去。 不过瞬息,一道十余丈的碧青光刀当空怒劈,徒然将那火神葫芦击落,激起漫天尘埃碎石。 火德君惊怒道:“什么人?!” 只是眨眼间,尘埃散尽,偃羽、游念岐、九尾妖狐还有那驳马都不见了踪影。留下众人之间四目相望,瞠口结舌,到底是谁竟能一招阻止火德君?居然能在瞬息不到的功夫从火德君眼皮子底下救走九尾妖狐和那黑白狐仙?难道是南蛮王游伯阳? 那落羽城城主烈坤此刻才带着几十个士兵赶了过来,所见之处残垣断瓦,血迹斑斑,让人触目惊心,而那洪荒八仙之一,嚣张之至的猛犸将军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烈坤悻悻然来到祝炎身旁,只见他此刻怒目四扫,不知在寻些什么。 烈坤谄媚道:“火德君果然武艺超群,挥手间便将那两个小贼打跑了,我看那南蛮第一的游伯阳也不过如此。” 岂料火德君丝毫不留情面,大怒道:“滚!” 烈坤被吓了一跳,又怕得罪这小神境高手,只好悻悻然来灰溜溜去,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脸上却是一脸不悦…… 凤游城位于朱雀堂之东北方位,一行人御马疾奔,马蹄之下扬起阵阵尘埃。为首那中年男子身穿金边红袍,一只朱雀绣于衣背,身旁一个魁梧少年一脸焦急,跟着一个红袍老者和两个红袍女子,身后十数个穿盔戴甲的士兵紧紧尾随。 这几人,自然是凤游城游伯阳、游昊、南火仙以及凤鸾双子等人。 当日流火城一别至今已有十日,游昊以及凤鸾双子刚刚回到凤游城,便迫不及待找到了游伯阳和南火仙,将深寒鬼渊一行之事滴水不漏地告知了二人。 二人闻言心中大惊,游南霜此刻竟被囚禁在雀伏城姜府。再根据时间推算,想不到游南霜在被封印入九尾狐兽体之时竟然已经怀孕,如果没有猜测错,游念岐便是岐黄仙人偃岐伯之女!游伯阳怒不可歇,大骂雀伏城姜家父子,欲要即刻派兵,亲自前往雀伏城,救出游南霜,却被众人拦下,南火仙道:“此乃下下之计。” 南火仙细细思考片刻,决定刻不容缓,马上兵分两路,一来安排探子即刻前往雀伏城,打探偃羽二人行踪,只过两日前方便回报,偃羽二人并未出现在雀伏城,反倒是打探到了九尾妖狐被押送至朱雀堂当那圣兽祭品一事。二来,南火仙烈炽亲自连夜赶到东夷青龙门,拜见当今东夷岳主偃皋陶,将此事告知他,期望他能转告隐居东夷的岐黄仙人偃岐伯。 而此刻,距离岳主推选之日不过两天,众人正在赶往朱雀堂的路上,路遇一家驿站,便全人下马,稍作歇息。 游伯阳五人围坐一桌,方才坐下,游昊便着急问道:“我们当真直接赶往朱雀堂么?万一他们没去朱雀堂怎么办?” 南火仙抚了抚发白的山羊胡子,自信道:“以偃公子的聪明才智,绝不会贸然强行到那雀伏城姜府救出南霜。何况早些日子探子便已经回报南霜正被押往朱雀堂,偃公子二人此刻必定在跟随那押送的军队,伺机而动。” 游昊依旧焦急问道:“探子说那押送军队为首的是孟危和那洪荒六小神之一的火德君祝炎啊!以偃羽的实力,怎么可能敌得过他们二人呢?” 南火仙笑了笑,正欲回话,却见游伯阳狠狠敲了敲游昊的头,惹得游昊哎哟大叫。 游伯阳笑骂道:“你当偃小子如你这般不济?那孟危可是被他卸下了右臂,连南火仙都未必能做到。何况他不像你这般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他可比你聪明得多了,你要是有他一半冷静睿智,你爹我早就放心了。” 凤鸾双子闻言,双双掩嘴偷笑,南火仙也笑道:“少城主,你且放心罢,偃公子并非冲动鲁莽之人,何况他修为比老朽还高,即便敌不过火德君,但想要脱身也并非难事。” 游昊说道:“我并非担心偃羽,我只是担心念岐妹妹!” 游伯阳又敲了敲他的头,怒道:“就你担心你妹妹?老夫不担心我亲妹妹么?偃小子帮了我们大忙,你居然还不懂感激,良心被狗吃掉了么?” 游昊被敲了两下,耸拉着脸说道:“爹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火仙笑道:“少城主,虽城主大人伤势尚未痊愈,但火德君本是你爹的手下败将,何况我们早已暗中安排数千火凤精兵埋伏在朱雀堂四周,只要见势不对,即便拼上凤游城众将性命,不惜与南蛮为敌,也要将南霜救出来。此事也已告知东夷岳主偃皋陶,说不定岐黄仙人也已赶了过来,有他在,你且放心罢。” 游昊闻言,方才安心了些,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片刻,驿站楼下一阵喧哗,想必是南蛮其他城主前往朱雀堂时途径此地。 为首那人一进门,趾高气昂,环视四周,便往楼上走去。二楼空荡荡的,只有一桌人。那人定睛一看,脸色大变,快步走了过来。 那人朝游伯阳躬身作揖,笑道:“伯阳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游伯阳瞧见此人,突然大笑,起身作揖道:“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烈坤兄,别来无恙啊。” ------------ 第二十一章 俊彦娇艾 烈日当空,四下无风,燥热苦闷。 小小驿站,驿站门口停驻着数十匹骏马,一楼人头熙攘,二楼却空空荡荡只有一桌人,其余新到的游侠百姓,皆不敢上楼,楼上坐着的可是南蛮第一人,凤游城城主游伯阳。 