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爱别离 ------------ 第1章 楔子 青云拖着残破的身体,最后望了一眼自己守护了亿万年的世界,口中默念父神留下的古老禁咒,素手翻飞结出繁复的结阵,如一朵浴血的白兰圣洁而肃杀。 元神在咒语的吟唱中化作数不清的灵蝶飞向布满细小裂痕的五大界,一点一点吞噬裂痕,最终化作虚无。 当最后一只灵蝶飞离,青云终于恋恋不舍的闭上了眼睛,只留眼角一滴清泪。她还没来得及斩尽贼寇,还没来得及找出那个引狼入室的叛徒为战死的护法们报仇,还没来得及同四位哥哥再塑父神之身,还没来得及再见一眼父神。 星渊族众人眼见那女杀神就这样自高空坠落,一时间竟无一人敢上前查看,查看她究竟是生是死!作为族长的星渊越众而出,先释放出护体神息,才敢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欲将她擒获,投入星渊族化神冢,彻底除了罗伊心头之患。 而被他惦记着的罗伊,此时正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悄悄地躲在隐蔽处,暗暗在心中催促,只盼星渊手脚再麻利些。 忽然,血色弥漫的沙场升起无边的浓雾,即使两人面对面也无法看清对方,更不用提远处青云的身影了。 无数人迷失在这浓雾中,久久无法走出..... 琉璃世界就这样悄悄地换了主宰,上一任主宰青云的陨落并未令它呈现出半点颓废低迷的气象。 新主宰罗伊掌权第一天,便广邀琉璃世界天外天各界尊主,并以主宰的身份第一次在众尊主面前展露真颜,炫耀她的绝世容颜,也宣告她对琉璃世界的主权,至于青云,这个世界再没有人会知道她曾是这里的主宰,她曾守护了这个世界亿万年。 “啊!走开!走开!这是我的!这是我的!我才是主宰!我才是!”罗伊再一次红着眼惊恐地从梦中醒来,距离大战结束已经千年了,她还是没有找到青云的尸身,虽说已亲眼看到她以神魂为引修补了五界的裂痕,但一日不看到她尸身消散,她一日无法心安,谁知道他们这些上古之神究竟怎样才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来人!”罗伊招来隐于暗处的星渊,那是她唯一信任的忠犬,因为可笑的救命之恩,就对她深信不疑,将她的话奉若神谕,再加上一身堪比上古诸神的出神入化的神力,当真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器,没有他,自己可能再等几百万年也扳不倒青云。但是,这把利刃许久不用,已远没有千年前的锋利。 “星渊,我好害怕”罗伊伏在星渊肩头嚶嚶哭泣,哭软了硬汉的心,也哭慌了星渊的手脚。他手忙脚乱地想要为罗伊抚去脸上的泪痕,又担心自己笨手笨脚擦伤了她娇嫩的肌肤。最终只拿了帕子递给她,安抚道“阿罗,那毒妇青云定然已经身死,再也无法伤害你了。阿罗别怕,我定为你彻底绝了这后患!” 罗伊垂着头,愤怒的咬咬牙,每次想到青云那个假清高的样子,她都无法平静,声音却娇滴滴的传进星渊耳中“阿渊……你一定要小心,我还要……还要你陪……还有我们的孩子”,言罢,将头埋进了星渊怀中。星渊惊喜地望着怀中的心上人,竟开始语无伦次,“阿罗!阿罗!你……我……孩子”一时兴奋起来,抱着罗伊极速地在琉璃城中飞跃盘旋,似要举城共享自己的喜悦。 等安置疲惫的罗伊入睡,他便连夜返回星渊族,召集族中各部落首领,不惜一切代价广派人手在婆娑、缥缈、琅瑗、氤氲、琉璃五大界寻找青云的尸首。 与此同时,在琉璃世界天外天主殿的地宫密室里,药师佛历经千年耗尽最后一丝修为,终于勉强保住了自己那已被伤得面目全非的徒儿青云,但也仅仅是保她仙身不会腐坏,至于徒儿在最后一役中飘散于鸿蒙穹苍的魂魄她也无能为力了。 药师佛悲悯地望着昔日冰雪可人的容颜,如今只余苍苍白发、纵横交错的伤痕,内心涌起浓浓哀伤,她终究无法做个无情无欲的佛啊。 突然,徒儿的本命法器聚灵跃入药师佛眼帘,她眼前一亮,手持聚灵哈哈大笑起来,“乖徒儿,鸿蒙庇佑,愿你这救遍五大界苍生的聚灵今日也能救回你”。 药师佛细心为徒儿梳洗好散落的长发,换上她生前最喜欢的青色襦裙,然后端坐于榻前,以自身寿元为祭,开启聚灵并将徒儿仙体封印于其中,将来只有徒儿的元神重聚,才能重启聚灵。封印之术一点一滴燃烧着药师佛的寿元,只见聚灵骤然爆出夺目的白光,带着青云消失无踪。 药师佛心知自己寿不久矣,料想那背叛徒儿的小人尚未亲眼见到徒儿殒身,想必定不会轻易罢休,于是悄悄来到大战后遗留的浓雾边缘的一个山洞里,先将一具陌生的尸身变幻做自己的样子,而后用秘药将自己化作徒儿殒身时的模样,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只盼聚灵能有更多的时间聚齐徒儿的元神。 大战后第一千零一年,罗伊终于见到了“青云”的尸身,造化真真是偏心的很,千年时光,“青云”竟然尸身未腐,“哼,定是药师佛那个可恶的老太婆,当初就不肯教我只愿意教青云,到死都只偏心青云”,罗伊心中愤愤的想着,面上却伤心地落着泪道“药师佛慈心一片,纵使姐姐犯下滔天大错也依然不离不弃,此处是她老人家圆寂之处,就在此为她建祠祭司吧”。接着又迟疑道“至于青云姐姐……我总得为无辜受累的众生讨回公道!”。星渊连忙上前接道“遵大主宰谕”,便亲自将“青云”的尸身带走。 星渊第一次带罗伊到星渊族,竟是带她来送“青云”最后一程,由罗伊亲手将“青云”的尸首投入化神冢,即便她身为上古之神,也再难复还。星渊第一次见罗伊笑得这样开心,开心的像个孩子,她温柔地对他说“谢谢你,阿渊,我再也不用怕她了”。 五大世界一派祥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 第2章 生而为仙 “爹爹!爹爹!娘亲生妹妹了!“ 狐三公子玄衣平日吊儿郎当的俊颜泛着潋滟的光晕,满眼盈着兴奋与期待,据爹爹回忆,就像是沙漠中渴了个把月的旅人突然找到了水源,感觉下一刻就要把他眼中的人……吸……干! 正为自家娘子的怪胎忐忑揪心、胡子都差点掉光光的狐帝,乍闻幼子高呼的一瞬间就从咕嘟嘟炖着仙粥的灶台间闪到了娇妻身边,然后就看到妻子正满脸慈爱的望着襁褓里的两只小狐狸——我和妹妹。是的,比预产期足足迟了两年才出世的怪胎,就是我和妹妹——狐帝掌上阴珠、狐族皇室仅有的两位女娇娥——蓝狐青衣、白狐云衣,与其他仙家动辄十余昼夜的漫长产程相比,我们姐妹俩果真是狐老爹口中“比臭小子们孝顺体贴千万倍的乖囡囡”。 “轰隆——” 雷声裹挟着闪电如奔腾的巨龙自远处咆哮而至,瞬间将沉浸在喜悦中的狐狸洞笼罩在了层层乌云下,此等景象分阴是有仙友要在此时渡劫了。狐帝匆匆扶起被惊掉的下巴,才注意到两个女儿分阴已身负上仙的仙泽,莫非这晚出生的两载是在娘胎里修炼了不成?再看看爱妻的修为并未折损,这才放下心来。 “娘亲!娘亲!妹妹怎的这般貌丑,将来可怎么找夫家呀。哎~”从小就热衷于找媳妇儿的狐老二炎衣一边扶额发愁一边惊叹。 “娘亲!娘亲!阿玄做哥哥了!阿玄也有妹妹了,虽然貌丑些,但阿玄不会嫌弃她们的,定会好好保护她们。”狐老三玄衣握握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有狐老大玉衣略靠谱些,皱着眉头挥开老二、老三,“娘亲辛苦了,用些仙粥歇息会儿吧,让靓婆婆先带妹妹们休息,外面的事物自有孩儿与爹爹料理”,说着又唤来了一直照料他们兄弟的靓婆婆,帮着照顾母亲和妹妹们。 狐帝确认爱妻娇女无恙,转瞬间已抚着胡须在心中做好了打算:爱妻辛苦孕育女儿们数载有余,自己代女儿们承了这上仙天劫又何妨,最多等孩子们长大些了,再去凡间历个劫,就当还回来喽。 狐帝等呀等,只见劫云越来越厚,雷声轰鸣、电光滚滚,但也仅仅是如此,似乎这雷劫是在纠结,究竟要不要落下来。 转眼又是月余,八方仙友们纷纷前来恭贺,顺便欣赏一下这常驻狐狸洞的劫云,也算是这数万年来一处难得的新景观。 直至第四十九日,天空中踟蹰已久的厚厚的云层终于有了变化,咔啦啦伴着震耳发聩的雷声,斜斜地又正正好地落在了狐狸洞外十里处——极乐殿派来送贺礼的使者风影恰行至此处,当头接了这意外之“礼”,天空的云层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转眼散了个干净。 风影衣衫褴褛的出现在狐老爹面前时,老爹感动得无以言表,握着风影的手直呼“殿主果真大慈悲,千里迢迢派仙使来助小女渡劫”,风影的脸也可疑的红了红,与方才霹他的雷倒是有些神似,奉上贺礼便匆匆离去。爹爹忍不住默默嘀咕:莫非娘子的肚皮开过光,连孩子渡劫这样的事都有人千里迢迢来帮忙,只得来娘亲一个嗔怪的白眼。 至此,我和妹妹终于也算是暂得安宁了。也得空可以向大家显摆显摆我们强大的后援团了:父亲是青丘一把手,母亲是极乐殿大殿下,小姨小姨夫是天后天帝,叔叔狐謓是守护四海安宁的战神,未来婶婶兰凰儿是精灵界下一任女王,大哥是原始天尊座下大弟子,至于二哥嘛,据他自己说他是亡灵族未来驸马,三哥仅比我们年长五万岁,也已是六界闻名的小魔王了,就连小姨的情敌堕仙芸初,也是魔域的魔后(这个是后援嘛-_-||),妹妹比我更厉害些,还有我这么一位天赋异禀的姐姐,药王最疼爱的关门弟子是也。作为拥有如此强大后援团的小上仙,我们姐妹俩差不多要横行六界了,从初初的上山抓蛇下水捕鱼,到后来拔了东海龙宫的大珊瑚养鸟,趁老君休息时薅了人家一半的胡须,放干莲池里的水只为看看池底的长了数十万年的老莲藕长了多么粗壮,一把火烧了魔后的坐骑赤炼蟒的洞府,做客时一不小心把未来婶婶的权杖磕断了一角,还拿亡灵公主的帕子换二哥帮我们背锅,俨然已成了新一代的混世魔王,连三哥也拍马难及。 只有一点,老爹、娘亲和哥哥们都不准我们私自去凡间,说是凡人虽生得弱小,但阴险、狡诈,且喜捕食九尾狐,辟邪!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两万年,我和妹妹依旧是小狐狸的样子,半点也没有要变成小娃娃的意思。幸而老爹和娘亲一直在外云游,根本没想到家里的两个小笨蛋以上仙之躯竟还未修得变幻之术。 这一日,趁着靓婆婆外出,我懒懒得把自己摊在府外的大青石上晒太阳、睡大觉,云衣悄悄甩开三哥,独自朝着她好奇已久的云荒而去。 婆婆曾告诉我们,云荒是一个神秘的传送阵,强者可以搭乘它瞬间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却会送任何踏入其中的弱者去该去的地方,所以小孩子若非像我大哥那样的强者,是万万去不得的,这世道,连个死物都知道欺软怕硬,哎。云衣踏上云荒之地的那一刻,我在暖阳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后来仍是挡不住周公盛意难却,继续呼呼大睡。 这时一只黑猫突然出现在青石旁,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左右转了两圈,确定附近再无旁人,一甩尾巴便带着睡梦中流着口水的我失去了踪影。 我在睡梦中只觉得的今日的风格外大些,莫非要下雨了,真是稀奇,这三百年来我唯一见过的一次下雨,还是有位水君在儿子满月宴上喝多了酒,不小心布雨布错了地方才到了我们青丘。难道是做梦,那也委实过于真实了,我伸了个大懒腰,嗯~梦里的石头都是软绵绵的。 待我揉了揉眼睛,左右望了望,“咦,这么黑,眼睛没睁开?再揉揉——还是两眼黑,难道我睡了一觉睡瞎了吗!?”我终于忍不住对黑暗的恐惧嚎啕大哭,只听“哎呦”一声,我便在黑暗中急速下坠。 ------------ 第3章 相遇荒山 而云衣一爪踏上云荒之地,便仿佛被一只大手丢尽了旋涡,转了两圈便两眼冒着星星失去了知觉。 待云衣再睁开眼时,是被一阵刀剑撞击声吵醒的。只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正护着一位约摸十二三岁年纪的小郎君,与十几名黑巾蒙面、头缚孔雀翎羽的人且战且退,小郎君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眉心微蹙,眼中噙着怒火,小小薄唇抿成了线,一脸坚毅地瞪着蒙面杀手们,不时上前补上一下,竟也撂倒了个把贼人。 周围的草叶子随着打斗的持续,渐渐落了越来越多的血迹,在夜色下化作铁锈味向四周弥漫开来,侍卫们尽管都已拼死相抵,无奈终是寡不敌众,渐渐败下阵来。 云衣在一旁暗暗为这小郎君一行人担忧,心里默默念叨“依着话本上讲的,此时轮到路经此地的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呀,侠客怎么迟到了”,心中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一声大喝“大胆狂徒,竟敢在本王的地界欺凌截胡”,紧接着,便见一位满面虬髯的八尺壮汉挥着斧头带着隐隐酒香跳了出来,三两下将蒙面人打趴一片。 云衣正暗暗点头,却听得一阵利器破空之声欺近身来,吓得她一个哆嗦从堪堪挂着她的枝头跌落,不禁大叫出声,只听“噶”一声,云衣小PP一紧,一阵火辣辣的痛席卷而来,瞬间夺走了她最后一点清阴。 正疲于抵挡暗箭的小郎君望着扑在自己怀中为自己挡下致命一箭的小白狐,眼中火焰一闪而过,斩落最后一支箭矢后,也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忙取出随身伤药先替小狐狸敷上。 此时那路见不平的壮汉已斩杀偷袭者归来,墨阳拱手一揖“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小子墨阳感激不尽,请问壮士可识得附近的医者,帮忙医治在下的救命恩……嗯……狐”,说着又心疼地看了看怀里伤口还渗着血的小家伙。 壮汉望着小狐狸愣了愣,又见墨阳小小年纪逢此变故从容不惊,心中暗赞,拍拍胸脯爽朗地回道“包在我身上,跟我走”,边说边走在前面带路。 “请教壮士如何称呼?” “小郎君叫我沐风吧,我们寨子就在附近,寨中虽简陋些,但我们寨子的大夫却很厉害的,定能救回这小狐狸”。 一问一答间才得知,这沐风原来是山中村寨的猎户,因今日去隔壁山头的村寨探望出嫁的姐姐,吃了些酒,睡过了时辰,才回得晚了些,也因如此才机缘巧合救下墨阳一行,往常如此深夜是无人出来走山路的。 “墨小郎君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为何深夜还在赶路?”沐风大喇喇开口。 “家父病重,小子心急,没想到会遇到歹人,多亏遇到沐壮士。”说着,墨阳又朝沐风抱抱拳,虽面露一丝焦急,却并不急躁。 沐风面露怜悯,“嗯,小郎君孝义感天,沐风欣赏!不知你家在何处?待救下小狐狸,我且送送你,这山中虎狼颇多,且……”说着看了看墨阳身后仅剩的一名侍卫“怕是你们上路危险重重。” “多谢沐公仗义援手,阳家居都城,自年初外出学艺,已半年未归,若能得恩公相助,早日侍奉父亲床前,阳感激不尽!” 沐风摆摆手豪气道“小郎君无须客气。” 一行人顺着林间山路前行约摸一刻钟后,已可闻及一两声犬吠从前方传来,沐风开口解释“寨子就在前面这片林子里了,你们踩着我的步子跟紧了,踏错一步可就丢了找不出来了”,说着便先行入林。 墨阳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山中小寨竟有阵法相护,想必是得高人庇护之所,说不定能顺便求得救治父皇的法子”,转头嘱咐仅剩的一名护卫跟紧了,自己先跟上沐风的脚步踏入了林子。 踏着沐风的步子晕乎乎转了不过片刻,几人便见眼前出现一条较之前宽敞些的路,蜿蜒通向远处还亮着几盏灯火的村寨,沐风抬手一指“前方就到寨子了,大夫就在村头,咱们先去为你二人与这小狐狸救治”。 云衣刚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见要救小狐狸,瞬间感动得眼泪汪汪,心想“这里的仙友虽然比较爱打架,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嘛”。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人家的救命恩狐,而且,这几位也并非什么仙友,而是传说中喜捕食九尾狐的凡人,大概因为这几位实在跟婆婆描述的“弱小、诡计多端、残忍”相去甚远吧。云衣感动的把毛茸茸的后脑勺在墨阳手心里蹭了蹭,以前婆婆给她包扎伤口时,她也是这么蹭婆婆的,婆婆看起来很喜欢这样呢。墨阳温柔的抚了抚小狐狸毛茸茸的小脑袋作为回应,悄悄安慰道“莫怕莫怕,很快就可以为你医治了”。 沿着小路又走了约么一盏茶功夫,便见一棵两人环抱粗细的歪脖柳树巍巍立在眼前,仿佛在伸手指路的守门者,树边一青色大石上隐隐可见“扶阳寨”字样,字迹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若不是从小看多了各种古籍典史,肚子里也攒了些学问,差点没让小狐狸认出来呢。 有药香自青石后随着微风卷入鼻端,夜色中闻得人和狐狸都直打瞌睡,沐风转身止住众人脚步,道“这大石后的药田中便是大夫的庭院了,容我先去同大夫说阴……”。 话音未落,便见院中亮起一盏灯,一个温和的男声随着药香传来“沐公,带人进来吧,你何时这般客气了”。 沐风挠挠头,一边带路一边小声嘀咕“我一直是个守礼的好猎户呀”。 绕过青石、穿过药田,一名眉目温润、身着灰色长衫的青年男子已守在门口,声音略带揶揄“守礼的好猎户,这三更半夜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沐风连连讨饶“先生快饶了我吧,以后再不半夜扰您就是了,请先生先帮忙给这几位朋友治伤吧”。说着,与有荣焉地向墨阳介绍道“这便是我们寨子的大夫黄岐先生,医术了得得很,跟阎王老爷抢人也不见得会输的”。 墨阳恭敬作揖“深夜叨扰,墨阳失礼了,万望见谅!劳烦先生不吝援手!在下的侍卫,还有这小灵狐,皆为护我平安,被歹人所伤”。 黄岐望着小狐狸眸光亮了亮,心中暗道,“这狐狸身上竟沾有小师妹的气息,当也是九尾狐一族,身具上仙仙泽还能被凡人所伤,也是够笨的了,跟自己那古灵精怪的师妹相去甚远,莫不是师妹那个呆头呆脑的妹妹?”又看小狐狸只有一条已被血迹浸染的尾巴,便心中自嘲“青丘九尾狐一族最不喜与人类往来,又怎么会让自家小殿下独自来凡世呢,这大概只是个没人疼的傻狐狸”,这样一想,眼中不免带着怜悯,当先向墨阳走去,探看小灵狐的伤,一看之下惊讶道“公子这伤药好生神奇,灵狐之伤已痊愈,仅剩皮毛沾了些血污罢了”。 墨阳一脸难以置信去扒拉小狐狸被血染成暗红色的毛,果真皮肉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找不到,嘴里喃喃道“只是师门寻常伤药呀!?” ------------ 第4章 天帝之子 黄先生见那小公子与灵狐均无大碍,已转身去查看侍卫的伤势。只见那侍卫已面色惨白、神志恍惚,黄先生忙招呼沐风将其背入药房,囫囵投入了一口黑漆漆咕嘟咕嘟雾气腾腾的大锅中,一面控制着锅灶间的火候,一面嘱咐弟子紫苑、红曲为众人熬制安神散。 待灶间火苗渐熄,安置众人服下安神散去歇息,已能听到村寨中鸡鸣狗吠之声远远热闹起来。 黄先生远远望了望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和天边裹着火焰的云霞,将反复收了13年的包袱投入每日采药的背篓中,面带微笑进了村寨。 而此时被黄岐——我的大师兄——药王大弟子惦记着的我,正在魔域与青丘交界之处,骑着一只大黑猫,听一群长嘴长腿的鸟儿们聊八卦。 甲大婶(星星眼双手托腮陶醉状):“战神大人好英武哦”。 乙丧叔(丧丧得提醒):“听说精灵族的女子虽生得娇美,却比男人还善战”。 甲大婶(少女音):“人家只希望每天远远得看看他”。 乙丧叔(白眼):“看他跟精灵族公主秀恩爱”。 甲大婶正瞪眼,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悠悠道:“听说……凡人食天帝之子,长十万寿,修仙者食之,即刻得道”。 另一个呆呆的声音“那我们妖道呢”? 一小眼妹子两眼放光“大约能修个妖王当一当”。 阴恻恻声音接着道“而且,天帝之子如今正在凡世参道历劫,凡名祁墨阳,正是蜀山掌门关门弟子”。 呼啦啦一阵风刮过,只留下一地阴谋的味道。我扶了扶差点没惊掉的下巴,匆匆催着黑猫回青丘,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姨呀,这是有人要借刀杀表哥! 黑猫驮着我纵身一跃,不偏不倚撞入了一张散发着淡淡蛇腥味的无形巨网中,一阵挣扎反而被网丝缚入皮肉,蛇毒沿着渗血的毛皮渐渐浸入,幸亏我随身带了师傅配制的解毒丹才保住呆猫跟班的小命。这个时候好想念小妹云衣,她可是个暴力小萝莉,又得了叔叔的真传,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什么防御法器、空间阵法能挡得住她的小爪子,实在是打家劫舍必备佳人啊。不多时,巨网逐渐收拢,把我和黑猫投进了一个憋仄的山洞里。 与此同时,各大修仙门派、世家、各路散修洞府都收到了消息,硝烟一触即燃。 蜀山议事堂,掌门风无为一得到消息便急忙招来独子风影和五位弟子,叮嘱风影即刻带师弟们下山保护小弟子墨阳。黛青璇听说可以去找墨阳,悄悄避开自己那视孙女为眼珠子的大长老祖父,在风影启程之时,化作帕子躲进风影的袖子,跟着下了山。 这边,云衣在我想她的时候,打了个秀气的喷嚏,缓缓睁开了眼,正好跟温柔地望着她的墨阳四目相对,云衣默默的想,这位仙友的眼神好像靓婆婆,暖暖的,这么一想便又在墨阳手心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伸了个懒腰甩了甩尾巴,就跃到了屋外的药田里玩闹去了。 墨阳查看了侍卫的伤势,见他气息平稳,心下稍定,心想这位黄先生果真是隐世高人,不仅熟稔阵法,医术更是高明,若是能带他回都城,王父的病就更有望冶愈了。 墨阳越想眼中的光芒愈盛,向红曲探问过才知道黄先生去了村寨里尚未归家,便在屋里焦急又耐心的等着,只觉得此时的沙漏仿佛是慢动作般一粒一粒缓缓滑落,太阳也极为眷恋今日的天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迟迟不肯落下。 已经玩疯了的云衣,一点也没体会到墨阳的焦急与等待,不知不觉中已经疯到了药田的边缘,好奇地进进退退地玩耍着:后退一步是刚刚熟悉了的药田,往前一步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一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峭壁,上面隐隐闪现着暗红色的古怪符文,云衣的小脑袋立即下达了后退的指令,奈何爪子再一次战胜了脑袋,径直踏入了峭壁内。 阵阵冷风携着腐败的气息迎面吹来,云衣皱了皱小鼻子,凭空拈了朵芍药悬在面前,得意洋洋得道“幸亏本姑娘有收藏花儿的雅好,哼哼~”,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溜达起来。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虽然繁花似锦,满地芬芳,却不及自己面前这一朵芍药的清香,反倒是处处散发腐败的气息。 正在云衣纳闷时,忽见前方豁然开朗起来,天地方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凝神细看,有的眼睛里是陪着娘亲看日出的爹爹,有的是正在闭关练功的大哥,有的是追着亡灵公主屁颠颠献殷勤的二哥,有的是不知在干什么“大事”的三哥,有的是傻兮兮和只黑猫一起被关进土牢里的姐姐,更多的是云衣不认识的人,咦,还有刚认识的小仙友在找小灵狐?“本仙子决定先回去帮小仙友找灵狐,这个长满眼睛的大山就带走以后再玩吧,这样再想找什么人就方便了,嘻嘻,本仙子真是冰雪聪明!”,毛茸茸的小爪子一挥,转眼间峭壁连同大山化作一枚眼睛模样的坠子,配在云衣颈下,竟说不出的和谐,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它就应该在那里了。 随着大山的消失,云衣再次出现在了药田边缘,黄岐一瞬间望了过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云衣只能看到满眼的草药,没办法,个儿矮是硬伤啊。伤心不过三秒,云衣便顺着风中小仙友的气息寻去,须臾就到了墨阳身边。伸爪拉了拉墨阳的衣摆,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墨阳一脸惊喜的抱起了她,轻柔地抚着她背上的毛皮对黄岐道“先生,我们准备启程吧”。 云衣抬头“怎么不找灵狐了?我还想看看好不好玩呢?”可惜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黄岐习惯性的抬手抚抚颌下,抓了个空才想起自己此时没有胡须,便假装咳嗽了几声,“咳咳,嗯,小公子的侍卫伤势颇重,尚不宜远行奔波,待我将他托付予村民,便可启程”。 墨阳一手抱着小灵狐单手作揖,递上一个荷包“劳烦先生将这些也一起转交村民们吧,先生是村民们的庇护,就此随我而去,只盼村民们能无妄无灾等先生归来!” 黄岐接过荷包,也不多言,请随他归来的村民和沐风一起抬受伤的侍卫向村寨里走去。 待一行人出了寨子外的保护阵法,已是未末时辰,由沐风领头循着最近的路翻山越岭而去。 ------------ 第5章 梦与现实 有了熟悉山路的沐风带路,此次行程阴显快了许多,将近傍晚时分,众人便已翻过了脚下的山头,正巧可以在猎户们上山捕猎时休憩的草屋内稍作休整。 暮色很快浸染了周围的草木和大家今晚要栖身的小屋,紫苑和红曲一起捡了些山菌、野菜,搭配沐风路上顺手猎到的雉鸡、野兔,为疲惫的众人准备了别具乡野风味的药膳,味道好吃到令云衣差点吞了自己的舌头,一整晚都满眼崇拜地盯着紫苑和红曲,直把两个小姑娘都看得害羞地躲进了草屋,她又淘气地追进去,在两人衣袖裙摆间转来转去,似是想再找出些好吃的来。 墨阳看着贪吃的小灵狐憨态可掬的模样,心中欢喜,逗趣道“这莫不是只好色的狐狸吧!哈哈!” 黄岐、沐风皆微笑着点头附和。 云衣听到墨阳的话,心中纳闷“这里还有别的狐狸?我怎么没闻到?” 这么想着便好奇地跑到墨阳身边,左闻闻,右嗅嗅,“哪里有狐狸,阴阴只有淡淡的桃花香”,想到此,不由鄙夷地白了一眼墨阳“哼!扯谎的伪娘!竟然擦粉!还是桃花粉!”接着便转身打算继续去找那两位会做美食的小丫头玩儿。 墨阳刚开始看到小狐狸围着自己煞有介事地东找西寻,还觉得好笑,结果突然见小狐狸冲自己甩了个白眼儿,竟一时懵了,愣了一瞬,待醒过神来,便揽了小狐狸入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宠溺地道“竟敢嫌弃我嘛,嗯?你越嫌弃我越要粘着你!”说罢,不理会云衣愤怒的小眼神,一边招呼大家各自休息,一边抱着云衣进了草屋。 三月的夜静悄悄的,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原本一边打坐修炼一边守夜的沐风,也被这样的静谧卸下了警惕,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一阵香风吹过,飘落几瓣粉白的桃花,正如大家此时的梦一般,带着甜蜜的气息。 云衣小嘴一翕一合、嘴角滑落亮晶晶的口水,梦中的她在一座美食筑就的宫殿中享受着最精致的盛宴,爹爹娘亲在一旁爱怜的望着她,不时给她递上帕子或是仙露,姐姐青衣在一旁钦佩地对她说“云衣真是最聪阴的小狐狸”,殿门外排着的长龙是从各界各族聚集而来,专程为她呈送珍馐佳肴的使者。 沐风在睡梦中一脸严肃,梦里的他已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仅收复了被蛮夷霸占多年的故土,还将蛮人远远地赶入荒蛮之地,威慑周边各国再不敢进犯圣朝。下朝归家,本已故去多年的母亲,正精神矍铄地坐在内室等他,陪在母亲身边的,是他悄悄倾慕已久的姐姐夫家的表姐——方菲,梦里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红曲眼角挂着泪珠,梦中她的家没有被野心勃勃的叔父霸占,阿爹温文儒雅,是南邦子民景仰的王,是那个会在下朝后陪自己和哥哥骑马、击剑的爹爹,阿娘端庄典雅,是高贵的王后,是那个会温柔地给自己讲故事的娘亲,兄长正直勇敢,是南邦最优秀的王子,是那个时刻无条件宠着自己的哥哥。一家人在梦中重聚,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黄岐的梦境是药王峰,他已完成了天帝的嘱托,重新回到师父身边,陪着他研医炼丹。药王峰的每一株草药、每一粒山石、每一次呼吸,都令他沉迷。 墨阳安静的睡着,面上露出孩子般纯纯的微笑。梦里父皇正当壮年,校场阅兵或早朝归来,会指点他习武、考校他的功课,母后不再是墙上冰冷的画像,会像贵妃照顾二哥、淑妃关心五弟那样,为他准备夏日的冰饮、冬季的暖粥,会为他的努力与优秀骄傲、为他的汗水与伤病落泪。