落羽城城主烈坤又朝南火仙打了个招呼,瞧见游昊与凤鸾双子,问道:“这三位是?” 游伯阳笑道:“这位是犬子游昊,二女乃犬子侍女,莺歌蝶舞。” 说罢又朝游昊三人介绍道:“这位是落羽城的烈坤城主。” 三人齐齐朝烈坤拜见道:“晚辈见过烈城主。” 烈坤哈哈一笑,将游昊扶了起来,细细端详夸赞道:“素闻伯阳兄之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凡,少年英雄!” 烈坤乃典型两边倒的墙头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人圆滑,从不当面得罪人。只是他心中疑惑:不都说南蛮王之子肥头猪耳,平日里最喜欺压百姓,蛮横无道,乃纨绔之徒?怎地今日见着了却与传言中有如此大之差别?倒是这凤鸾双子,果然如传言那般靓绝南蛮,不亏为洪荒六娇艾。 游伯阳目光如炬,似乎看透了烈坤所想,却不道破,问道:“烈坤兄,你怎地会绕行此地呢?落羽城离那朱雀堂不过两日路程啊。” 烈坤苦笑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不是因为那雀伏城。” 众人心中一惊,烈坤提到了雀伏城,说不定与游南霜有关。 游伯阳当下邀请烈坤一同就坐,烈坤起初百般推诿,最后还是宽心地坐了下来,心道:这凤游城可比雀伏城厚道得多啦。 上菜片刻,酒过三巡,烈坤便醉意熏熏,将那日之事缓缓道来。 “想必雀伏城擒获九尾妖狐,要将其献祭给图腾圣兽一事大家都知道了罢?”烈坤问道。 众人虽早已知晓此事,但从别人口中说起,依旧心下微怒,面容严肃。那烈坤为人圆滑,极会察言观色,瞧众人面色,自当以为游伯阳等人迁怒于岳主一位之争已落后于雀伏城。 当下又说道:“哼,那雀伏城只会到处显摆,即便擒获九尾妖狐那又如何?我烈某自当认为南岳主之位,非伯阳兄而不可胜任。伯阳兄天降大任,又是洪荒十大神级高手,在南蛮又有谁能敌得过你?所以烈某不惜绕行此处也不愿与雀伏城同路而行。” 游伯阳闻言笑道:“多谢烈兄。” 烈坤摆了摆手,又喝了口酒说道,幸灾乐祸说道:“伯阳兄且放心,那雀伏城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却不知煮熟的鸭子已经飞走了,估计消息传到姜家父子耳中,气也气死。” 游伯阳笑道:“哦?烈兄此言何意?” 烈坤四下瞧了瞧,不见其他人,这才低声道:“就在昨日,在我落羽城中,九尾妖狐被救走啦。” 众人大惊道:“什么?” 烈坤瞧见众人表情,很是满意,说道:“那雀伏城本想将九尾妖狐沿各大城一路押至朱雀堂,好显摆一下自己的实力。我烈坤是什么人?从前至今,一直支持伯阳兄当这南蛮岳主,他姜家何德何能?即便打死我,也不会顺从他雀伏,所以那天他们押九尾狐途经我落羽城,我连瞧也不瞧他们一眼。” 游伯阳哈哈大笑:“烈兄,游某敬你一杯。” 烈坤笑了笑,显然对自己这番拍马屁很是满意,两人咕咚咕咚喝完。 游伯阳假装不在意道:“那九尾妖狐可是祸国殃民之物,天下间竟还有人愿意去救它?” 烈坤晃了晃头,显然有些喝醉了,说道:“是啊,我本也好奇,何况亲自押送它的可是洪荒六小神的火德君和洪荒八仙孟危啊,又有谁敢不要命呢?但偏偏就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众人心中惊讶,大概都已猜测到是谁。 烈坤继续道:“就在火德君等人方才进入落羽城,便有一对少年少女拦路截停了他们。那少年极为厉害,不过数招便将那猛犸将军击败,那少女则和一头似马非马的凶兽在军队中横冲直撞。只可惜二人都戴着狐狸面具,我也瞧不见他们面容,或许是那黑白狐仙要来救那九尾妖狐罢。” 众人齐齐心道:“果然是偃羽和游念岐二人!” 游昊急急问道:“烈城主,后来怎样,就那黑白狐仙二人把九尾妖狐轻松救走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偃羽虽修为高超,但要从火德君手上救走九尾狐,恐怕并没那么容易,众人心下纷纷担心二人安危。 果然,烈坤说道:“哪能如此简单?那火德君可是小神境高手啊,黑白狐仙自然敌不过他,差点被他杀死了。” 众人齐齐低呼糟糕。 烈坤却说道:“就在火德君要杀死那白狐少年之时,突然间有个神秘人出手击退了火神葫芦,我连他影子都没瞧见,黑白狐仙和那九尾妖狐便被救走了。” 众人听到偃羽和游念岐都被救走了,齐齐舒了一口气,只是心下纷纷猜测,那神秘人到底是谁?难道……心念所至,纷纷看向游伯阳。 游昊忽而哈哈大笑,说道:“管他是谁呢,九尾妖狐被救走了,姜老头子估计会气得吐血罢。” 众人哈哈大笑,心情突然如释重负,当下纷纷举杯,向那烈坤道谢,烈坤自觉面子十足,来者不拒,不过片刻便醉趴在桌上…… 去往朱雀堂的路上,游昊问道:“爹,为何烈城主不与我们同行?” 游伯阳笑而不语,倒是南火仙笑道:“少城主,一个人只要坐上了高位,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要相信他人的片面之词,要学会思考其中利弊。烈坤能在众多南蛮高手在脱颖而出,成为落羽城城主,自有他的一番本事。当然,你还年轻,慢慢便会懂得。” 游昊听得云里雾里,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南火仙此言之意,只好说道:“我倒是觉得人活一世,便是如何舒服如何来,想那么多不累么?” 游伯阳和南火仙相视一笑,不予置否。 诚然,活在世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了无牵挂?许许多多,皆是身不由己罢了。 不远处,晴天碧蓝,万里无云,一座高耸的山影映入眼帘。 雀焰山,南蛮部落图腾圣山,传闻南蛮图腾圣兽朱雀在那上古时代大战后,便被受命于盘古氏坐镇南方,化成了眼前这一座沉眠的火山。 朱雀堂,占地方圆数十里,虽不比凤游城那般雄伟壮观,却有其独特的沧桑。它背倚雀焰山,大部分墙体皆取雀焰火山岩而建,是以整体呈暗红色。雀焰山脚下,一座雄伟赤红的宫殿巍然屹立,此乃朱雀堂议事殿。议事殿前方的广场,取白玉石所铺,而中央又取火山岩镶嵌,从议事点上方瞧去,那赤红的火山岩赫然拼凑成了一个威武壮观的朱雀图腾。议事殿后方,则是一条笔直宽大的通天石梯,通向雀焰山口的宽大祭坛。 议事殿前,此刻已是人山人海,除了各城主带来的少数军队,其余皆是从四方赶来的南蛮游侠、百姓等人。 迎宾使们远远瞧见游伯阳等人,便吹角报道:“凤游城游伯阳城主驾到!” 四处人声鼎沸,众人探头回望,只见为首一人红袍飘飞,五大三粗,虎目灼灼,苍髯如戟,不怒自威,此人便是南蛮第一人南蛮王游伯阳了! 身旁那人白发苍苍,白须飘扬,则是洪荒八仙之一的南火仙烈炽。 那两个红袍女子,皆长得娇艳如花,双眸如水,肌肤胜雪,妙曼身段不由让所有男子都为之倾心的,自然是洪荒六娇艾之二的凤鸾双子。 二女将一红袍少年护在中间,那少年气宇轩昂,英俊桀骜,强壮魁梧,背负长刀,难道此人便是恶名远扬的蛮子游昊?今日一见,让众人纷纷大吃一惊,传闻中的游昊可是肥头猪耳,痞气十足的纨绔子弟啊,怎地与传闻不一?不少南蛮贵族少女瞧见少年如此英姿勃发,威风凛凛,不由心生倾慕,暗送秋波。只是瞧见他身旁那对绝色碧玉,又是嫉妒连连,徒自懊恼,羡慕不已。 几人在众人眼光注视之下,一路走进议事殿,倒是游昊虽然也已见多识广,但相比起来,朱雀堂今日之盛事,远非凤游城所能比。 方才踏进议事殿,便听见一个沧桑老者笑道:“游城主来得可有些晚啦。” 循声望去,那坐在议事殿中,瘦小枯槁,一副病态央央,眼神却精光闪烁环视众人的,便是朱雀堂大长老危权之,一旁坐着四男一女,便是其余四个朱雀堂长老以及南蛮大祭师巫荣真了。 议事殿中,已有不少南蛮城主及随从就坐,游昊双眼扫过,却没几个认识。游伯阳朝危权之恭敬行礼,哈哈笑道:“危大长老此言差矣,此时离正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呢,晚辈可不算迟到。” 一旁传来了一个爽朗笑声,道:“哈哈,伯阳兄,危长老只是太想早点见到你,方才跟你开了个玩笑,切勿较真啊。” 游伯阳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哈哈道:“丹黎兄,伯阳可不像那些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连半句玩笑都开不得。伯阳也是对危长老想念的紧啊。” 姜丹黎,雀伏城城主,一袭红袍高冠,语气温和,满脸笑意,与游伯阳的霸道威风截然相反,果然如传闻般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他身旁那少年,一双丹凤眼邪异俊美,皮肤白皙胜于女子,便是其子姜苗了。身旁一人闭目不语,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赤眉赤须,红袍加身,便是昔日败于南蛮王手下的洪荒六小神之一的火德君祝炎。还有一人脸色苍白,右方袖口空空如也,满脸怒容盯着游昊与凤鸾双子的,自是猛犸将军孟危了。 危权之哈哈一笑,道:“游城主快请入座吧。” 不一会,便听见迎宾使接连吹角,高喊道:“落羽城城主烈坤驾到……流火城城主赤子语驾到……” 距离岳主推选大会开始仅余半个时辰,南蛮部落一百三十八名城主便已齐聚朱雀堂。 殿外又是一阵轰然骚动,众人皆踮足观望,有人高喊道:“是皇英公主和其余部落的使者!”掌声口哨声登时响彻广场。议事殿内,众人也纷纷起身迎接。 只听迎宾使高喊道:“东夷部落大祭师伊灵儿,扶桑君姚重华驾到!” 伊灵儿一袭青衣,清丽脱俗,眉宇间带点笑意,双眸清澈如水,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 姚重华,一袭青袍,骨骼修长,气宇轩昂,却是用青巾蒙住了双眼,传闻他生而重瞳,家世清贫,为人孝顺,后得不知得何人真传,修为一步登天,如今已位列洪荒六小神,人称“扶桑君”。 “北狄部落大祭师白水薇,司水君潞子玄驾到!” 白水薇一袭蓝衣,天姿胜仙,黑色发丝随风飘扬,俏白脸庞不屑胭脂粉黛,冷眸如冰,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此冰雪美人让人望而却步。 