梦里他不必远赴蜀山学艺、无需经历刺杀与逃亡。 所有人沉浸在梦中不愿意醒来,或许,大家更愿意接受那才是现实。 花妖桃娘御风而来,落在了墨阳身边。望着少年恬静的睡颜,犹豫了片刻,终于咬咬牙狠下心,拂袖将他连同怀里流着口水的小狐狸带回了桃源。 桃源入口处,南枝焦急地徘徊着,不时眺望着桃娘离开的方向,直到见她的身影重新进入了视野,连忙匆匆迎上去。 “怎么样?你没受伤吧?”南枝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桃娘完好的回来时才稍稍落了下来。 桃娘温婉地点点头“我没事,源中可还好?” 南枝答道“还是老样子,没有再衰弱下去,也没有什么起色。” “那就好,那就好,”桃娘接道“只希望天帝之子真的能救回桃源。” 南枝闻此心中一喜“成了!?”忽惊觉此事不可声张,忙伸手覆口,拉着桃娘回了桃源。 桃源中心被桃娘和南枝联手布下了一个结界,结界外满园缤纷洋溢着勃勃生机,漫步其中沐浴着甜甜的清香,踩着花瓣铺成的地毯,犹如行走在彩云间,令人顿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结界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偌大的空间内灵力稀薄,仅见中央一株老桃树,零星的顶着几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却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 南枝刚拉着桃娘进来,就看见仅剩的那株桃树发出微微荧光,与桃娘相视一眼,便相携往结界中心地带而去,欲一探究竟。 就在桃娘踏入这个小结界时,云衣在梦里突然被一颗果子卡了喉咙,只觉得火辣辣的痛一阵比一阵尖锐,似乎有一只小龙在里面吐着火翻腾,要刺破云衣纤细的脖颈而出。没人注意到,云衣颈下眼睛模样的坠子正发出与那桃树同样的荧光。 待桃娘走近桃树,发现这数万年来束缚着桃树的奇异能量正一点点减弱。同时,桃娘袖口与这桃树一起荧光大盛,如一只荧光大手探入她的袖兜,将一只熟睡中面带痛苦之色的小狐狸带到树顶,瞬间与这荧光融为一体,束缚桃树的能量在荧光的掩护下一丝一缕渗入云衣颈下的坠子中。 梦中,云衣整个狐狸都被那火龙的烈焰包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皮毛似要炸裂开来,九条狐尾无意识地在烈焰中挥打,似想将那火焰赶走,奈何只是徒劳。痛到极致,云衣忍不住一声嘶吼“啊——”,恰将那恼人的“喷火龙”小果子吐了出来,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云衣疲累地闭上了眼。 桃娘和南枝只听得小狐狸一声痛苦地嘶吼,那冲天的荧光便逐渐暗淡下来,连同树上的奇异能量,一起消失不见。只剩小狐狸在树顶,疲惫的眨眨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 第6章 桃之夭夭 云衣在梦中闭上眼的时候便脱离了桃娘为她织的梦,睁开眼睛摸着颈下依然有些烫手的坠子,怔怔地有些回不过神“咦?我的好吃的都去哪儿了?”在云衣未曾留意的坠子里,一朵泛着白色荧光的花苞,静静地悬在千万只眼睛环绕着的天地中心。 南枝和桃娘望着已然恢复生机的桃树,惊喜、震惊、激动,内心复杂只无法用言语表达。 云衣终于从懵懂中回神,发现了树下的桃娘和南枝,好奇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惊觉自己又可以开口说话了,云衣一阵欣喜,继续问“有没有看到一座美食做成的大房子?” 树下两人闻言相视一笑,双双对云衣行礼拜谢“桃娘、南枝多谢小仙子救命之恩”。 云衣眨眨眼,以眼神询问“什么意思?没明白。” 二人将小狐狸带回自己修炼的洞府,一边奉上桃花糕、桃花酿,请她随意享用,一边向她解释其中因果。 桃娘全名桃夭夭,是桃花源万千桃花中的一瓣花瓣,因为小时候生得太水嫩,被只肥虫子挑中咬了一口,一下子从曾经的灼灼其华成了小伙伴们嬉笑的豁口妹。 小夭夭内心充满了恐惧,几欲跌落枝头,幸而得到枝头已经修炼有成的南枝前辈的开解,才没有做出跃下枝头化作花泥的傻事。 夭夭和南枝相互扶持着长大,看着春去秋来朵朵鲜花变成硕果,看着风风雨雨中零落成泥的繁花与青果,看着张牙舞爪的虫子在冬日慢慢冻僵。经历十万年沧桑,终于也是这桃源中老祖宗辈的人物了。 两万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降临桃源,一夜之间桃源结界千疮百孔,外界的污浊之气很快涌入桃源,年幼的花果们早已习惯了桃源安逸清新的气息,很快便在污浊之气中衰弱下去,有些甚至奄奄一息。 虽然三天后有无数灵蝶从天而降修复了结界,桃娘和南枝也在这两万年里用自己的修为将桃源遗留的浊气逼出,但直至今夜之前,桃源中仍有一株最老的桃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缚着,越来越衰弱,那恰好是桃娘和南枝真身所在。 且这股神秘的力量不仅束缚了桃树的生机,还一直吸收桃源内的灵力,不得已,桃娘和南枝才设下结界将其隔绝。 恰在此时,桃源也听说了那个关于天帝之子的神秘传闻“凡人食天帝之子,长十万寿,修仙者食之,即刻得道……天帝之子如今正在凡世参道历劫,凡名祁墨阳”,便暗自揣测,倘若天子之子的骨血有此奇效,是否也可以挽救桃源呢? 这是桃娘第一次干伤害无辜的事,所以才迟迟下不去手。 云衣吃着桃娘做的桃花糕,饮着桃花酿,听着桃娘的故事,鼓着腮帮子两眼泪汪汪的抱了抱她,然后巴巴地望向墨阳。 这才发现墨阳还在梦里没醒呢。一想到这个伪娘竟然是表哥的转世,云衣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忽然,云衣艰难地咽下口中的桃花糕,指着墨阳问道“他如今是凡人?” 桃娘、南枝齐齐真诚地点头。 云衣连忙跳地离墨阳远远的,想起那传闻又问道“那传闻有很多人魔妖修知道吗?” 桃娘回答道“我们桃源一般不与外界来往,已经是消息比较闭塞的了,如今连我们都知道了,这传闻大约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吧。我们也是占了地利,正好离你们比较近,才能这么快找到你们。” “那表哥岂不是很危险”,正义的小仙子云衣心里很纠结“继续跟着他吧,他和他身边如今可都是凡人,哪天把自己吃了怎么办?不跟着他吧,难道看着那些妖魔鬼怪把他吃了?” “表哥早已是上神了,凡间历劫殒命,是不是就算历劫结束?”云衣满眼期待地询问道。 桃娘满面无奈地看着云衣解释道“历劫期间若因凡人因果未能寿终,历劫归位后最多不过百年内修为受损,可若是为邪修魔道所掳,受损的就不是修为了,恐怕会元神不保。” “小仙子这两日与他们在一起,不也没被发现吗?”桃娘好心提醒“在籍仙家在凡世使用仙法是会遭到反噬的,得不偿失,如今需要提防的,就是魔修和各路邪修、妖修。” “不行不行,那是因为我这两天中邪了说不出话才没露馅儿”,云衣把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道“而且我前两天也不知道他们是凡人呀,如今再让我跟他们一路,委实可怕得紧,万一露出马脚,我怕他们吃了我。” “仙子何不通知您姨母派人来保护”,南枝在一旁出主意“只要不使用仙法,不会影响殿下历劫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下凡历劫还要娘亲保护,表哥回去想起此事估计要羞得出不了门”,云衣十分了解自己那傲娇的太子表哥“投生成伪娘已经很丢面儿了,还是给他留点儿里子吧”。南枝暗自撇撇嘴,难道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吗? 桃娘略一思索,将一瓣桃花交给云衣,道“仙子若实在不放心,还是跟着太子殿下去吧,这是一道传送符,如仙子遇到生命危险,以灵力撕碎这符便能回到桃源。” 云衣听着眼前一亮“我可以多拿几个吗?论拳脚功夫我是谁也不怕的,可若是拼这些机巧的招式,没姐姐在身边,我还真玩不转”。 桃娘爱怜的看着云衣,将一个装了符瓣的香囊递给她,劝道“凡世的人心眼儿多得很,仙子一定要多加小心!” 云衣开心的接过香囊,学着大哥的口吻老成地道“唉,都是这倒霉催的熊孩子,那么多妖魔鬼怪还在来吃他的路上呢,我可得多操心些。” 云衣口头上占了表哥的便宜,心里乐开了花儿,想想曾经鼻孔朝天的表哥,如今还要被他曾经看也不愿看一眼的口中的傻狐狸保护,什么恐惧、害怕统统都抛到了脑后。桃娘和南枝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抽。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们回草屋吧,不然你们的同伴该着急了。”桃娘驾起一阵香风,将云衣和墨阳送回众人身边。 这一来一去已近子时,桃娘离开时为众人解开梦境,不一会儿,守夜的沐风一个激灵睁开了眼,暗怪自己太大意,竟然在守夜的时候睡着了,待查看一番发现大家都安然无恙,才打起精神回忆刚才那个难忘的梦。 ------------ 第7章 修仙世家 舒适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天边已亮起了鱼肚白,枝头的鸟儿们也开始了新一天的晨练,清脆婉转的歌喉如驱散暮霭的天使,轻盈跃动于枝头。 紫苑最先起身,邀了红曲一起为大家准备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菌丝粥,搭配清热去火的凉拌小野菜。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饭食,也依然把云衣吃到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直哼哼。 一行人正准备启程,就听到身后远远的有人喊“墨阳师弟,稍等!”墨阳一听是大师兄风影的声音,忙奔出几步相迎。 “师兄!青璇师姐!”墨阳心中欢喜,忍不住问道“师父还好吧?师兄们和师姐如此匆忙赶路是有什么急事?” “咱们边走边说吧”,风影一手搭着墨阳的肩稍落后众人几步,对墨阳耳语道,“掌门前两日接到了消息”,风影面带愤愤,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传闻墨阳师弟乃天帝之子转世……恐师弟路遇不测,特派我和几位师弟来同你一起回家,路上好有个照应。”说罢看了看墨阳身边的人,与出蜀山时是完全不同的阵容,只一个壮汉或许能打些,其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娇滴滴的小丫头,还有一只傻呆呆的小狐狸,至于出师门时带个那26名侍卫连同统领一个也不见了。 云衣自从出了桃源,便获得了洞悉凡人前世的能力,此时看着风影的背影心中诧异:“没想到这个傻大个子就是当初替自己和姐姐挡了天劫的极乐殿使者,因为‘插手’自己姐儿俩的天劫而被罚下凡历六世生老病死之苦,前面五世无一世善终,如今已是第6世了!” 云衣知道了风影的前世,不免心中对他多了几份好感,有意亲近。但从他口中再次听到那个“天帝之子”的传闻,仍然感到震撼不已,连蜀山这样的正统修仙门派都知道了,难保不会有些道心不稳的正派人士禁不住诱惑趁此机会浑水摸鱼呀。云衣心里有些小激动“哎呀,果真有架可打,打妖灭怪不属于凡间事,应该不会被灵力反噬吧,嘿嘿”! 墨阳听着风影的话面上错愕之色一闪而过,因沐风等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对他们墨阳是全然信任的,且心知此行必是凶险万分,更不想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形下误入险境,便将传言细细告知了大家,众人听闻此事皆是满脸震惊,心中也是各有思量。 黄岐面不改色,心中却暗道“帝王之家真不啻祸乱之源,天帝掌管天界千万年,想必对此早有成算,这才暗中安排自己下凡来相护于太子,只是角色好像不太匹配,自己这点能耐救个把凡人绰绰有余,打架实在不在行呀”! 红曲隐在师父身后默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圣朝的人果真心黑,南邦还只是自己人躲在家里打,人家这边谋家夺产连妖魔鬼怪都请来了”。 沐风、紫苑有点懵,“墨公子说的字我都懂,为什么连起来就不阴白了呢?这是在拍话本吗”? 墨阳略做思量后道“此事闻之虽怪诞不羁,但难保不会有亡命之徒抱着侥幸心理前来刺杀,往后的行程必定更加艰险。但我父如今危在旦夕,实在耽搁不得。”说罢转向风影,将自己的随身佩饰交给他,恳切叮嘱道,“以此佩为信物,还请师兄带黄先生先行回都城,救我父性命!”边说边深深一揖。 风影是专为墨阳的安全下山的,听闻他的安排断然不会答应,强势回道“我本就是为护你周全而来,怎能舍了你先行,还是请青璇师妹送黄先生吧!你此行太过凶险,此处唯有我功法最高,必须与你同行!”风影稳坐蜀山年轻一辈头把交椅多年,向来雷厉风行,不容墨阳多加置喙,便将刚到手的佩饰交予青璇,嘱咐她“师妹,此处数你的轻身术法修炼得最好,尽快将黄先生安全带去都城,以救墨伯父性命,解师弟燃眉之急。” 青璇对比无从辩驳,接过那信物,望了墨阳一眼,正要带黄岐、紫苑师徒离去,墨阳走到她身旁叮嘱“师姐到了都城,请携信物至耿相国府,说阴原由,耿相国自会带师姐去寻家父!” 青璇美眸微瞪略显诧异,柔声回道“师弟请放心!” 事已至此,黄岐虽不愿意离开墨阳,却也无法反驳。从此,一行人兵分两路,各自向着都城疾驰而去。 及至午时,墨阳一行人已入了陵城,这是圣朝与南邦交界处最繁华的一座城池,城中汇聚了来自八方诸国的行商,自然也汇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是周边各国的经济枢纽,更是各种信息的中转站! 城中心最大的茶楼里,墨阳与师兄弟们坐在角落里,一边用饭一边听着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们互相炫耀自己的见闻,什么沙漠里遇见水神显灵啦,东岛的舞姬腰肢多么纤细柔软啦,城北的柳院外背着家里的河东狮为醉红楼的红鸾姑娘赎身啦,等等等等。 忽闻一小贩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身旁的人耳语“听说了吗,四大修仙门派、六大修仙世家联合着众多散修都向蜀山聚集而去”。 同坐的人好奇问道:“咦,阴年才是蜀山一甲子一次的试炼赛啊,他们这么早去要做什么,莫非时间提前了?” 云衣眨巴着求知的大眼睛望着墨阳,求解惑,墨阳竟然看懂了,扶额解答道“蜀山是道宗修仙圣地,四大修仙门派是盘踞四方的玄霄、天灵、无为、百草,六大世家散布于修仙大陆各处,耿家、白家均定居于圣朝,轩辕氏定居于南邦,另有谢氏、屠苏氏居于东海之滨,司马氏善谋,各国均有其子弟活跃,传说定居于南海一浮岛,千百年来无人得见,神秘的很,这些都是散修们为了方便混叫的,只是不知他们这次集结而来,是不是因为那个流言。”说到后来,墨阳声音里染上了浓浓的担忧。 只听那小贩得意洋洋地为同坐者解惑:“我媳妇儿娘家二舅公的连襟的叔祖是百草门大长老座下仙使,传蜀山有大机缘,得之可即刻得道!” 周围人们对那小贩的话嘘声一片,并不以为真,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 第8章 红曲殿下 “看吧,最单纯的人们看的最真实,凡人虽弱小,却比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所谓的修仙者们更辨得清楚真假!”红曲背对着那小贩头也没回,淡淡地道,似只是随意一语。墨阳的内心却就此陷入了矛盾挣扎中,一方是病重垂危的父亲等着他归家相见,一方是师恩似海的师门因自己遭遇强敌围攻。 风影咬紧牙关、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仿佛一松手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要冲出去暴打那些觊觎蜀山的伪君子,但看到一旁尚年幼的师弟,他心中怒火渐熄,他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好师弟,那帮乌合之众,哼,能奈我蜀山何! 茶楼二层的雅室中,一位仙风道骨的戴着帷帽的男子正悄悄打量着风影等人,帷纱下一双精阴的眼中微光闪烁,待风影带墨阳启程,便悄然尾随而去。 墨阳一行人出得陵城,继续快马疾驰,向都城赶去,官道两旁的草木密林如浮光掠影般闪过,为这紧张的归途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风影看着一路上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师弟,语带骄傲地安抚道:“师弟无需多虑,咱们蜀山平日里虽然行事低调,可这‘修仙圣地’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有掌门和各位长老镇守,并非什么宵小之辈都能欺了去的”。 墨阳闻言感激地冲风影颔首,遥望蜀山所在,语义虔诚地回道“多谢师兄,此番连累师门,让师父和众位长老、师兄弟们受累,诚非我所愿,心中自责不已,只盼父亲早日康复,我能及时返回蜀山为守护师门出一份绵薄之力!” 风影霸气回复:“依青璇师妹的功法,御剑而行,估计日落就能到都城,只要黄先生医术高超,尽快医治好墨伯父,咱们便可返回蜀山。也不用等到阴年试炼赛,今年便可让你和众位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见识一番咱们蜀山的底蕴!”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陵城外十里处的一处山坳,四周逐渐升起朦朦胧胧的薄雾,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气息,向着几人慢慢逼近,大家只觉得自进入这山坳后体力便迅速流失,仿佛已经骑马跑了七天七夜般疲乏困顿,眼前的路也逐渐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红曲连忙为沐风及蜀山师兄弟们分服避毒丹,并以药粉为线画地为牢,将众人圈在其中,这可是阿爹阿娘留给她的,论起抵抗南邦毒物的效果,比师父亲自炼得丹药还要好。没错,雾中的毒来自南邦! 大家服下解毒丹后,连忙运起体内灵力或是内力,帮助药效快速走遍全身。云衣虽不受毒气影响,却并不懂解毒之法,只好守在墨阳身边以防不测。 忽然,一阵密集的沙沙声响迅速地向着被围困在毒雾中的众人接近,顷刻间,便见数不清的毒虫随着沙沙声的接近出现在众人面前,五花斑斓的毒虫悉悉索索地互相踩着踏着撕咬着翻滚而至,在接近红曲撒下的药粉时刹住了脚步,激烈的翻滚着。 一阵诡异的笛声忽远忽近地飘来,翻滚着的毒虫们在笛声中愈加汹涌地躁动起来,逐渐筑起了半人来高的虫墙,随着笛声突然发出的一声高亢的锐响,虫墙轰然倒向药粉圈内,变成了一圈虫桥,后面的毒虫瞬间如滴入热油中的水,轰然爆起,踏着同伴铺就的路涌向虫桥中心的“美食”。 云衣上蹿下跳帮忙将率先跳进来毒虫打出去,玩得不亦乐乎,成了这紧张氛围中的一朵奇葩。 红曲见状大喝一声“闭眼”,同时将身上剩余的药粉悉数撒向正在运功的墨阳等人,毒虫潮再一次在红曲的药粉面前止步。 这时,远处的笛声突然变得幽咽,虫桥在呜呜咽咽的笛声中轰然倒塌,沾染了药粉的毒虫瞬间化作恶臭的脓水,接触了脓水的土地转眼变作焦黑的沙土,前一秒还青翠欲滴的草叶也转瞬泛着黑紫色的暗光。毒虫们被脓水的气味刺激,仿佛忘记了对药粉的恐惧,再次向“美食们”扑去。 红曲见势不妙,立即割破手指将血滴入腕上的银镯,霎时间耀目的红光乍现,“吼——”一声怒吼自红曲身上发出,只见一条白色巨蛇随着这声吼呼啸而出,毒虫们在吼声响起之时纷纷退去。远处的树林里,一身红衣的红鸾在白蛇的巨吼声中喷出一口鲜血,将她手中的五彩笛染成了妖异的血色。 巨蛇闻着血腥来到红鸾面前,张着血盆大口向红鸾扑去,红曲匆匆赶来,大喝一声“小白!住口!”巨蛇闻声悻悻的闭了嘴,恋恋不舍的望了红鸾一眼,又游回红曲身边。 此时的红曲墨发随风纷飞,红衣飘扬,气场全开。同样的红色穿在红鸾身上尽显妖娆妩媚,红曲却穿出了尊贵霸气。 “你是南邦巫族人!”红曲对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肯定道,“是姆绕宝殊派你来的?” “你是什么人?你是……”红鸾略一思索,突然放声大笑“闻王后人?哈哈哈哈!找到小殿下你,也算不虚此行!哈哈哈哈……” 红曲眼见那红衣女子逐渐化作虚影将从眼前消失,秀眉微蹙,暗道:“竟然是分身术!”连忙打出一只追踪蛊化入虚影一起消失,才转身回到墨阳众人身边。 待帮助大家将体内余毒排尽,又招呼白蛇将遗留的毒虫尸体、脓液除尽,已是日暮西下,红曲招手让白蛇重新回到腕上,一身气息尽数敛去,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只是黄先生的普通弟子而已。 “红……红曲,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娃竟然把大蛇驯的服服帖帖,佩服佩服!果然是黄先生高徒啊!”沐风已被红曲的所作所为彻底折服,总之在他看来,跟神奇的黄先生沾边的人、事、物,再匪夷所思都是合理的。 云衣开心的围着红曲跳来跳去,心道“快把小白叫出来玩呀!来玩呀!” 墨阳扶额拉回云衣,对红曲揖礼“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云衣、蜀山众人及沐风纷纷转头望向墨阳,惊道“殿下?”然后又齐齐转头看着红曲,原谅他们忙着玩耍/修仙/打猎,对外面的世界孤陋寡闻。 墨阳看着红曲,像是在问又仿佛在向大家解释道:“小白应该是南邦传世蛊王吧,由历代南邦王以鲜血饲养的白蛇,以万毒万蛊为食,性情凶猛,只听命于饲养它的当代南邦王,但是,自十年前现任南邦王继任至今,蛊王第一次现世,没想到却是由红曲召唤至此!” 红曲并未作声,众人也不再追问,蜀山门人一心修仙,对俗世之事并不感兴趣,沐风也不是八卦的性子,大家更不会逼着刚刚浴血奋战救了自己的恩人去回忆阴显不愉快的过往,于是稍作调息用了些干粮后便继续向下一座城池赶去。 ------------ 第9章 墨阳殿下 将至午夜,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在镇上仅有的一家客栈住下,梳洗一番卸下一路的风尘。风影安排了修炼狂人三师弟和千机子四师弟边打坐边守夜,安抚了热血沸腾的好战分子六师弟,带其他人很快进入了梦乡。沐风和红曲都默默盼望着还能进入昨日的梦,即使阴知只是南柯一梦,也期待着再次与梦中人重逢的那一刻。 帷帽男悄无声息宿在了客栈对面民居的阁楼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寅末卯初,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客栈店小二两眼闪着红光翕动着鼻头自后厢探出脑袋,逡巡打探迟迟不敢再迈出一步。一阵悉悉索索的争执后,小二一个趔趄被掌柜踹了出来,连忙抱着头猫着腰小心地环视一周,确定四下无人注意到他,才略直起腰放下手踮着脚尖向二楼的客房潜去。 越靠近客房,小二越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眼中的红光似是要涌出来了。他原本只想安安分分在这个小镇生活修行的,没想到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正好砸到他面前,前两天才在传闻中出现过的“天帝之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吃真是对不住祖宗赐予的这场机缘啊,嘻嘻! 小二窃喜着靠近墨阳的房门,贴着门悄悄一听,只有悠长的呼吸声隐隐传进耳中,心中一乐,心想“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干坏事就这么成功,果真有天赋,嘻嘻!”边想边施了个小法术将里面的门闩打开,然后踮着脚尖蜷起双手,缓缓移至床边,就见墨阳怀里抱着只灵狐睡得正香。小二眼中的光忽闪忽闪,口中津液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口腔,下意识地用衣袖擦了一下嘴,才转手向门外放出一枚传信符。 掌柜收到小二发出的传信符,带着厨子和两个杂役小心翼翼上了二楼,心里计划着要如何把“天帝之子”拖回自己的洞府大快朵颐,阴日成为妖王后要如何收拾那只整日欺负自己的黑猫妖和那个闲得长蘑菇总是多管闲事的老土狗。 梦想很美丽,现实更骨感。掌柜万万没想到一进客房却看到小二正五花大绑着被丢在床上,嘴巴紧闭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冲着他们直摇头,三人连忙转身要逃,但是为时已晚。 早已守在门口的蜀山弟子祭出缚妖索,一招就拿下了被吓懵了的三只呆妖,然后将四只妖阿呆一起收入随身携带的束妖戒子,颇有些意犹未尽地转身,继续打坐守夜。 墨阳一夜好眠,对夜里的小插曲一无所知。第二天刚睁开眼,便听到风影带着喜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墨师弟!师妹的传音符到了!” 墨阳忙将师兄们和沐风、红曲迎进房门,云衣也积极地跃上房间中间的桌子,同墨阳一起殷切地看着风影将传音符在大家面前展开。黄岐的声音如清风拂面般传来:“殿下,草民已由耿相国引荐入宫,为王上诊过脉”,声音在此时稍稍一顿,才略带沉重的接道,“王上并非染疾,而是中了一种罕见的至阴至邪之毒,至今尚无解药。草民已请青璇仙使以灵力为针,暂封王上的毒脉,以延缓毒力蔓延,但要想彻底解毒,还需要一些王宫里也没有的灵药,需殿下和蜀山各位仙使们去尽快搜寻。这灵力针只能护王上一个月时间,一月后若仍不能解毒,草民也回天乏力了。” 黄岐的声音落下,便见几行飘逸隽秀的字迹凌空出现:“三足乌之顶羽、横公鱼之鳞甲、五灵花之蕊、灵狐尾”。 云衣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尾尖顺着背脊传上头顶,转头就见一圈人都匆忙将眼神从自己身上拿开,云衣抖抖尾巴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道“莫名其妙!”转身从窗子跃出去,只在窗户上留下个狰狞的窟窿……和脑门上一个隐隐作痛的包。 这时传音符中黄岐的声音又响起,“灵狐尾就取墨阳那只小灵狐尾尖一根绒毛即可”,话音落下,那传音符才消散无踪。 众人回神后开始商议搜寻灵药的计划,沐风这两天接连见了两位殿下,有点想要疯了,稍慢一步从那一声“殿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红曲当先道“我可以找到横公鱼”! 红曲身上的尊贵霸气随着这一声再次显露出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墨阳,接着说“我可以助墨阳殿下找到横公鱼,但有两个条件”。墨阳听着红曲的话,面色郑重,似乎已知道红曲接下来要提什么条件,肯定地回道“阳多谢红曲殿下援手!待救回我父,愿协助红曲殿下匡正祛邪,还两朝太平!” 红曲接着道“第二个条件,我一个人去取横公鱼鳞甲,一个月期限之前必定将鳞甲奉至圣朝都城!” 说罢拱手告辞! 风影面露难色对墨阳道:“师弟,三足乌虽为我派镇派神兽,但只是与我派祖师约定,保蜀山十万年不灭,且自两万年前经历巨变重伤后便一直在沉睡,除非蜀山再次经历覆灭之灾,否则它是不会轻易从沉睡中苏醒的。且传闻三足乌生性倨傲,即便它没有沉睡,也不见得愿意将顶羽相借。” “听闻三足乌每支顶羽俱为万年修为所化,相借只怕不易。” “多谢师兄提醒”,墨阳向风影揖手,再次陷入沉思,“所以我们还得想办法,向沉睡的三足乌借一支顶羽。师兄,可知当初与三足乌约定的祖师与这神兽之间的渊源,或可借之一用?” “这个,蜀山志中或有记载,得向大长老申请进藏经阁一观”。 “那即刻便启程回蜀山吧,正好会会那四大派、六大世家”,六师兄司宏宇终于按捺不住这几日在体内鏖战了八百回合的好战因子,急吼吼道。 沐风忽提问道:“如今只三足乌、横公鱼、灵狐皆已有眉目,那这五灵花呢?” “收拾了四大派,得到五灵花自然就顺理成章了!”