潞子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脸带微笑,似乎平易近人,他乃北狄岳主潞季元之侄子,为人足智多谋,擅于兵法,修为高深,如今位列洪荒六小神,人称“司水君”。 “西戎部落乌古瑶依公主,幽冥双仙驾到!” 乌古瑶依一袭黑衣,五官如精雕玉啄,粉脸扑黛,身材娇小玲珑,脚踝处银铃叮当作响,她笑吟吟地与众人打着招呼,似是邻家妹子般亲切。 幽冥双仙此刻黑袍遮脸,让人看不清面容表情。 “中原部落唐皇英公主,小射师逢蒙驾到!” 唐皇英一身淡黄长袍,身披淡黄色的翠水薄烟纱,不似贵族那般雍容华贵。盈盈一步若生花,一颦一笑皆让人如沐春风,她微笑着在众人面前走过,俏美而让人丝毫不生邪念,气质之动人大方,不愧为中原公主! 逢蒙,勇猛彪悍,箭术超绝,实力悍然,师从当今洪荒十大神级高手之一的中原部落“大射师”大羿,如今位列洪荒六小神,人称“小射师”。 迎宾使每通报一声,人群中便传来一阵哗然,惊艳绝伦。 南蛮盛事,热闹如此! 今日之见证者,诸多已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洪荒十大神级高手南蛮王游伯阳,洪荒八大仙级高手中的南火仙烈炽、猛犸将军孟危、幽冥双仙幽魄冥魂,洪荒六小神的火德君祝炎、扶桑君姚重华、司水君潞子玄、小射师逢蒙,洪荒六娇艾唐皇英、乌古瑶依、白水薇、伊灵儿、凤鸾双子悉数到场。 当今名扬洪荒的俊彦娇艾,大半数皆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 第二十二章 黑白颠倒 正当午时,烈日当空,正是一日之中赤火元素最为旺盛之时。 南蛮部落一百三十八城城主以及各部族使者皆已入座,众人目光齐齐投向危权之。 朱雀堂大长老危权之朗声道:“谨以至诚照告天神盘古氏,朱雀圣兽。今我南蛮部落,顺承天命,推选岳主。遂请得四方使者,共同见证,天命之人,自当效忠南蛮,造福苍生,如有异心,天当诛之。” 说罢,众人与危权之齐齐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危权之随后宣布道:“推选仪式,正式开始。” 于当时洪荒各部落中,岳主之位皆由上一任岳主禅让,但由于南蛮岳主之位已空缺许久,此次推选便由朱雀堂长老会一致决定在南蛮部落一百三十八座城里的城主中挑选,而方式便是由各城主以及长老会投票,各部落派来的使者则作为见证人以及监督者,以免出现徇私舞弊。过程皆是枯燥无味,各城主依次将手中写有岳主人选名字的宣纸投入箱中,再由各部落大祭师以及两位公主共同统计,方才将结果写于纸上,由本部族大祭师宣告。 议事殿外的百姓早已等得焦急难耐,纷纷议论到底谁会是这南蛮岳主。 一个时辰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南蛮部落大祭师巫荣真,已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妇女,此刻手中拿着结果,向众人郑重宣告道:“经由各部使者见证,南蛮众城主以及各长老投票结果如下,落羽城烈坤,一票。” 众人闻言,登时哈哈大笑,烈坤尴尬不已,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百姓哄笑声中,有人问道:“谁会给烈城主投这票呢?” 有人哈哈回答道:“想来想去,唯有他自己啦,怎会有如此厚颜之人?笑死老子啦。” 大长老咳咳一声:“安静。” 众人登时收起笑容,凝神倾听,竟是比那些个城主还要紧张。 巫荣真又宣告道:“雀伏城姜丹黎,六十九票!” 众人一阵哗然,想不到姜丹黎六十九票,竟已占了一半,然而就整体票数来说,那么凤游城游伯阳岂不是胜算很大? 巫荣真再次朗声道:“凤游城游伯阳。” 众人已经紧张感觉心快要跳了出来,再看姜丹黎和游伯阳却都是一脸微笑,丝毫看不出一点紧张,仿佛此事与他们无关。究竟会是谁呢? 就在悬念即将揭开之时…… 突而间,一阵狂风怒卷而至,卷起了漫天尘埃,众人皆被刮得睁不开眼,碧蓝晴天此刻已是雷云翻滚,顷刻间白夜如昼,一道道闪电如狂蛇乱舞,雷声轰鸣,大雨倾盆! 危权之双眼眯成细缝,怒道:“巫大祭师,这是怎么回事?!” 巫荣真慌乱无比,回道:“属下也不知,明明卦象昭示今日乃大晴之日!”确实,她已反复占卜多次,今日乃黄辰吉日,怎地会突而变了天? 众人正面面相觑之际,一道凛冽无比的碧青光刀从天而降,电光火石间便将巫荣真拦腰斩杀,手中那写明了岳主推选结果的宣纸登时灰飞烟灭,巫荣真双目睚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随后便是断了气,死不瞑目。 众人骇然无比,危权之大怒:“何方妖人?竟敢在此捣乱!” 方才那简单的一刀,威力无比,疾速迅猛,竟是在场所有人都没瞧清楚!连洪荒六小神的火德君等人皆惊怒交加,凶手修为之惊世骇俗,恐怕远远超于众人! 四处狂风席卷,灯火皆已熄灭。 “大家小心,此人仍在殿中!”游伯阳大喊道,他伤势尚未痊愈,心知那人修为非同小可,倘若自己没有受伤,倒也无惧。 黑影窜动,众高手凝神戒备,纷纷护住身后之人。猛然间,众人感受到那股强大真力所处位置,回头望去,皆被吓出一身冷汗,纷纷大喊道:“皇英公主小心!” 一道霸道森然的碧青光刀再次落下,众高手齐齐出手,破灭、敛聚、生长、浸润、融合五种真力化气为兵,齐齐轰在了那碧青光刀之上,登时将那光刀击碎。“轰”的一声巨响,议事殿顶竟是被轰开了一个大窟窿。此刻雷电骤闪,片刻间照亮众人心有余悸的脸庞,那立于高处的刺客一袭黑袍,脸上竟带着黑木面具,面具上金色纹路流动。凶手目的竟然是刺杀唐皇英? “是他!”凤游城众人心中齐齐一震,皆已认出了,那黑衣刺客赫然便是当日驭蛊雕凶兽袭击凤游城,且与游伯阳打成平手的黑衣面具人!难怪此人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黑影刹那间便窜了出去,雨水顷刻落下。殿外众人只见殿内光芒四射,却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各城主的护卫军举棋不定,一时间不知是否要进去救驾。 殿内,众人大汗涔涔,如虚脱般喘着气,却不敢追出去,以防他还有其他同谋。心下纷纷惊道:若是让那刺客才一击得手,天下从此将再无安宁! 一袭淡黄长衣的唐皇英却是毫不惊慌,淡然朝众人笑道:“皇英多谢各位相助。” 瞧见唐皇英并未受伤或者被惊吓到,众人长长舒了口气,中原公主的大家之风,果然不同凡响。 小射师逢蒙却是怒道:“危权之!怎么回事?要是公主少了一根毫毛,我中原部落必定血洗南蛮!” 危权之颤颤巍巍,跪倒在地,道:“我等该死,请唐公主恕罪!” 唐皇英嫣然道:“危长老快快请起。” 霎时间,一个赤红人影手持巨斧,一跃而上,朝游伯阳当头砍去。游伯阳眉头一皱,挥手间,澎湃的破灭真力便将那人掀翻在地,冷冷望着他。 南火仙一脸怒容望着被掀翻在地的孟危,冷冷道:“孟将军此举何为?” 只见姜苗缓缓走了前来,冷冷道:“晚辈也正想请南蛮王和南火仙解释一下呢。” 凤游城等人突而感到一阵寒意,心中隐隐有些不祥预感。 游伯阳冷冷道:“姜侄子,此言何意?老夫需要解释什么?” 孟危爬了起来,怒道:“少城主,还要他们解释什么?把凤游城众人抓起来一问便知!” 众人莫名其妙,但在姜苗和孟危口中所言,此事竟与凤游城有关? 唐皇英嫣然道:“诸位先莫动干戈,我等尚不知那刺客来历,难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么?” 众人说道:“公主所言甚是,还请孟将军告知。” 孟危冷哼一声,怒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凤游城贼喊抓贼,眼见争夺岳主之位不成,便欲杀人灭口,搅乱天下!” 众人皱眉疑惑,游伯阳却不怒反笑道:“哈哈,孟将军怕是脑袋被门夹了?我怎地没听明白你想说什么?三言两语就胡乱指认我凤游城是始作俑者,未免太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说罢破灭之力激荡全身,怒不可歇,南火仙急忙拉住他,生怕他一冲动便做出什么事,那可真是水洗不清了,眼下唯有冷静下来,看看雀伏城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孟危正欲开口,却被姜苗拦住。 姜苗缓缓朝众人说道:“诸位,我南蛮部落临近岳主推选的三个月前,便怪事连连,数千百姓无故失踪。我奉朱雀堂之命,暗中调查此事。数日之后,便有神秘人驭洪荒凶兽蛊雕前去袭击凤游城,那失踪的数千百姓都遭了难,化作了尸鬼!而那个神秘人,就是方才那个带着黑木面具的刺客!” 众人惊呼一声,想不到连日来盛传的凤游城蛊雕事件竟是真的! 东夷大祭师伊灵儿眉头微蹙,问道:“姜公子所言,我等皆有听说。只是南蛮王和凤游城也是受害者,与今日之事有何相关么?” 姜苗笑道:“南蛮王和凤游城虽是受害者,然而蛊雕之事也是因南蛮王而起,今日之事,与南蛮王要逃不了干系。” 游昊闻言,怒道:“放你丫的屁!明明就是你们姜家的阴谋诡计,想要陷害我们!” 姜苗嗤笑道:“游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姜家与游家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要设计陷害你们?” 游昊怒骂道:“哼,你们姜家为了这南蛮岳主之位无所不用其极,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吗?” 姜丹黎笑道:“游侄子,姜家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凤游城了才让你误会?” 游昊又怒道:“误会个屁!你们……” 还没说完,便被游伯阳敲了一下头,游伯阳道:“蛮子,闭嘴。我凤游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心中无愧,便不怕被诬蔑。” 游昊这才冷哼一声,不再与其争辩。 姜苗又道:“诸位可知,那蛊雕凶兽在五部族战乱之时恶名远扬,而它当时便是为我南蛮中人封印在万蛊埙中所驾驭。” 众人点了点头,蛊雕乃洪荒凶兽,喜食人,并将死人化作尸鬼,在以往战场上可谓是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战力。 