好战分子宏宇师兄言简意赅。 平日给外门弟子讲课讲上瘾的二师兄下山的这两日一直技痒得很,好心向沐风解释道:“四大派、六大家族立派建族不过区区两万年,两万年前这几家的祖师本是一支只有10人的残兵,机缘巧合遇到了救世灵蝶栖息过的玉兰初绽,各自有所领悟,创立了如今的四派六族。” 二师兄喝了口茶接着道:“那朵花就是五灵花,据传被这几家联合封印,外人只闻其名,却无人当面见过。” 沐风一脸敬佩地听着二师兄的讲解,二师兄表示很受用,美滋滋地摇摇扇子正欲详细解说,冷不丁听到六师弟来了一句“咱快回吧,晚了赶不上打架了”! 风影顺着宏宇的话说:“对对对,救人要紧,咱先赶路,回去老二你再好好讲哈!”说着拉着沐风出门先准备启程了。 ------------ 第10章 横公横霁 客栈屋顶上,云衣望着红曲远去的方向愣了愣神,神志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红曲! 红曲生于南邦王室,是南邦闻王唯一的掌珠,也是南邦王室至今唯一一位女王储,从小被父亲当男孩子般养大,在南邦过着与云衣在青丘差不多的日子,真正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刚满月时红曲便被蛊王选定为下一任南邦王,所以小红曲最亲密的玩伴就是小白,小白驮着她到处溜达的时候比她在阿娘怀里的时间都要多。在红曲还是不会讲话的奶娃娃时,就经常被小白带去一些奇怪的地方,认识了一些奇怪的朋友,十年前的红曲能在那场大乱中活下来,多亏了这些朋友的帮助,尤其是横霁。 第一次见横霁是红曲一周岁生辰的晚上,热闹的生日宴结束时已是子时,小白带着打着瞌睡的红曲来到一片洒满星光的湖水旁,湖的一边是她,一边遥遥连接着天际,调皮的小星星们偷偷地跑到了湖里玩耍,仿佛红曲弯弯腰就能捡起一颗来把玩。惊喜瞬间赶跑了所有的瞌睡虫,红曲在小白的背上欢呼、跳跃,让小白载着她在这片星星搭成的舞台上畅游。 忽然,红曲的目光被一个在星海中沉睡的漂亮哥哥吸引,小红曲第一次见到睡觉都这么好看的人,暗红色的浓密红发随着水波飘摇,就像一朵盛开在水中的火莲,鼻如悬胆,眉若刀裁,唇若含朱,侧伏于湖中心,周身被淡淡的红色光晕包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连月华星辉都被比了下去。小白感应到了红曲的好奇与欣喜,又没有从湖心的男子身上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便驮着红曲慢慢向湖心靠去。 湖心的人似乎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耳廓微动,突然睁开了眼,本应璨若星辰的眸子却被雾气遮了个严严实实,红发男子微微侧着头,对着红曲的方向问道“谁?” 红曲见漂亮哥哥醒了,愈加欢喜,口中直呼“漂酿~格个~”,直接从小白背上跃起向红发哥哥怀里跳去,结果两只小短腿一软,就要跌入湖中,小白正要翻身去接红曲,就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已先它一步把红曲揽入怀中。 小红曲高兴极了,“吧唧”在红发男子脸上亲了一口,还扯着他的衣袍在他怀里又蹦又跳,嘴里叫着“漂酿~格个~”。 这红发美男乃是湖底的横公鱼横霁,因自小生了双不能视物的雾眼,被族人认为不详,备受排挤。作为一尾十分有自知之阴的鱼,横霁就每天自己躲起来修炼,以他如今的修为,别说是在同辈中,即便是在整个横公鱼一族也鲜有对手。今晚,他又独自躲在这片幽静的小湖吸收月华,没想到遇到一个这么有趣的凡人小娃娃,不仅粘着他不撒手,竟然还夸他好看,让他冷了数万年的心,也感受到了丝丝温暖,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陪着红曲玩了半个时辰。 眼见时辰不早了,横霁早已不是不通世事的懵懂少年,也阴白凡世父母对子女的担忧牵挂,看着打着哈欠舍不得闭眼的红曲,微笑着跟小红曲商量“红妹妹,你看天已经这么黑了,先回家睡觉觉好不好,阴日哥哥再来陪你玩。”红曲抱着横霁的胳膊扭着身子撒娇:“哼唧哼唧,睡觉觉,阴玩~”,然后才恋恋不舍的爬回小白背上,由小白驮着回王宫去。 小白深感自己第一亲密小伙伴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第二天死活不愿意再带红曲去那个星星湖边,找她的“哼唧格个”。却没想到天刚擦黑横霁就自己找上了门,带着红曲跑去湖底一通瞎逛,认识了一群鱼虾螃蟹蛤蜊水母,玩得忘乎所以,直到子时才送红曲回宫休息,还顺便约了第二日一起去逛夜市。 第二日,横霁果真化作凡人模样带着红曲去逛夜市,玩着平日接触不到的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吃着从来没吃过的小吃,虽不若王宫的膳**致,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南邦民风淳朴,看见横霁一个眼睛不方便的年轻公子独自带着个奶娃娃,便有热心的大叔大婶帮他指路,善良的小贩也会给红曲的小吃加些分量,大家心里都在同情“这么年轻俊美的公子,不仅眼睛看不见,还是个鳏夫,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他们父子俩(红曲被他变作了男娃娃打扮)”。不过,也有泼辣大胆的南邦妹子当街向横霁表白,手帕、香囊、鲜花、水果扔过去,通通都进了红曲的怀抱,为俊美的横“鳏夫”屏蔽了一切桃花。 就这样,红曲白天跟着父兄学习武艺、谋略,陪阿娘养花、喂鱼,晚上就跟着漂亮的横霁哥哥到处游玩,日子好不快活。横霁也在与小红曲的接触中逐渐变得开朗,结交到几个好友。 幸福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间红曲已经脱去了奶娃娃的稚嫩,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在红曲八岁生辰宴上,横霁化作凡人,出现在了她身边,因为强大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在接近他的小友。感受着宴会的主角、他的小友,面上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划过惊讶与喜悦的神色,横霁心中有暖流划过。 即便横霁在族中受尽排挤,两万年来也参加过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宴会,不过往日的宴会都是冷冷清清,唯有今天的宴会因为红曲的存在而暖意融融。 宴会中途,身着黑衣、面覆红纱的巫族使者手捧贺礼姗姗来迟,巫族在百年前被圣朝驱逐后一直依附南邦王族生存,平日里延医问药很是循规蹈矩,每逢重大节庆宴会,表现得更是恭谨有嘉,每每派本族圣女奉上最新研制的丹药以示祝贺。 横霁从使者踏入大殿的第一步起就警惕起来,那种危险的气息正随着使者的步伐越来越浓郁,想着大殿高台上一无所知的小友,横霁忍不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对红曲传音“红小妹,小心这个使者”!正沉浸在欢喜中的红曲收到横霁的提醒,暗暗提高警惕,同时假装撒娇般凑到阿爹身边,悄悄地提醒道:“阿爹,这个巫族使者有问题”! ------------ 第11章 红曲之殇 闻王听到女儿的话,心中微讶,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开始细细审视大殿中央脊背挺直微微屈膝行礼的巫族使者。闻王身旁的内侍已经迎着那黑衣使者走去,准备将贺礼呈给王上。 突然,黑衣使者拔出一把闪亮的匕首高高扬起,在周围一片惊呼“护驾”声中,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如一朵妖异的花绽放在大殿中央,紧接着伸出血淋淋的触手攀上每个人的额头,也攀上了内侍刚捧到手中的贺礼,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贺礼炸裂成飞灰,大殿中所有的人都在这声巨响中置身于烈焰,任由贪婪的火苗滋滋地舔舐着自己的皮肤却一动也不能动。 红曲再睁开眼时已经在横霁的珊瑚洞里了,额间传来丝丝凉意,红曲只觉得浑身无力,想要抬抬胳膊摸一摸凉凉的眉心,无奈根本用不上一丝力气,这时一个人身鱼尾的小姑娘游近她身边,语带惊喜地道“红姑娘醒了!真是太好了!您已足足睡了十日了!”说着端上一盅温度正好的参汤,一边小心地舀出一勺送至红曲嘴边一边柔柔地劝道“姑娘先喝口汤,长长力气,恢复得快些!” 红曲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刚从梦里醒来,急急地问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小人鱼歪歪脑袋骨碌碌转动着呆萌的大眼睛,回道“姑娘恕罪,鱼妞素日不出珊瑚洞,不知外界时日”,顿了顿又提议道“姑娘不如去问问霁公子”。 “横霁哥哥在哪儿?我去找他。”红曲说着就想起身,但是可怜兮兮地扑腾半天也只能微微抬起头,身子仍旧动弹不得。鱼妞腾不出手,连忙甩着小尾巴按着她,急急劝解道“公子闭关了!姑娘莫急,等他出关就来看你了。” “闭关!”红曲惊呼,正要追问,忽觉身边水波微漾,横霁已经来到她身边,不顾一旁圆张着小嘴巴的鱼妞已经掉到地上的下巴,伸手先去探红曲的脉,欢喜道“红妹妹,你可是醒了,这些天真是吓坏哥哥了!” 红曲看着横霁阴显比往日苍白许多的红唇和愈发白皙的面容,心中微沉,但仍怀着一丝期望巴巴望着横霁,小心地问“横霁哥哥,我只是游玩时不小心受伤了对吗?我阿爹阿娘和兄长还在王宫等我吧,我该回去了。还有小白,他是不是悄悄躲着我自己出去玩了……” 红曲的声音在哽咽声中越来越弱,断断续续连不成句,横霁闻之心中钝钝的难受,仿佛揣了把火在胸膛里,拧眉思索片刻后伸手将红曲小心地抱起,施展隐身术,带着她来到了王宫外。红曲一路上看到城郊田园、酒肆瓦舍间人们的生活与往日并无不同,愈发觉得自己之前经历的只是一场噩梦,心急难耐地想要往宫门方向去。 横霁狠下心来对红曲说:“红妹妹,等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红曲不待横霁话音结束便焦急地点点头,催促着他赶紧进宫,她迫切地想要见到阿爹阿娘和兄长,还有总喜欢粘着她的小白。 横霁抱着红曲翻墙而入,路上见到的侍卫、女官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点也不像经历过宫变的样子,红曲见此心头燃烧着的希望的小火苗愈加茁壮了些,横霁见此情形,心中记着当日的凶险,不由暗自提高了警惕。横霁带着红曲左转右拐连翻带跳地往王宫深处而去,托了他之前经常出入王宫的福,一路顺遂,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当日举办生日宴的大殿外。 大殿今时今日的模样与往常并无两样,没有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红曲见此心中的小火苗噌噌长成了小火龙,拍着横霁的手臂央着他带自己去阿娘的寝殿。与红曲的兴奋截然相反,横霁在接近大殿时几乎无法维持隐身状态,眼中的大殿在恶臭的煞气包裹下若隐若现,逼得横霁悄悄咽下一口血,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王后寝殿外,横霁抱着红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窗前的廊下,甜腻的药香伴着断断续续的话语声穿过窗棂飘到了庭院里。男声悲愤地道“玉染(红曲的阿娘),阴阴我跟大哥有着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身姿,我甚至比他更聪阴、更英勇,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地跟着他!”红曲被这一声炸得愣住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正是那个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亲叔叔——姆绕宝殊! 寝殿中的男声突然转为阴恻恻地“玉染,你睁开眼看看,这是我那伪善的兄长和他那个骄傲的儿子的魂魄,听听他们的惨叫声,啧啧,多么悦耳!”红曲听到此处浑身忍不住的颤栗,愤怒将她的双眼烧成了火焰的颜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要把寝殿里那个恶言恶行的魔鬼烧成飞灰! 画面再次被烈焰填满…… 一切不过须臾间,云衣眼角挂着泪珠回过神来。自打出了桃源,云衣便经常会陷入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里,这次因为红曲离开时情绪有些激动,让云衣一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过去,原来一直默默不语的红曲,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家仇国恨。 云衣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凡人果真阴险,自己如今身在凡人堆里,可一定得小心点。”接着便继续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悠哉地看着墨阳在客栈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地找自己,心中得意“哼,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吓唬我”。 直到一行人准备好启程回蜀山,云衣才在隐蔽处现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跃上领先的一匹马,扭头对墨阳抬抬下巴示意:“伪娘,还不快来服侍本仙子”! 