姜苗继续道:“而万蛊埙和蛊雕的主人,便是我们南蛮王游伯阳的亲妹妹游南霜!” 流火城城主赤子语疑惑道:“姜公子所言之事,莫说南蛮部落,连其余部族皆知道此事,与那刺客有何相关?” 南火仙暗道不妙,联想起近日之事,大汗涔涔,恐怕已被这姜家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姜苗笑道:“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缓缓道来。南蛮王妹妹游南霜虽曾为南蛮立下赫赫战功,却丝毫没有女子之矜持。五部族签订停战书后,她在黄龙城中对当时风头极健的岐黄仙人偃岐伯一见钟情,随后便是恬不知耻地一路追随偃岐伯,直到某日……” 果不其然!姜苗欲将那游家丑事公之于众。 姜苗又说道:“那妖女死性不改,龙城之会后竟为追求游伯阳,不惜屠杀了整整两百条无辜性命!此事传到了唐帝陛下耳中,唐帝陛下自然怒不可歇,当下便与朱雀堂长老们赶至凤游城,要当众处死触犯了洪荒律法的游南霜,只是那岐黄仙人不知是着了这妖女什么道,竟向陛下求情。而陛下念其曾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便放过游南霜一命,然而罪不可赦,便将那妖女封印入九尾狐体中,流放至深寒鬼渊!南蛮王也与其断绝兄妹关系。” “什么!”众人惊呼,这段尘封秘事,知者甚少,连唐皇英也从未听她父亲说过。凤游城众人脸上忽晴忽暗,一众小神境高手仍凝神提防四周,而此刻,多了一个提防对象,便是凤游城众人。 姜苗突而朝南蛮王笑道:“前些日子,我率兵前往那深寒鬼渊,本欲击杀那祸害一方的凶兽朱厌与驳马,你们猜我遇见了谁?” 众人疑惑,惊道:“难道是游南霜?” 姜苗摇了摇头,道:“我想你们也猜不到,我遇见了一个狐脸人身的女子!而那女子竟然是凤游城妖女游南霜的女儿!” 众人哗然大惊!这怎么可能?如果那女子的母亲是游南霜,那她的父亲难道是? 姜苗又说道:“我心有疑惑,本想问清楚那女子的身份,结果那小妖女竟向她母亲通风报信,想要袭击我们!只是天道自在人心,两人作恶多端,被我雀伏军双双擒获。我本欲将她们交给南蛮王,可是那小妖女诡计多端,从我手中逃脱之后便是不知去向。直到她暗中谋划,与蛊雕袭击凤游城……” 众人大汗涔涔,原来蛊雕袭击凤游城是那小妖女向凤游城游伯阳寻仇! 小射师逢蒙冷冷道:“即便如此,那也是凤游城游家恩怨。那黑衣面具人又是谁,为何胆敢刺杀公主?” 姜苗哀叹了一声道:“如果晚辈没猜测错的话,那黑衣面具人便是岐黄仙人偃岐伯,而偃岐伯便是那小妖女的亲生父亲!”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素闻岐黄仙人偃岐伯向来淡泊名利,不喜争斗,从不杀一人,留在世间的皆是美誉佳谈。又怎会变成方才那个杀人不眨眼,还想要刺杀当今共主之女的神秘人? ------------ 第二十三章 大敌当前 乌云遮天,暴雨不歇。 伊灵儿眉头微蹙,淡淡说道:“姜公子可有证据?偃岐伯早已立誓不再踏足洪荒,但他毕竟是我东夷部落之人,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会对我东夷部落造成什么影响,你可知道?况且他与皇英公主无冤无仇,为何想下此毒手?” 姜苗歉然作揖笑道:“伊祭师请恕罪,晚辈也不愿相信那人是岐黄仙人,只是晚辈并非胡乱猜测。” 他正了正色道:“普天之下,能有如此强盛的生长之力,能有在诸位小神境高手面前轻易杀死巫祭师,更是敢刺杀唐公主的人,修为之高深!非大神境高手莫属。而若非与那小妖女有莫大渊源,那人又怎会得到万蛊埙,又怎会知晓蛊雕解印诀?并且,就在前两日,在火德君面前劫走两个狐脸面具小贼和那九尾狐的人,修为与今晚那刺客同样高深莫测。晚辈想来想去,洪荒之中,唯独岐黄仙人有这个本事了。” 火德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那日我与孟将军押送九尾狐经过落羽城之时,有两个神秘少年少女拦住了我们。那少年曾说过,九尾妖狐是他们很重要的人。而那救走他们几个的人,生长真力强盛得不可思议,我连他样子都看不清。” 落羽城烈坤突而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对对对,我亲眼目睹,这点我可以作证。” 姜苗又笑了笑,朝那愤怒不语的游昊说道:“蛊雕一事之后,我本安排了孟危将军保护凤游城,就怕那黑衣神秘人会再度来袭。却不知为何游公子与那神秘白衣少年要前往深寒鬼渊,孟将军当日担心你们安全,紧紧跟随上去。不料却被埋伏,雀伏军失去了十数精兵,而孟将军则失去了一条手臂。眼下看来,那神秘白衣少年就是那小妖女的同谋!” 他不间断又朝南火仙说道:“南火仙,我那日已提醒过你,要小心那个神秘少年,是也不是?” 游昊怒气攻心,急道:“胡说八道!偃羽是……” 并未说完,便被南火仙打断。南火仙心下愤怒焦急,但奈何已被眼前这个巧言善辩的姜家小子占尽先机,再解释什么也只是徒劳,只会越描越黑。马有失蹄,原以为姜家目的只为拿下岳主之位,但如今看来,他们目的或许并不止如此! 