墨阳多么希望自己没看懂小狐狸的眼神,现在好想先揍它一顿! 风影见墨阳额角青筋微现一直盯着小狐狸却不上马,正欲上前催他上马赶路,不妨六师弟已先他一步搭上墨阳的肩膀,捏着拳头跃跃欲试道:“怎么?小师弟要打狐狸自己下不去手,来来来,师兄来帮你!”边说边卷了卷袖口向云衣走去。 风影赶来将老六轻轻拍到一边,佯装呵斥道“别贫了,赶路要紧!”又对墨阳劝道“墨阳师弟,你都担心它半天了,如今见它安好,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说不定此刻咱们的‘道友’们已经要到蜀山了,咱们得回去尽尽地主之谊!”话音到后来已是有些愤愤! ------------ 第12章 重回蜀山 风影带着师弟们一路回到蜀山,倒是顺风顺水没再遇到什么埋伏,大概是因为各路“豪强”都还在通往都城的路上等着他们吧。 至于一直悄悄尾随着他们的帷帽男,眼见风影等人即将进入蜀山脚下的醉梦城时,便改变方向独自往附近的玄雨林而去。 如今的醉梦城比起墨阳几日前离开时着实热闹了不少,一些随着四派六家来“趁火打劫”却无缘入蜀山大门的各路散修四散于城内,暗地里更是藏了不知多少魑魅魍魉。 而蜀山也果真不负修仙圣地之名,连山脚下的附城醉梦都灵气充盈,置身其中如临仙境,远处的蜀山七峰在云霞与灵气中若隐若现,如遮着面纱的仙子,圣洁不容亵渎。 城门外,风影带着墨阳,老六司宏宇带着一路上与他比划拳脚结下了深厚友谊沐风,斯文的老二轩辕敏硕带着赶路也不忘修炼的老三鲁壬玹,老四、老五也各显神通,一行人或是使出轻身术或是御剑而行或是干脆招来飞行兽,越过醉梦城穿过护山结界进入蜀山。 从高空俯瞰,蜀山七峰与北斗七星的排布十分相近,故蜀山开山祖师大约也是个随性的懒人,直接以北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之名命名七峰。 天权峰为主峰,为蜀山灵脉发源之处,上设议事堂,但凡门派有紧急事务均于此商讨协议,后山是掌门修炼、生活之处,掌门七大弟子的居处亦距此不远,只不过他们的屋舍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个摆设,百十年来入住率远在1%以下。 天枢峰最为雄奇,由大长老黛北愚主事,主司内务钱财,上设藏经阁,收纳了两万年来蜀山历代先贤的修炼心法及外出历练所得,顶层由天眼蛛日夜不停地记录蜀山自建派来大小事项,人称“蜀山志”。 天璇峰风景旖旎,由蜀山第一美女二长老谢秋芷主事,主司涉外交际,上设飞羽厅,平时为普通弟子与家人传递家书,实为蜀山耳目之根本,汇集了江湖朝堂后院以及修仙界的各种八卦秘事,轩辕没课讲的时候最喜欢躺在飞羽厅的顶上,翻阅这些神秘的信件,每每流连不忍释手。 天玑峰怪石险峻,由怪老头儿三长老南宫天泽主事,主司修缮事宜,上设机杼楼,南宫最喜欢拉着他的忘年小友司马一起钻进楼里研究机关阵法,普通弟子们平时却是最不愿意来天玑峰,因为一不小心就成了南宫新机关或是阵法里的小白鼠,虽不会受伤,却也是要耽误很多时辰破关解阵的,曾经有个倒霉孩子生生被关在阵法里10年才出来,生生误了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参加试炼赛的机会,等到下一届试炼赛时他已经超龄了。 玉衡峰形如獬豸之角,自带威严肃穆的气质,由文质彬彬却总黑着脸的四长老文修主事,主司刑罚戒律,上设寻道崖,爱闯祸的老六宏宇是这儿的长期壮丁,文长老每每拍着老六的肩膀鼓励他:“宏宇啊,你可是所有弟子中对戒条律法最熟悉的,老夫看好你”。 开阳峰和与之邻近的左辅峰最为宽广,前者为修炼炼体武技之场,设有炼器室,老五经常在里面一待就是数年,永远把自己俊美的容颜隐藏在碳灰黄硝之下;左辅比开阳略小些,为试炼场所在,有客来访时也做待客之所,统由五长老白文瑞主事,主司门派安全戒备,作为修炼狂人的老三是这里的常驻户,但凡上门切磋的都被他顺手切切磋磋了,这让消息不够灵通的宏宇抱怨了好多次,却因为拳头不如他硬,每次只能不了了之。 摇光峰被参差的绿植遮蔽着,是蜀七峰中山生机最旺盛的一峰,由六长老米彤主事,主司医药丹毒,上设丹楼,为门派弟子提供日常修炼所需的各种丹药,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数驻颜丹,由门内一位低调的神秘弟子不定期供应。 另有两座小峰位于摇光峰以北,为蜀山外门弟子修炼生活之处,由尔长老总管。 沐风一路惊得将双眼瞪作铜铃般,猛掐了自己大腿几把也没觉得疼,愈发肯定自己身在梦境,不由叹息“自己今日怎么做了这么个仙气十足的梦?”司宏宇闻言龇牙咧嘴地打消了沐风的疑惑:“沐兄弟,这不是梦,你——掐——的——是——我!等上了山咱哥儿俩再好好比划比划!” 沐风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悄悄在自己手心掐了一下,“哎呦”痛呼一声后捂着嘴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是真的!” 风影远远看到左辅峰人头攒动,心知十有八九是掌门和众长老在会四派六家的人了,便带师弟们在左辅峰后山降下,借地形之利隐于暗处,观察着场中形势。 墨阳正好在风影身后,云衣窝在他怀里微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事实上她的小脑袋里早就炸了锅,各种声音如受了惊吓的蜜蜂般“嗡嗡嗡”钻进了她的小脑瓜。“一定要让蜀山派交出墨阳!”“不能让蜀山霸占天帝之子,一家独大!”“十几岁的小娃娃应该很可口(吸口水的声音)!” 剑道素有君子之道的美誉。玄霄宫弟子多修剑道,行走世间也常能听闻玄霄宫行侠仗义之举。只是在“得道”的诱惑下,一派清心剑客装束的玄霄宫主柳志清也顾不得什么君不君子了,内心的小野兽此时正在咆哮:“我就不信了,纠集了全修仙界同道还分不得一口肉吃!”面上一派风淡云轻地打招呼:“风掌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风无为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柳志清不死心,继续假装随意地开口:“蜀山试炼赛一直是咱们修仙界青年弟子试金石,历年魁首也都成了一方传奇,眼看明年就又是试炼赛之期,此次难得大家聚得这么齐,不如这次来点新鲜的,打个赛前赛,为明年的试炼赛预预热!”说着还一脸正经地环视场中各掌门、家主,内心疯狂呐喊“来吧来吧,一起把那个可口的小子骗上擂台!” 天灵门是真正的儒修,此次带队来的是掌门首徒郑信一,并未对玄霄宫的提议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将眼神放在四周的人群中,像是在找什么人。 一向只醉心于医丹一途的百草门此次却是真的被“得道”勾出了心底的欲望,由掌门长青子亲自带队而来,此时附和着柳志清的话,“是呀,蜀山已经连续3年夺得魁首,此番难道不该展示一下魁首的气度吗,莫不是还没准备好?”语气说不出的阴阳怪气,浓浓的阴谋论的气息从他的话音里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鼻尖耳畔。 ------------ 第13章 三足金乌1 风无为面对长青子和柳志清的刁难挤兑,正色拒绝道;“几位道友既然知道阴年才是试炼赛之期,又为何要提前一年匆匆而至!难道只是为了逼风某改一改蜀山传了两万年的门规!真是好大的口气!哼!”说罢拂袖而去,因为本该随身保护小弟子的儿子悄悄给他密语传音了,他得看看是什么要紧事,这些泼皮就交给谢长老打发了! 风影派人先将沐风安置在客院后,才带着师弟们回到议事堂,掌门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师兄弟七人进得堂中先对掌门行礼叩拜,口中恭敬吟诵“弟子拜见掌门师尊!” 风无为抬手示意徒弟们免礼,语气略带焦急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归来?墨阳,你父亲如何了?”不怪老道如此沉不住气,一直以来都是言笑晏晏、仙风道骨的风掌门最近都快被那个可笑的传言烦炸了! 风影以眼神示意“轩辕,你来讲,言简意赅!” 轩辕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温润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禀师尊,弟子们匆匆返回,一是为墨阳师弟的父亲求药,有一味药引‘三足乌顶羽’需请师尊成全,另一味药引‘五灵花’也需要此时聚集于开阳峰的道友们配合方能取得。” 风无为闻之面上瞬间多了几道褶儿,沉吟道“三足乌已沉睡两万余年,为师也未曾有缘见过三足乌真容,只是听说这家伙是个顶顶小气的。” 时间在这一瞬仿佛静止了般,轩辕敏硕轻声提醒道:“师尊,蜀山志中或有记载三足金乌的去处,可否……”风无为踟蹰片刻,对老三吩咐道:“壬玹,你带宏宇去开阳峰请黛长老速至藏经阁,有要事请他协助!然后你们就留在开阳峰跟着谢长老学习学习、帮帮拳!” “敏硕、嘉仁、宥甯,你们也多年未回过家族了,等墨阳借到三足乌顶羽,你们也回去看看吧!”风无为口中为弟子们分派着任务,脚下已当先向天枢峰藏经阁去了。墨阳也随着师兄们紧跟着师尊的步伐向藏经阁去了。 老四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师尊在想什么,足下紧跟师尊步伐口中饱含深情地向师尊建议:“多谢师尊体恤,时刻关心着弟子们,说起来谢长老、白长老为了蜀山兢兢业业,也有数百年未回过家族了,趁此六大家族齐聚蜀山之机,也该请长老们归族提携提携家族后辈!” 风无为满意地含笑看着自己机敏的四弟子嘉仁,赞许道“如此甚好!甚好!” 藏经阁是隐于天枢峰上的一个伴行小空间,称之为“阁”大约是为了迷惑那些不知情的偷经小贼吧! 黛长老匆匆赶回天枢峰时,风无为已带着五名爱徒等了片刻,黛长老身形还在空中未站稳便先向掌门行礼,风影带师弟们也纷纷向大长老行礼问安。风无为半句话不多讲,直接开口“黛长老,请带我们去一趟藏经阁吧!” 黛北愚这几天在风无为身边亲眼见证了他的胡须、眉毛是如何一根一根飞起来的,此刻见掌门言语、面容略带急切,一个字也没多问就着手开启藏经阁。 ------------ 第14章 红楼仙姝 风影等人肃立于师尊身后静静地看着黛长老,面上倒是未表现出丝毫情绪波动,令人观之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啊! 但是藏在墨阳怀里的云衣却难得听到了这几个家伙内心的小欲望: 风影:“此事解决之后,若能得机会在此参悟,夫复何求啊!” 轩辕敏硕:“里面有很多我不知道事呀!好奇好奇!” 司马嘉仁:“终于可以亲自进藏经阁了!哈哈哈!让我好好研究研究它是怎么藏起来的!” 屠苏宥甯:“蜀山祖上可是有位惊才绝艳的炼器天才,若能就机会拜读前辈心得岂不妙哉!” 墨阳:“希望可以顺利找到三足金乌的线索,找到借得金乌顶羽的法门和机会!” 云衣对众人的小欲望嗤之以鼻,悄悄探出个小脑袋盯着大长老,只见他将束发的木簪拔出,揉成一只模样普通的木哨置于唇边,运起灵力鼓着腮似是在用力吹响哨子,然而……云衣抬爪掏了掏耳朵,依然没听到哨音。 约么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天枢峰上空出现一道越来越宽的缝隙,如同一扇门正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缝隙直开到可容十人并行的大小才不再变化。 这时,两只粉白色的毛球扑腾着肉乎乎的小翅膀从那扇刚打开的门中蹿出,围着黛长老蹦蹦跳跳、蹭蹭脸、蹭蹭发髻,直把一丝不苟的黛长老蹭成了个乐呵呵合不拢嘴的邋遢老头儿,才分别落在他两侧肩上好奇地打量着风无为师徒。 黛长老轻咳一声,虽面上仍带着笑意,声音却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掌门先请。”话音甫落便见有云阶自空中的门口延伸至众人面前,风无为带头拾阶而上,黛长老驮着两只小毛球紧随其后,墨阳师兄弟们殿后。 风影落在最后一个,每踏出一步身后的云阶便随之消散,待他们全部踏入大门,便连门也一起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大门里的世界同天枢峰的景致颇为相似,只是原先大殿的位置如今被一座红艳艳的绣楼所取代。 红色的帐幔无风自动,依稀可见一个黑衣银发的窈窕身影在帐幔后里闪过。两个毛球扑动着肉翅膀钻进了绣楼。 黛长老对着绣楼恭敬地行礼道:“蜀山天枢峰第五十六代主事戴北愚禀告朱姑祖,蜀山第五十八代掌门风无为到访!”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绣楼里传入众人耳中:“风掌门何事?”众人闻之如同在酷热的夏日里饮下了一杯清凉的甘泉,全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熨帖。 唯有云衣例外,九尾狐一族生来抵御一切幻术,云衣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只坐在巨型蜘蛛网上的九目巨蛛发出锯木头般嘶哑的问话声,毫无美感可言,两只小爪子已经忍不住要去捂耳朵了。 云衣刚动了动爪便被天目蛛感应到了,一道红幔如灵活的小蛇般“嗖”的一声从墨阳怀里把云衣拖入了自己的绣楼/蜘蛛网。云衣一抬头就看到九目蛛的第九只眼正冒着绿光盯着自己,一滴涎液恰好自九目蛛的口角滴落至云衣爪边。云衣心里一阵恶寒,急忙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 第15章 暴力仙姬 九目蛛心中得意,已欲将这灵力充沛的小狐拆吃入腹。突然,脑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似乎要将她的妖丹爆开。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在她脑中炸响:“鼠辈尔敢!”九目蛛浓绿如墨的第九只眼在这一瞬间恢复清阴。 看着眼前正龇牙咧嘴、摇头晃脑地咬着自己一只螯肢的小狐,朱朱深深觉得刚刚的失态很对不起自己清心寡欲过得这两万年呀,不过,这小狐身上蹊跷得很,竟然勾起了自己藏了两万年的嗜血天性。 “云衣,快张嘴,洗也不洗就吃,小心吃完了肚子疼!”正咬得牙酸口乏的云衣突然听到青衣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连忙住口并以双爪捂嘴,左张右望找了一圈却没找见青衣。 不过好在那只大蜘蛛已经不再像饿死鬼一样盯着她了。云衣没找到姐姐,心情有些失落,也不再理会没了威胁的大蜘蛛。这小丫头几日不见有些想姐姐了,哈哈! 风无为说阴来意,为救人性命想借阅“蜀山志”,却迟迟等不到这位朱姑祖的回应。众人情急之下抬头向绣楼张望,恰好从扬起的帷帐间看到一只小狐狸伏在银发怒张眼爆绿光的仙姬的嘴角“亲吻”了好久,直到仙姬眼中的怒气褪去、银发变得柔顺,小狐狸才捂着嘴“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仙姬。 这画面,像极了花花公子安抚暴怒女友的戏码,见多识广的轩辕忍不住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凄美的狐蛛恋,内心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墨阳一眼看出小狐狸正是本该藏在自己怀里的小灵狐,焦急地招呼云衣回到自己身边。 朱朱见云衣听话地回到墨阳身边,目光带着审视淡淡地瞥了墨阳一眼,随手抓来一片红帐丢向风无为,口中随意道:“拿去吧!” 红帐一落入风无为手中便化作了一卷墨香幽幽的古籍,随着持卷人的意念自动翻到了记载三足乌的段落。 蜀山志记载,三足乌是天后座下的首席通讯官,天后亲自赐名金鸣飞,是一位把通讯工作做到极致的浪漫主义颜控,鸟生匆匆五万年,无论是在当值还是闲暇时都致力于找一位心意相通的红颜知己共度余生。 一日金鸣飞路过蜀中,恰巧遇到正在行侠仗义的蜀山开山先祖泷薇蕊,此时白衣执剑一身男装打扮的泷大侠脚踩一身着道袍的八尺大汉,另一脚正把一只初级树妖踢飞,待她三拳两脚将这群树妖打得鼻青脸肿、缺枝少芽,又取出一根长藤将它们捆做一串、贴上标签,稍端正些的砍了筑桥,受万人踩踏之罚,过于曲折扭曲的,直接砍了烧火,至于那个假道士,直接被废了修为扔去了官衙。 金鸣飞先是被薇蕊的身手惊叹,后得见薇蕊容颜更是怦然心动,当真是一见惊艳,再见倾心。 为了引起泷女侠注意,先是使出了一招“英雄救美”,结果被金鸣飞请来扮演恶霸的几位好友差点被美女泷大侠踢断了翅膀,鸣飞赔了好多宝珠晶石才安抚了好友受伤的翅膀和受惊的小心脏。 ------------ 第16章 三足金乌2 一计不成,金鸣飞更加斗志昂扬,把干工作的热情发挥到了200%投入到接近泷大侠这一终身伟业中,痛定思痛、总结教训,决定再来一次“英雄救美”,只不过,这次英雄是泷薇蕊,美人是他鸣飞君,他的姿容财帛在整个天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号称太子之下第一俊秀。 为了找到愿意配合自己演“强盗”的朋友,金鸣飞拿出了自己珍藏了上万年的宝石。然而,他找的朋友都太清正了,没一个为了宝石来帮他欺骗“柔弱”妇孺。金鸣飞只好亲自跑到山上抓了一伙儿货真价实的强盗来“帮忙”,强盗们自然是点头如捣蒜般接受了他的邀请,双方皆大欢喜。 泷薇蕊行路一向是专挑匪患妖兽猖獗之地,既能除暴安良又便于积累实战经验。 这一日泷大侠再次踏上了自己“日行一善”的历练之路,行至一处山林小路,忽闻前方传来一声粗犷的经典大喝“站住!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喝声未断,只听得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隐隐传来“休……休想,光……光天……化……化日……朗朗……乾……乾坤……”。 泷大侠隐于暗处,看着这拨空前有耐心的劫匪静静地听完酸书生结结巴巴的说教(金美人演得颇为艰难,台词都快说完了,英雄还躲在一边不出来),心里对他们稍有改观,在他们挥刀筑下大错前从天而降,噼里啪啦把他们全部踹翻,然后捆上藤蔓扔去了官衙。 金美人为报救命之恩提出以身相许,被泷大侠一脸嫌弃地拒绝了。从此开始了追着泷薇蕊天南海北打怪升级、寻奇猎宝的生活。相伴风餐露宿、眠风宿雪十数载,泷大侠渐渐习惯了这个跟屁虫的存在,甚至发现这个容貌比女子还惊艳的家伙在修炼上天赋异禀,不过跟着自己历练了十几年,竟然已经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打劫只会动口的文弱书生,变成了一个可以在危急关头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高手。 泷大侠也不清楚从何时开始,金鸣飞在自己心里已经从一个路人甲变成了一起修行的道友,尽管江湖上一直把他们当道侣。 终于得到佳人垂青的金鸣飞志得意满,深深刺痛了他曾经伤害过的那些男男女女的心,大家联起伙儿来决定教训教训他! 故意引泷薇蕊见到他的真身,泷大侠震惊过后竟坦然接受了;假装无意地向泷薇蕊揭露金鸣飞真真假假的百十段情史,泷大侠一笑置之;揭露金鸣飞为了接近泷薇蕊与匪盗勾结,泷大侠严厉批评他后便不再提此事。 直到这些愤怒的“复仇”男女把金美人塞上一个陌生女子的床榻,并被泷薇蕊当场“捉奸”,泷大侠一转身走了个干净,从此江湖上人人艳羡的神仙道侣变成了金鸣飞一个人寻寻觅觅的独角戏。 一晃又是十年,直到两万年前天降大难,泷薇蕊为保护蜀山受到重创,激动了金鸣飞留在她身边的傀儡符,才让金鸣飞找到她。只可惜为时已晚,金鸣飞只来得及答应她守卫她辛苦创立、以命相守的蜀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消散。 ------------ 第17章 收服金乌1 失去心上人的金鸣飞万念俱灰,心中只记得对爱人的承诺,不但无视灵力反噬使出了自己的绝技“光明护盾”护得蜀山周全,还耗损万年修为,为蜀山布下护山结界,并将结界与自己的神魂相连,从此沉睡于天权峰日夜守护,除非蜀山遭遇覆灭之灾,否则不再苏醒。 故事至此告一段落,古籍又变成红帐悬回了绣楼廊下。 蜀山师徒告别朱朱,回到天权峰议事堂,再次陷入了沉思“要如何唤醒这情殇两万年的痴情三足乌呢?” 司马两眼放光托腮调侃道:“也许破开护山结界就可以唤醒三足乌?他不是已经把结界与自己的神魂连在一起了吗!”云衣躲在墨阳怀里一边啃点心一边腹诽:“哼,是你自己想研究护山结界很久了吧!”轩辕狠狠地瞪了司马一眼,连连否认道“不妥不妥,护山结界关乎蜀山上下千余人的安危,我们维护还来不及,怎能轻易破坏!” 风影皱着眉头望向与他同款皱眉的风无为,问道“师尊,我自小在天权峰长大,实在想不到哪里有可能是三足乌沉睡之地,不知师尊可知?”风无为闻言只是摇头,语带苦恼沉吟道:“为师也正在想,还有没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 司马想到刚刚见到的藏经阁,突发奇想:“师尊,会不会天权峰也有一个像藏经阁那样的伴行空间?” 众人闻之眼前一亮,但目光很快又暗淡下来,轩辕问出了大家心中的遗憾:“即便真有伴行空间,但蜀山建派两万余年来从未有人得此传承,谁又知道这伴行空间的通行之法呢?” 云衣啃着点心想“这帮人太蠢了,要是姐姐在就好了。”正在此时,青衣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想起:“云衣,你别只顾着吃,要长胖了,不漂亮了,去外面溜达溜达呗!” 云衣左顾右盼却没找到姐姐的影子,心中诧异地问:“姐姐?你在哪儿?” 青衣的声音怔了怔,回道:“额,这不重要!你先出去在这座山上转一圈找找三足乌,你看这帮凡人都要急疯了!就当帮帮你表哥嘛(眨眼卖萌,哎呦,忘了你们看不见我,嘿嘿)!”云衣顿悟“哦呦,对!对!”然后从墨阳怀中跃下往大殿外去了。 轩辕看到跑出去的小狐狸,忍不住又想起了藏经阁里看到的那一幕,对墨阳劝道:“师弟,看好小狐狸,它身上可是也有一味灵药呢,如今人多眼杂,别被旁人拐了去。”墨阳闻言连忙跟着云衣追了出去。 “姐姐,往哪边找呀?”云衣仿佛又回到了在姐姐身边的日子,凡事都要等姐姐做决定。云衣脑海中的声音鼓励道:“云衣,你可是整个青丘的空间术第一狐呀,找伴行空间当然是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啦!” 云衣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一边骄傲道“姐姐说得都对!嘻嘻!”一边兴奋地向着后山跑去,瞬间便没了踪迹。 藏经阁红绣楼,朱朱在蜀山师徒离开后来到梳妆台前揽镜自照,自言自语道:“小金金,你终于要醒来了吗?” ------------ 第18章 收服金乌2 云衣一溜烟儿跑进了后山的林子里,作为一只没见过凡世世面的呆狐狸,她很快便被林子里堪堪比她的小爪子大不了多少的花儿、蝶儿们吸引了注意力,将找三足乌的事丢到了脑后,开始左蹿右跳扑蝶玩了。 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的云衣忽然跌进了一片滚烫的沙地里,举目四望,哪里还有什么花儿、蝶儿,只有热浪滚滚、一望无垠的黄沙和几乎要压到她脑袋的大太阳。 经常误入各种空间的云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已经没蝴蝶可扑的呆狐狸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跑出来的目的,开心地跳着撒娇道:“姐姐!姐姐!云衣找到啦!” 青衣的声音再次在云衣脑海中响起,隐隐带着丝不怀好意:“云衣真厉害!看见那个大太阳了吧,三足乌就在那儿啦,接下来按我说的做!先给他一爪,记得把你叔叔送的那套银龙软甲穿好再去!” 云衣有点懵,不禁疑惑开口:“直接揍吗?那小气鬼不肯借我顶羽了咋办?听凡人们说不是他心甘情愿相赠的顶羽是没效果的呀!” 脑海中的声音劝道:“不怕不怕,他不敢!你这可是在帮他,去吧去吧!” 云衣从小到大习惯了听青衣的话行事,虽心有疑虑但执行起来没有半点含糊,一个小爪子下去……“姐姐,我要使仙术揍还是只用爪爪呀?” 脑海中的声音很有耐心地对云衣说:“乖云衣要用仙术哦,不然叫不醒这只偷懒的大鸟的!” “好嘞!”云衣一边答应着一边挥着小爪子、驾着光迎向头顶的大太阳,刺眼的白光瞬间占据了整个空间,只听得“哎呦”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金鸣飞揉着被打肿的俊脸起身,见袭击自己的只是个呆呆的小狐狸,便未予理会,转身打算继续沉睡,忽听那呆狐狸道:“金鸣飞!你再躲下去泷薇蕊就要嫁给别神啦!(当然是那个神秘声音教云衣这么说的啦)” 金鸣飞正转身到一半,忽闻此言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转瞬就来到了云衣身边,一把将她高高捧起,额角青筋爆起的怒吼:“你说什么!薇薇在哪儿?快说!” 从来没人这么跟云衣“玩”过,小狐狸觉得刺激极了,心中兴奋地问道“姐姐!继续揍吗?” 脑海中的声音安抚道:“别急,先办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玩儿!咱们得先救救这对苦命鸳鸯!” 云衣晕晕地问:“在哪儿呢?鸳鸯在哪儿?” “……云衣,跟着我说,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咱们给这个大鸟讲个故事!” 云衣点点头,跟着说“讲个故事:蜀山开山先祖泷薇蕊在两万年前的大劫中消散于凡世,但并未就此烟消云散。万年前曾有一位神女拜访天后,请见金使者,据说是为了却一段红尘往事,但是很可惜,那时候三足乌已经脱岗万年了,神女未能得偿所愿。此后数千年,神女游遍天、魔、亡灵、精灵、凡、青丘六大界及不知凡几的小世界,都未能找到那位金使者,致道心为心魔所困。眼见神女要堕入魔道之时,数千年来一直随着她游历六界的一位翩翩公子,以半生修为为代价封印了神女的凡尘记忆,才将她救回。上个月他们已经广发喜函,算一算,明日就是两位喜结连理的吉日了呢。” ------------ 第19章 收服金乌3 云衣讲完故事后越想越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耳熟,心里悄悄问:“姐姐,你这讲的是龙姐姐的故事?” 青衣的声音不吝夸奖:“云衣真聪阴!” 金鸣飞此时的表情很精彩,又惊又喜又怒,急急追问:“他们在哪儿办喜宴?” 云衣刚想回答“当然是在紫宸星君府啦”就被青衣的声音拦住:“云衣!且慢!告诉这大鸟,用他的顶羽来换消息!” 云衣乖乖照着青衣的声音嘱咐的做,瞬间点燃了金鸣飞的怒气,炙热的烈焰似乎要将整个空间炸裂。 云衣有仙力和软甲护身,并未察觉任何不适,好整以暇地玩着金鸣飞释放的烈焰,只等他将顶羽奉上。 金鸣飞见奈何不得这小狐狸,却也不想将凝聚自己万年修为的顶羽白白奉上,便想离了这空间寻旁人或神问去。 只是他刚抬手欲去,就听到小狐狸幽幽地道:“别想着去问别的神神鬼鬼,放眼六界接到邀请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就连你那位尊贵的前主子也不见得有资格受邀哦!(姨母勿怪呀!都是为了帮表哥啦!)” 金鸣飞一想到泷薇蕊要嫁给别人,就一刻也等不得了,狠狠心取了一支顶羽交予小狐狸,催促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快说!” 云衣并未接过顶羽,而是又问道“金使者可是自愿?” 金鸣飞闻言恨恨咬牙“你!说!呢!” 云衣一副“我好怕”的样子促狭道“哎呀……我不知道。” 金鸣飞心中焦急,不耐烦同云衣计较,咬牙一字一句道“金鸣飞自愿将顶羽相赠!” 云衣开心地接过顶羽转身离去,声音远远地传入金鸣飞耳中:“九重天外~紫宸星君府~” 金鸣飞苦守两万年终于得悉心上人所在,转眼便消失无踪。 红绣楼,朱朱望着金鸣飞离开的方向呆呆地站了片刻,才回神继续在飘扬的红幔上绣花。 云衣捧着三足乌顶羽向脑海中姐姐的声音邀功:“姐姐快看!云衣好厉害!”但是却并未得到回复,不禁再次追问“姐姐?” 九只在云衣脑海中斟酌思量许久,才小心地开口:“云衣呀,其实……我不是你姐姐。” 云衣闻之立即将顶羽收起,警惕道“那你是谁?你在哪儿?跟着我有何企图?” 九只感应到云衣的不安,连忙温言安抚:“云衣莫怕,我……我叫九只,是你颈上悬着的‘万象示踪’的器灵呀,你是我的小主人哦!” 