火德君突然又道:“伊大祭师,扶桑君,还有一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当告知你们。” 伊灵儿、姚重华面露疑惑,火德君缓缓道:“那少年狐仙,身上怀有神兵五绝之一的青龙神珠。” “什么?”众人大为惊讶,脸色阴晴古怪,连伊灵儿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脸庞,此刻也不免露出了惊讶不已的神色。 伊灵儿眉头轻皱,喃喃问道:“火德君所言当真?青龙神珠乃我东夷部落图腾圣器,但这十几年来一直下落不明。怎会落在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身上?” 火德君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此事你们最好亲自问他罢。” 小射师逢蒙冷冷说道:“不管他们是什么岐黄仙人,黑白狐仙,我想知道为何他们要刺杀公主殿下?” 姜苗叹道:“小射师还不明白么?当日唐帝陛下将游南霜封印入九尾狐兽体流放鬼渊,南蛮王却又置之不理,还要与妖女恩断义绝。眼下小妖女与她爹,不仅要找南蛮王复仇,还要借此南蛮岳主推选的机会,找唐帝陛下的至亲之人复仇啊!” 众人沉默不语,细思下来,竟不可反驳,深感忧虑!尤其是东夷和南蛮中人,倘若唐帝陛下怪罪下来,两部落必遭兵刃之祸! “哈哈哈哈……” 众人只见游伯阳仰天狂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他脸庞扭曲,青筋暴露,愤怒地低吼道:“妹子啊妹子!为兄十五年前眼见你蒙冤受苦却无能为力!想不到今日,却依旧眼睁睁看着念岐和岐伯兄被陷害!难道这便是上天对老夫的惩罚吗?游伯阳一再忍让,本对岳主之位已毫不在乎,只是有人颠倒是非黑白,设计陷害我凤游城,诬蔑南霜!今日若不讨个公道,如何对得起遭受无妄之灾的凤游百姓,如何对得起我那在深寒鬼渊受非人折磨的亲妹子!” 事已至此,南火仙和游昊等人怒火中烧,明知姜苗颠倒是非,却无计可施。凤游城众人,周身红袍鼓舞,破灭之力暴涨,双眼死死盯着雀伏城众人,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姜丹黎走到凤游城众人面前,正色道:“伯阳兄,犬子之意并非针对凤游城,只是眼下那黑衣人阻断了我等南蛮岳主推选之事,杀害了巫大祭师,更是想刺杀皇英公主!此等滔天罪行,不可饶恕。何不先将儿女私情放在一旁,共同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危权之道:“不错,游城主难道要在圣灵和众使者面前动手吗?岂不是给天下英雄闹个笑话?” 唐皇英、伊灵儿、白水薇也纷纷出言相劝,只是那古灵精怪的乌古瑶依笑吟吟地看着众人。 游伯阳怒笑道:“多谢在座各位好意,但此事乃凤游城与雀伏城的恩怨,还请不要插手。” 姜丹黎叹着气,摇了摇头,火德君将雀伏等人护在背后,火神葫芦于半空中回旋飘飞,嗡嗡作响。 还未等来双方开展,却突而听见一阵忽近忽远,哀怨凄清,低沉阴森的埙声传来。 众人惊道:“万蛊埙!” 殿外众人还没来得及探知殿内发生了何事,一声直欲刺破耳膜的婴儿怪叫声和一声滔天怒吼的猛兽叫声,当空传来! “轰”的两声巨响,漆黑雨夜中,两只如同小山般巨大的怪兽冷冷地俯视着众人。 一只凶兽雕头鹿角,双眼猩红,四爪凌厉,豹身弓背,青面獠牙,黑毛覆体,咽喉处血红肉膜鼓动,耳旁两片鱼鳍嚯嚯煽动。 一只凶兽形如巨猿,双眼火光涌动,通体白毛,赤足如火,獠牙森然,一个黑衣面具人正站立在它的肩上。 姜苗大怒道:“这妖人竟然还收伏了凶兽朱厌!” 游昊和凤鸾双子愕然想起当日在深寒鬼渊之时,偃羽和游念岐说过曾与那幽冥双仙交战,而那幽冥双仙称黑衣面具人身旁的女子为“公主”,突而细思极恐!正当迷惑之时,游昊瞧见了西戎公主乌古瑶依笑吟吟的看着他,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游昊幡然醒悟了过来,近日之事一一串联,登时明白了来龙去脉!敢情真正贼喊捉贼的,是姜家父子与这西戎公主!只是眼下没有任何证据,何况他们必不会承认,游昊只得愤怒地盯着乌古瑶依。 在殿外,数千百姓惊恐逃命,蛊雕朱厌如入无人之境,横扫竖锤间便已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游伯阳瞧见此情此景,不由想起那夜凤游之灾,大怒道:“孽畜敢尔!” 御风飞掠,没入雨夜中!南火仙和游昊,以及大多数支持游伯阳的众城主纷纷追了出去。姜丹黎沉吟片刻道:“危长老,虽然岐黄仙人与那小妖女是想寻伯阳兄复仇,然而伯阳兄毕竟是我们南蛮中人,岂有任别人欺负的道理?” 危权之点了点头,说道:“难得姜城主深明大义,不计前嫌,实乃南蛮之幸!可惜这岳主推选结果被打断了。但也无妨,眼下南蛮群龙无首,面临大敌,老朽现在代表朱雀堂长老会,在四方使者的共同见证下,暂且任姜城主为南蛮代岳主,诸位可有意见?” 其余四位长老和剩余的城主,皆被那凶兽之威吓破肝胆,纷纷点了点头。即便唐皇英、乌古瑶依、白水薇、伊灵儿四人已知悉推选结果,但结果并未宣布,况且此事为南蛮内政,自然也不会多言,当下纷纷祝贺姜丹黎。 