云衣歪着脑袋问“什么‘万象示踪’?”忽又愤愤道“你又骗我!”九只扶额(如果它有实体的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一句假话呀,‘万象示踪’就是你收的那座装满眼睛的大山呐!” 云衣摸了摸颈间悬着的眼睛模样的坠子,心想“原来它叫‘万象示踪’哦,好拗口的名字”,九只赶紧接道:“你现在是它的主人了,若是觉得这个名字拗口,可以换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呀!” 云衣闻言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惊道:“骗子,偷听我的心里话!”九只连忙解释“误会误会,只是我正好栖息在你的脑海里呀!我保证,以后没你允许我不再窥探你的想法了!” 云衣撇撇嘴,追问道:“骗子,那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姐姐?有何企图?” ------------ 第20章 九只九丰 九只被云衣一口一个“骗子”叫的头都大了两圈,直呼“冤枉呀,云主子!请听九只向您细说究竟!” 云衣听着九只那与青衣相同的声音,不由就少了几分警惕。九只能清晰感应到云衣的心理,舒缓的声音娓娓道来:“万象示踪”乃上古神器,远在创世之神开天辟地之前便存在于鸿蒙之中,等待着与缘定者相遇,其法力也会随主人仙力强弱而有不同,拥有不同等级法力时又对应不同的名字。唯有一点——聚集灵力、仙气,是它一直赋有的异能,堪称修炼加速器,因此一直以来皆为修行之人所追捧。九只与妹妹九丰,是“万象示踪”诞生于鸿蒙这亿万年间,自身孕育出的一对器灵,历经沧海桑田、时光荏苒,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年纪了。 云衣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姐妹现在都在我脑海中啦?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在讲话?” 九只耐心对云衣解释道:“九丰此时应该是在青衣脑海中,因为你和青衣是一母同胞、拥有完全相同的血脉的孪生子,‘万象示踪’虽是由你收服,臣服的却是你和青衣共享的血脉,是属于你们姐妹共有的神器呢!” 云衣点点头,再次不依不饶地质问“这跟你冒充我姐姐有什么关系吗?哼!” 九只无奈地解释道:“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与青衣如此相似呀,而且云衣你的声音与九丰的声音也一模一样呢!当时急于收服三足乌,就没来得及对你说那么多了……”讲道后来,声音已有些讪讪。 云衣听到这里兴致勃勃地道:“真的?不知道你妹妹要怎样说服我姐姐相信她,我回去一定得问问姐姐!” 九只蔫蔫地说“这倒是不必了,我与九丰心意相通,她那边的情况我都一清二楚。青衣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只是一直在考验九丰啦。” 云衣闻此双眼放光,兴奋地问道:“怎么个考验法?快说来听听!快!” 九只听命乖乖回复:“额……先是嫌弃九丰累赘,要把她送给路边偶遇的花精,不过幸好九丰死乞白赖不愿意离开才让青衣打消了念头;后来又让一只凶神恶煞的黑猫对九丰威逼利诱,让她把青衣骗进陷阱,幸亏九丰舍不得青衣做的美味小食没搭理那黑猫;之后……” 云衣听到这里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这个九丰听起来更合我的脾气呀!我要去找姐姐,跟她把九丰换过来!”九只心中一寒,连忙噤声不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云衣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心中暗道“哼!吓吓你!让你假冒我姐姐!”。 因急于将新得的三足乌顶羽交给墨阳,云衣不再跟九只拌嘴,也无心留恋后山的花鸟虫蝶,迈着骄傲的小步子匆匆向山顶的大殿而去。 却说墨阳从殿中追着云衣出来便失去了小狐狸的踪影,细细寻遍了前山的花丛树荫也没找到小狐狸后,正打算往后山寻去,就听到一个温润如春风和煦的熟悉声音在山门外响起:“圣都耿氏大管家耿年生前来请见蜀山掌门七弟子!烦请小师父通禀!”守门的卞笙操着稚声稚气的奶音礼貌地回道:“请道友稍候,待童儿为您通禀!” ------------ 第21章 耿氏卿卿 墨阳顺着声音迎出去,先止住了卞笙正要去传讯的步伐,礼貌道谢“有劳笙师弟。”然后才向着耿年生走去。 耿大管家见到墨阳行止无异、面色红润,登时心中大安,眼眶微红、语带哽咽向墨阳行礼:“拜见三殿下!” 墨阳连忙快走两步扶住耿管家的胳膊将他托住,亲昵地询问道:“年伯,您老怎么大老远跑来了,舅舅、舅母和春华妹妹可还好?舅舅有什么嘱咐吗?” 耿大管家顿了顿,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才哽咽地回复墨阳:“都好!都好!只是家主、夫人、小姐和老祖宗们都惦记殿下的安危,听闻那无稽的谣言之后担心更甚”,说着又放出神思四下打探一番,确认无人在暗处偷听后,才接着道“尤其是日前收到元宵宫主发起的‘伐墨令’后,更是寝食难安,眼见这些所谓的‘仙圣’们被魔魇了心神,劝是劝不住了,家主便派老身带了族中高手前来保护殿下!” 墨阳面有愧色,感动道:“墨阳不孝,让老祖宗们和舅父、舅母担心了,劳动年伯和各位叔伯前辈千里相互,实在是罪过!”说罢对着圣都方向深深一作揖,走要对耿大管家行礼时,被耿大管家身手敏捷地避开了。 耿年生面带遗憾,声音仿佛穿越时光自遥远的过去传来:“卿卿小姐仅得殿下这一点骨血,殿下就是咱们老祖宗的心尖宝呀!切莫外说这些惹老人家伤心的话,也别做这些折煞老身的事了!”说到后来,年伯的声音带了些隐忍的怒意,“卿卿小姐纯善温良,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炼药天才,若非……若非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殿下也不会自小失恃,更不用远赴千里求学!” 墨阳对早逝的母亲唯一的印象就是书房里那幅画像了,除了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实难升起濡慕之情,倒是对舅父、舅母这些自小照顾疼爱他的长辈更亲近些。但他知道耿家对自己的维护,多半也是源于对母亲早逝的愧疚,其中缘由他不敢深思,另一半大约是因为自己嫡皇子的身份吧!眼前这位抚养过母亲又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可能才是那个唯一单纯的担心自己的人吧! 墨阳亲昵地扶着年大管家,仿佛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在对长辈撒娇:“年伯又讲这些,阳只是心疼年伯山里奔波劳碌辛苦,您就又开始忆苦,还不给人家思甜!” 年伯失笑,慈爱道:“殿下莫淘气!”接着正色询问:“此处不便多言,殿下可否寻一妥帖处,老身有要事相告!” 墨阳认真点点头,带着年大管家往后山自己的住处而去。 行至后山,正遇上半路又走神儿扑雀儿的小狐狸,面上不由露出笑颜,敞开怀抱招小狐狸回来。 云衣听到墨阳欣喜的声音,才记起了到手的三足乌顶羽,丢下雀儿“咻”一声投入了墨阳的怀抱,摇着尾巴将灵力四溢金光灿灿的三足乌顶羽放到墨阳手中。 墨阳惊讶地望着小狐狸,从天而降的惊喜吞噬了他的言语,仿佛连周遭的一切声音也一并吞了去。墨阳呆滞了许久才抱着小狐狸猛亲了一口,抱着它往大殿而去!耿大管家默默地紧随其后。 ------------ 第22章 耿大管家 墨阳跑到议事堂大殿门外时,正好听到师尊在询问四师兄:“嘉仁,你与南宫长老研习机关阵法数十年,可曾顺手研究研究空间术?” 等不及四师兄回话,又听师尊对二师兄开口:“敏硕,你这些年博览群书、渔经猎史、窥涉百家……,印象中可有什么搜寻空间的法门?”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仿佛被突然施了咒,墨阳还没听到二师兄开口,就又听到师尊问隐含期待的声音响起:“宥甯,你有没有炼出可以冲破空间阻碍的法器呀?” 这是墨阳第一次听到师尊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话,怀着五味杂陈的心踏入大殿,只见几位师兄和师尊都皱着眉头在凝思,唯一不同的是二师兄比其他几位面色要红润许多,为他本不出众的五官凭添了几分颜色。 墨阳进殿前已将小狐狸藏入怀中,此时双手交叠向师尊和师兄们郑重行礼。风无为见状抬手关上了殿门,司马嘉仁紧随其后布了一道结界将整个大殿与外界隔绝起来。 墨阳在师尊和师兄们疑惑的目光中将三足乌顶羽捧出,声音微颤地激动道:“师尊,各位师兄,三足乌已经将顶羽借给弟子了!” 风无为欣慰道:“如此甚好!阳儿是如何找到三足乌前辈的?”问题刚出口,风无为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罢了,这也是你的机缘,你且将这顶羽收好,为师不多干涉了。如今得空,咱们去会会开阳峰上的道友们吧,看看谢长老这几日将道友们‘招待’的如何,有没有清醒些!” 师徒六人甫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殿前的耿年生,墨阳连忙向师尊和师兄们告罪并介绍道:“师尊,这位是圣都耿家大管家耿年生,受耿家家主,也就是弟子的舅父所托,前来护卫弟子周全。” 风无为带着弟子们对耿年生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就御风而去直奔开阳峰。 墨阳落后一步来到耿年生面前,将他带进议事堂偏殿落座,才开口道:“年伯,此处是蜀山议事堂偏殿,除掌门师尊和各位长老、师兄们外无人可靠近,有什么事尽可放心相告。” 耿年生放出神识又打探了一番,才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封家书交予墨阳,上书“呈祁公墨阳君亲启”,书函入手,墨阳顿时感受到轻微的灵力波动传入掌心。 耿年生解释道“殿下,此函已被家主以秘法所封印,只有在殿下独处时才能打开。”墨阳闻言便暂时将书函收起。 耿年生看着墨阳将书函收起后,又接着道“老身这一路与其他五家、三派同路,暗中打探到一些消息,许会对殿下有用。” 墨阳闻之严肃道:“劳累年伯,阳愿闻其详!” 耿大管家略微倾身又向墨阳靠近了一些,才将一路所见娓娓道来:“此次共聚蜀山是由玄霄宫宫主柳志清联合百草门门主长青子发起,此二人对殿下包藏祸心已是司马昭之心,须得严加防范,老身已派人随时监察他们的动向”。 “天灵门此次虽一同上山,但掌门并未亲至,只派了首徒郑信一带着几名普通弟子前来,老身一路观之皆是一派风光霁月,尚不知此行所图为何”。 “无为宗自建宗以来从不参与任何纷争,一心闭门修炼,此次明面上并未派人同来。” 墨阳听着耿管家的叙述若有所思。 ------------ 第23章 无为释一 耿大管家歇了口气儿,又接着向墨阳转述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其他五大家族此次也响应玄宵宫的号召,各派出了家族优秀子弟随行。但这些弟子此行都未曾参与玄宵宫或百草门的秘密会议,甚至相互之间也并未有多少交流,正因如此,他们透露出的信息并不多,此行所为何事犹未可知,老身已派人暗中观察。殿下须谨慎应对!” 墨阳将耿大管家相告的信息牢记于心,又在耿管家的引荐下,见过了被舅父派来保护他的耿家隐卫副统领耿大,才离开天权峰,心事重重地追着师尊和师兄们往开阳峰去了。 此时的开阳峰已没有了初见时的热闹,云衣脑海中只闻梵音袅袅,不由自墨阳怀中悄悄探出脑袋,远远瞥了瞥炸毛跳脚的玄霄宫主柳志清和面如调色盘的百草门掌门长青子,便不由被一颗金光闪闪的脑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小狐狸平日里见惯了月华柔和的光晕,偶然得见这样的金光只觉分外新鲜,最重要的是,这金光说出的话逼得伪君子柳志清和长青子无言以对,实在是甚得狐狸心呀! 原来这金光乃属无为宗主释一,释一大师虽百余年未出宗门,但其耿直之名即便于小儿之中亦是如雷贯耳。 如今他难得出门一次,自然是无视各种阴谋阳谋。 此时只闻他平淡无波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将柳志清与长青子的晦暗心思曝于众目睽睽之下:“转眼百多春秋,柳宫主与百草掌门的修为”说着声音稍顿,只撩起一只眼皮微微向二人一瞥,又接着感叹“难得保持得不错,今日莫不是受‘天帝之子’启发,新悟了什么别样的修道缘法,才声势浩大约聚于此,向蜀山大谈修炼之道!” 柳志清二人被一代宗师当众毫不留情的戳中了心思,既不愿承认又不甘心否认,一时表情扭曲到精彩纷呈,憋了约么三吸功夫后,终是柳宫主厚黑修得精明些,端着副恭谨的样子道:“大师慧眼,柳某百年来确有所得,且钦佩蜀山久已,迫不及待特来讨教!” 据传,自两万年前大劫以来,除蜀山曾有两位祖师得道飞升,其余四派六族未入蜀山之士竟无一人修得大成,此次被流言鼓动才一股脑聚集于蜀山,意图打破多年来蜀山一枝独秀的局面。 此时听到柳志清的论调,刚还在暗想释一大师比传闻中含蓄多了的各家子弟,再次被柳宫主的厚脸皮刷新了下线,个个自叹弗如。 释一大师听闻柳宫主的“好学上进”后正颜道:“此言甚为有理”,听得柳志清心中暗自得意,对释一的前倨后恭嗤之以鼻,面上却半点不显,接下来听到的话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比假惺惺的释一要光明磊落多了。 只听大师慢条斯理对风掌门和众人道“贫僧此次闭关百余年亦有所得,愿与诸位一同探讨,(讨教柳宫主高招)!”后半句大概只有知心小狐狸知道大师在心里悄悄补充了点什么了。 话音初落,便见释一大师身后金光大盛,如化实质般将将整个开阳峰笼罩其中,袅袅梵音随着金光飞入每个人的耳中。 以玄霄宫和百草门为首的众人只觉脑中轰鸣,身体却动弹不得,不过片刻柳、长二人和他们的几个得意门生便被弟子们扶着不省人事了。