姜丹黎正色道:“姜某既然临危受命,必当为南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两大洪荒凶兽肆虐朱雀堂,我命各城主迅速组织各自护卫军保护百姓,各众小仙境以上高手联手去对付凶兽。至于皇英公主以及各位使者,还请待在此处。” “是!姜岳主!”南蛮各城主纷纷回答道。 唐皇英嫣然道:“姜岳主,如果说是南蛮内政之事,我等自然不便干涉。然而对抗这洪荒凶兽,天下之人皆有责。” 其余众人皆点了点头。 那个温润如玉的司水君潞子玄微笑道:“皇英公主所言甚是。晚辈并非小瞧南蛮将士,只是眼下南蛮王重伤未愈,只靠火德君等人,恐怕难以抵抗凶兽之威。” 伊灵儿也说道:“此事事关我东夷部落图腾圣器一事,我与扶桑君自然也要调查清楚。” 姜丹黎眉头深皱,片刻后方才说道:“如若各使者在南蛮境内受了伤,我南蛮部落难以向各部交代。但诚如司水君所说,眼下我方战力不足,姜某请求各位小神高手相助,只是两位公主和两位大祭师还请在此等待。” 小射师逢蒙也冷冷道:“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属下难以向唐帝陛下交代。所以属下会留在此处保护公主。” 唐皇英正欲拒绝,但细想一下,姜丹黎和逢蒙所言不无道理,如果自己强行出去参战,刀剑无眼,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而以她的身份反倒会让众人有所顾忌。 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三位妹妹在此等候各位勇士凯旋。” 众人齐齐点头,扶桑君、司水君、幽冥双仙纷纷御风飞掠而出。 蛊雕鱼鳍飞速煽动,咽喉处红膜鼓动,似乎要吐出什么东西来。 南火仙见势大喊道:“各位小心尸鬼!” 果然,蛊雕一阵呕吐,口中吐出数千死尸,堆积如山,惨白溃烂,骇人至极!那些百姓游侠,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惊叫连连,四下逃窜。各城主所带的护城军队加起来不过千百人,虽皆是精锐,却并无配合过,只得各自为战。 黑衣鬼王埙声大作,数千尸鬼如汹涌浪潮袭来!片刻间,议事殿外如修罗地狱,南蛮部落死伤惨重! 一记赤红光刀当空闪耀,堪堪劈向那朱厌肩上的黑衣鬼王。黑衣鬼王避也不避,南蛮王这记光刀劈在鬼王的碧青光盾上,登时破碎。 南蛮王心中惊怒道:“这妖魔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老夫如今连三成的功力都发挥不出来,可恶!” 霎时间,几道强劲的真力纷纷化气为兵,齐齐轰击在碧青光盾之上。南蛮王回头望去,只见火德君祝炎赤须飘飞,赤红真气缭绕周身,火神葫芦幽然旋转;司水君潞子玄蓝袍猎猎,玄黑真气激荡四扬,手中北狄神器“玄水双蛟枪”寒光咧咧;扶桑君姚重华双目蒙巾,却淡然自若,碧青真气滔滔不绝,东夷神器“日乌十剑”漂浮身后,青芒闪烁。 黑衣鬼王不再吹奏手中万蛊埙,面具之下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眼前四人,这四人可谓是眼下洪荒之中的顶尖高手了,即便南蛮王受伤未痊愈,也勉强抵得上一个小神境高手。只是黑衣鬼王却丝毫不感到恐惧,他仰天嘶吼,发出了一声凄厉古怪的叫声,蛊雕朱厌纷纷狂性大发! 朱厌凶兽赤目中火光闪烁,深吸了一口气,南蛮王说道:“诸位小心!” 四大高手纷纷双足飞点,如影飞掠,只见朱厌“嗷”的一声,兽嘴喷出巨大旋涡火焰,顷刻间将雨水蒸发,数十尸鬼和百姓躲避不及,被烧成了焦炭。 四人大怒,澎湃真气纷纷如浪涛席卷,闪电般杀向朱厌和那黑衣鬼王…… 战场上,南蛮众人奋勇杀敌,然而敌我力量相距太大,游伯阳四人与鬼王和朱厌作战,而蛊雕则不断将战死之人制成死鬼,己方人数越来越少,尸鬼却是越战越多,众人苦苦支撑。 议事殿上,瞧着逐渐落入困局的南蛮代岳主姜丹黎眉头深皱,问道:“援军还要多久才能到?” 一旁的将士急忙回道:“禀岳主,已命人点燃烽火台,但离朱雀堂最近的城池也有一日路程。” 姜丹黎瞧向远处不断点燃的烽火台,眼角斜斜地看了一眼乌古瑶依,却见她依旧笑吟吟,唯恐天下不乱地看着血流成河的战场,仿佛觉得事情很有趣。姜丹黎不由大怒,心中暗骂道:“这妖女!” 乌古瑶依突然惊奇笑道:“咦,这么快就有援兵到啦?” 众人闻言,纷纷探头观望,只见一个个身骑战马,穿盔戴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向战场,而那战旗上,隐隐约约写着一个“火凤”二字! 原来是早前被南火仙安排潜伏在四周的火凤军精兵,本想等待信号,岂料却瞧见了烽火台被点燃,心知发生了大事,果然又遇见了这蛊雕! 上次凤游城一战,火凤军吃了大亏,眼下再次遇见蛊雕,众人非但没有恐惧,反倒是战意熊熊,火凤军统领宁侯大喊道:“杀啊!” 火凤军众将仰天嘶吼,霎时间盖过雷鸣兽吼!南蛮众人见到来者是勇猛彪悍,战无不胜的火凤军,心下纷纷大喜道:“有救了!” 而就在火凤军中,两抹白影如夜星闪烁,翩然飞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